落叶追风

肖旭醒来看叶青依支着头坐在桌边，睡得很熟。
    轻轻的下了地，靴子也不穿，拎在手里，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慢慢放下靴子，屏住呼吸试了几次，稍一动，门都会有声响，她只得那么站在门口看着叶青依，生怕呼吸声大点都会吵醒他。
    “五小姐要去哪里？”叶青依睡眼惺忪，还未清醒。
    “你醒了。”肖旭迅速的穿了靴子，拉门就出去了。
    “这丫头”叶青依支着头继续睡。
    肖旭在叶青依的房间里洗漱了，吃了饭。也不等叶青依就独自去找小二打听。
    小二把当天的情况讲了一遍，当天紫袍长老定客房时确是一人。中间有个年轻男子进来过，去了紫袍的房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人去过紫袍的房间。年轻男子的相貌身高穿着都和连小夜相符，男子出来的时间大概是黄昏时分。
    肖旭又出门问了几个店铺的老板，都是这么讲，紫袍的衣服非常明显，而连小夜的长相也算特别，只要略微描述肖旭就能推断正是二人。
    如果想进一步证实是连小夜，就得去欲仙楼，问出他到达欲仙楼的时间，如果时间恰好相符，连小夜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欲仙楼不是女儿家去的地方，肖旭买了一套男子的衣裳，回了客栈，她推门进去，叶青依才坐起身，靠在椅子上。
    “你还困么？”肖旭关切的问。
    叶青依伸手轻推一把她的脑门，“五小姐，叶某要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说着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去洗脸。
    肖旭摸摸自己的脑门，开口道“我都问过了，来房间找紫袍的只有一个年轻男子，褐色短打，下身白裤子，脚下是银边云头靴。腿上挂一柄2尺左右的短刀。恐怕在江湖上很难寻找到第二个既与紫袍熟络，又有这身打扮的人了。”说罢看看正在擦脸的叶青依。
    “可能有人打扮成他的样子嫁祸于他。”叶青依转头道。
    “不会，我问了样貌，他们说了眼神鬼森森的，这总不至于易容。”肖旭认真道，平时工作的表情都出来了。
    “易容也不是不可能。”叶青依倒了一杯水喝着，发着呆，还未完全清醒。
    “身体不舒服？”肖旭第一次看见叶青依困顿成这样。
    “去欲仙楼，是不是他一问便知。”叶青依又揉了揉眼睛。
    “我去就好了，你休息吧。”肖旭看他这么强打着精神多少有些不忍心。
    “我怎知你不会陷害连小夜？”叶青依靠在墙上看着肖旭道。
    “好，一起去！”肖旭心里骂“不识好人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不由自主的就关心起他来了，恨不得给没出息的自己两巴掌。
    “叶护法，请出去一下，我换套男装，我们便出发，这样方便点！”肖旭的语气已经变得疏离。
    “我下去吃饭。”叶青依说着出了门。
    两人一同到了欲仙楼，鸨母看来了两个有钱的主，就迎了出来，看了看肖旭，脸上抽搐了一下，却没说什么，招待两个往里走。
    “两位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鸨母看着叶青依满脸堆笑。
    “连公子点哪位我们就找哪位？”肖旭看叶青依居然对门口穿着薄纱的妹子笑了，心里一万个不开心，却又说不出口。
    “婉儿姑娘？”鸨母试探着问。
    “连公子点的是她么？我们要连公子点的姑娘！”叶青依只顾着和门口的女孩子眉来眼去，肖旭的无名火快要烧到屋梁了。
    “连公子点的就是婉儿姑娘。”鸨母赔笑道。
    “带我们去便是。”肖旭的表情活像铁血警探。
    二人跟了鸨母便上了楼，敲了敲门，“婉儿姑娘，有两位公子找你。”
    “让他们进来吧，妈妈”里面的婉儿不是别人，正是陈雪婉。
    肖旭在门口怔住了一般，瞄了叶青依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要不，我进去问，你就……”
    叶青依眉头一皱“我就怎样？”
    “你真的要进去？”肖旭迟疑道。
    陈雪婉是叶青依的第一个女人，之前在雪玉轩还只是歌姬，而今在这里确实要陪客，叶青依看到会是怎样的心情。
    叶青依推了门就进去了，肖旭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这位公子，不想找婉儿姑娘？”鸨母试探道。
    “找的……”肖旭立刻跟了进去。
    “叶护法，什么风把你吹到欲仙楼来了？”陈雪婉着了件薄纱，只有重要部位是遮起来的，肖旭都不知看哪里合适。
    “五小姐有话问你”说着叶青依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肖旭先是一怔，很快镇定了“婉儿姑娘，连护法上次来你这里是什么时间？”
