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情

第48章


  他点了点头。
  “男厕在那边。”她好心给他指方向。
  秦岳往旁边让了让,她忙走出来,去洗手。可秦岳又凑到她身侧。
  “……有事?”她问他。
  他伸手进口袋,拿出一个黑丝绒的小袋子,递给她:“你有东西落在了伦敦。”
  她愣了愣,想当时她扔下的东西确实不少,不知道他给她拿来了什么。她关了水龙头,用擦手纸擦干手,接了过来,打开袋子,一枚钻戒落在手心。
  她含着下巴愣了,他抓住她的左手,给她把戒指套到无名指上。她吓坏了,急忙往下抹,他挡开她的右手,把她左手牢牢握住。
  “秦岳,你干嘛!”她冲他低声喝。
  他硬拉着她出来,又到原来的座位坐下,仍然握着她的手。
  孟楠楠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桔子,那眼神就像看插足的小三。
  “楠楠,不是……我……”杨桔子有口难言,在桌子下面,努力地去掰秦岳的手指头。
  “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一步。”孟楠楠机灵得很,见机就撤。
  “我送你。”秦岳说。
  然后他站起来,杨桔子的手还在他掌握里,只好跟他一起站起来。
  “不用了,再耽误你……们的正事儿。我那个……我打车。”孟楠楠想推辞,秦岳则说:“车子就在外面,顺路送一下而已,不耽误。”
  孟楠楠偷眼瞄杨桔子,杨桔子满心的精力都在自己那只左手上。
  他们三人出了星巴克,上了车。孟楠楠在副驾驶座位上,杨桔子被秦岳拉着坐到后面。孟楠楠跟司机说了地址,司机发动汽车。
  “很疼啊。”杨桔子小声说,扯她的左手。秦岳终于放开了她。她急忙把戒指抹了下来,递还给他,他环胸坐着,把手插在臂弯里。她就把戒指放到他西装口袋里。
  秦岳神情淡淡的。
  她揉着无名指,指背上已经勒出一道痕迹。
  车子到了家门口,司机下来给孟楠楠开门,孟楠楠下车前朝杨桔子瞄了一眼,那意思是你也下吧。杨桔子伸手去开车门,被秦岳扣住了手腕。
  她看他,他不放手。
  “我得走了。”她说。
  他摇头,一副不容违逆的神情,恍惚就是两年前,他在伦敦的办公室里,面对公司下属那副样子。
  这时候司机已经回来了,发动汽车。孟楠楠不知所措地在马路上站着,冲车里的杨桔子挥挥手。杨桔子又去拉车门的时候,已经落锁了。
  车子又汇入马路的车流,杨桔子觉得心浮气躁,问他:“你想干嘛?”
  “跟你谈谈。”他吐出几个字。
  “有什么好谈的?”她努力壮大声势。
  “你说呢?”他眯眼,斜斜地看她。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到了酒店,他强把她拉下来了,携着她进了酒店。酒店大堂人来人往,杨桔子不好跟他硬拉扯,僵着脊梁跟着他走。迎面来了中年男人,远远地向秦岳伸出手,满面春风地问候:“秦先生,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岳跟他握了手,微笑着点头。
  “我也是觉得那边没什么可呆,就提前回来了。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不守规矩的,没想到秦先生也是。”那人自说自话着,眼风飘向杨桔子,眼里有几分算计,做出很自然的样子,问:“这位是……”
  “我太太。”秦岳说。
  “噢,秦太太!”那人立时又朝杨桔子伸出手,因为杨桔子长得矮,他也塌下腰,喜笑颜开地说,“幸会幸会,没想到秦先生这次会携夫人参会,主办方真是太有面子了!”
  杨桔子笑得比哭还难看,跟那人握了手。
  告别这个陌生人后,秦岳揽着她进了电梯,他摁了28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便忿然了,说:“你怎么跟人家瞎说?”
  “我没有。”秦岳垂眸凝视着她。
  “我不是你太太!”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虚气短,她往后退开一步,问:“你不是跟詹小姐结婚的?”
  “我没那么说过。”他说。
  电梯停在10楼,进来一个带孩子的女人,两人便不好再说话。那女人在23层下去,电梯继续往上升,24,25,26,27,杨桔子立刻伸手摁了1楼,她想电梯到了后死活不出去,她得下楼。她暗暗抓紧电梯内的扶手。
  秦岳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28楼到了,秦岳问她:“真的不去?”
  杨桔子别过头,靠到电梯轿厢的内壁上。
  秦岳一下子把她扛了起来。
  杨桔子横在他肩上,惊慌失措地又拍又喊,叫他放她下来,秦岳走得飞快,用房卡开了门,直接扛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
  
☆、051
  杨桔子身子砸到床上,弹了几弹,摔得她晕眩了几秒。她捂着脑门爬起来,看秦岳正在解外套的扣子。他脱了外套,又解了领带,长指捏住衬衣领口的那颗纽扣,解开了。
  杨桔子觉得自己都要炸了,她揪着衣领盯着秦岳语无伦次地问:“你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秦岳伸手拖过一把椅子,放到床边,接着把外套跟领带搭在椅子背上,然后坐了下来。杨桔子咽了口唾沫,也磨磨蹭蹭地坐正了。
  ……看来是她想多了,那让她觉得有点儿尴尬。
  秦岳双臂环胸,冲着她微微扬起下巴,那姿势跟港片里审问犯人的阿sir如出一辙。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他说。
  “问什么呀……”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慌得一双眼四下乱瞄。
  “当初为什么走?”他沉声问。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咕哝:“你明明知道的嘛。”
  
  秦岳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杨桔子壮着胆子抬头瞄了他一眼,他拧眉的样子有些吓人,她又迅速低下头。
  “那好,换一个问题。”他长出一口气,又问,“我在中国放了两年的寻人启事,为什么不跟我联络?”
  “什么寻人启事……没看到过啊……”她心虚气短地撒谎。
  然后又一阵长久的沉默。
  杨桔子觉得自己就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动不了,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看他。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有兴趣听我讲一下吗?”秦岳问。
  杨桔子没吱声,秦岳自顾说了下去。
  “我很少到中国,虽然我是华人。有一年,有家合作公司中国区办年会,邀请我参加。因为合作很久了,碍于情面我来了。年会结束后,我坐在了回伦敦的飞机上,遇到一个女孩。”
  “我坐在后面,看不到她的样子跟表情,只听到她哭得很伤心。我通过空乘送了一包纸巾给她,她回头跟我道谢,我才看到她的样子,她哭得眼睛肿了,鼻子下面蹭得很红。她很年轻,但已经不是个孩子,看得出来身上带着社会人的气质,但还是带着一点稚嫩,虽然在哭,可撅嘴的样子透着一股野性。”
  “我被触动了。她让我想起了20岁时候的悦容,一个刚步入社会,穿着套装还有高跟鞋,在商务楼之间穿梭的女孩,那时候她一样年轻,还没有那种在交际中如鱼得水的能力。恍惚过去了九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跟她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后来那女孩一直哭,飞行了两个小时就没有停下过。我起身去卫生间,路过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她,她睡了,可睡着了竟然还在哭。我没见过这么会哭的人。我当时想,遇到什么事才能让一个人哭成这样?”
  想想那天,刚知道彩票无效的时候,那种世界坍塌的感觉,当时如果飞机在天上能开门,她一定会跳下去。如今再回想,那场事件犹在眼前,可感觉却无踪可循。可她记得秦岳对她微笑,给她那包纸巾。
  人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杨桔子抿着唇,慢慢抬起头。秦岳俯着身,胳膊搭在膝盖上坐着,满面笑意地看她。她脸上微红,咕哝了句:“三千万呢……换你,你不心疼啊?”
  秦岳笑着摇头,接着说:“下了飞机,我没有立刻走,而是在闸口等。我说不清楚到底在等什么,可是那个女孩走出来的以后,我知道了。”
  “我看着她去办入关手续,看着她恍恍惚惚地迎面走过来,压根没有看到我。她的护照掉了,我捡起来,看到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很有趣,是一种水果。叫这种名字的女孩应该不是城市里的孩子,就像我第一眼见她的那种感觉,她身上有种野性。”
  “我看着她向前走了一段就站住了,像个弃婴那样站着。我把护照给了她,带她喝了一杯咖啡。这女孩要么是心无城府,要么是打击太大,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就那样可怜巴巴地啜着咖啡,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我把她带走了,我觉得我没办法不理她。我也自私地提了条件,要她做我的假女友。我当时下意识就那么要求了,我不想深入地分析那是为什么,也许,我潜意识里觉得她能救我。”
  “我带她回家,看她跟我妈妈斗,跟悦容斗。我知道那样很卑鄙,让一个女孩子挡在我的前面,可我第一次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她并不强大,可是很坚强。我喜欢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喜欢看她玩弄小心机的样子,跟她在一起我很放松,可以说出心底的话。那些往事,我有很多年没有跟人提起过,跟她却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我妈妈对她很不友好,那个时候,我却没有办法为她说什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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