    陈雪婉上下打量着肖旭，“连护法？来得太多了，记不清。”
    “最后一次呢，最后一次总归记得。”肖旭对陈雪婉的态度还是十分的礼遇。
    “我整天接那么多客人，哪有力气算时间。”陈雪婉懒洋洋的说道，眼睛却是看向叶青依的。
    “有力气去云记，却没力气记事？”肖旭现在的耐性并不好。
    “你？你怎知我在云记？”陈雪婉坐起了身子，眼里的光变得锐利。
    “玉仙儿呢？不会在屏风后面吧？”肖旭瞥了眼屏风。
    “嗖嗖嗖！”几发飞镖从屏风中飞出，肖旭轻轻一转便躲了过去，全部打在墙上。
    肖旭身后的陈雪婉见机出招，一掌推来，肖旭转身左手出掌去接她的招，半路五指一收掌变拳，身子微微一侧，错过她的掌锋，那拳直奔她的心口。
    陈雪婉来不及后退，这拳看似无力，触及身体又是一推，内力全部集于拳锋迸发而出，陈雪婉哪里受得住，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此时龙玉仙已到肖旭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肖旭脚步一挪，转了方向，右手变爪，直锁龙玉仙的喉头。
    速度之快，龙玉仙未能料到，已来不及躲避。一个人影上前推开了龙玉仙，定住了肖旭的手腕。
    “够了！”叶青依厉声道。
    肖旭猛地抽回了手，狠狠道“是她们先出手的！”回头白了一眼陈雪婉。
    陈雪婉倒在地上，身体勾着，眼睛凸出，嘴角全是血，已断了气。
    肖旭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只是一拳就会杀死她，“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道。
    “回马车上等我。”叶青依看也不看她道。
    肖旭呆滞的转了身向门口走去，自己杀死了陈雪婉，自己杀死了叶青依的第一个女人，自己不想杀她的，肖旭满脑子都是这些。
    “把剑带走。”叶青依道。
    肖旭像没了魂一般，回来拿了剑木木的离开。
    “居然不救陈雪婉救我？”龙玉仙凑在叶青依的脸前道。
    “连小夜什么时候来的？”叶青依面若冰霜。
    “我怎会知道，知道的人不是被小妖精……额……”她的喉已被叶青依锁住。
    “别说没用的！”叶青依说着狠狠一捏。
    “下午”龙玉仙挣扎着答道。
    叶青依收了手，“谁下的命令？”
    “什么命令？”龙玉仙捋着脖子。
    “云记。”叶青依道。
    “你来可不是为了查这个，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龙玉仙恢复了些力气。
    叶青依斜瞟了她一眼“谁？”眼帘已经垂下。
    龙玉仙第一次对面前这个人感到恐惧，她了解这个表情，过去叶青依保护她的时候一旦出现这个表情就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你真的要杀我？”龙玉仙眼中透着恳求。
    “谁？”
    “连月言”话音刚落，肋下一阵痛，倒地没了气息。
    叶青依站在原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师兄龙洋的那张常挂着笑的脸又浮现在了他的脑中，龙洋被蓝天佑所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在他自杀前将还是少年的叶青依叫到面前，托他照顾龙玉仙直到成年。叶青依多年一直坚守这个承诺，无论龙玉仙遇到什么危险，都会替她化解。
    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亲手结束她的性命，叶青依长出一口气，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便离开了。
    叶青依下了楼，坐进马车，肖旭呆呆的靠在车窗边。
    “对不起。”肖旭眼神空空。
    “连小夜是晚上到的，可以回去了。”叶青依闭上眼道。
    二人不再说话，叶青依靠在窗边睡觉，肖旭则看着窗外。
    “我没有……”肖旭看着闭着眼的叶青依忍不住开口道。
    “别说了，让我睡会。”叶青依闭着眼轻声道。
    肖旭只得默默坐着，看着甄真的这双修长的手发呆，这双手像是受了诅咒般，出手就会拿人性命，自己却不能控制。
    肖旭下定决心下一次不再出手，只是躲开。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内伤总是好得很慢。
    初春的风有些劲道，一阵一阵从车窗灌进来。
    身旁的叶青依气息均匀，已经熟睡。肖旭拿出斗篷，帮他盖上。
    自己倚在车窗边，努力回忆着甄真的过往。
    车有些颠簸，肖旭想着想着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