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歇

  刚刚那样近的距离，他一伸手便可杀了她……可是他居然就忘记了……
  他是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蕊宫仙子会让他心乱……而让他心乱之人，必须死——哪怕是心乱仅仅一瞬也不可以。
  “阿蕊……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他眼底起了狠厉与决绝，转过身，再次踏入她的寝宫。
☆、第四十七幕 神魔初锋情不古（下）
  “你是说，有大司命阻碍着你们，不让你们带次妹回来？”
  “正是。尊主，您看……”
  “我们现在拿大司命没辙。哪怕她背叛了幽冥，没了幽冥的庇佑，我们也无法动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力量强大——她如今受着幽冥规则的惩罚，功力大减——但她毕竟是大司命，无论如何没用，手中还是掌控着生死命运的。一旦有了变数，那一切就都全完了。
  “是。”
  “尽快准备，去神界带回破军星君与贪狼星君二人，切记，速去速回，少与神界正面冲突，为魔界节省兵力。”
  “……是。”
  “好，动身吧。”
  “属下听令。”三苗晴起身，带着一队魔兵，做好了杀上神界的准备。九黎殷望着天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之感。她现在，竟是什么也不清楚了。
  “到底……本尊该如何……”
  “三苗晴……她真的会好好听我的命令？”她仔细回想，三苗晴确实是回答得犹犹豫豫，似乎自己在盘算着什么心思。我越想越不对劲，当下幻出紫湮枪，朝着神界而去。
  此时的神界，已经乱了。
  “三苗晴，你身为魔界护法，何来神界挑事？”猊炎与三苗晴对峙着，三苗晴闻言，依旧是放肆的笑声：“神尊，我可是奉了我家尊主之命前来神界要人，若是神尊把破军星君与贪狼星君交与我们，我就安然退兵，如何？”
  “他们二人本就触犯了神界的规则，是神界的罪人。如今看来，勾结魔界，更要罪加一等了。”猊炎冷笑，接着说道：“曾经贪狼星君还算是识抬举，从不给破军星君任何回应。这回一转世，他们的胆子倒还是大了起来，居然还做了一对苦命的夫妻，不可饶恕。”
  “瞧神尊您这话说的……话说回来，那他们二人的婚礼还是我家尊主这一世作的见证呢。我们魔界此番来要人，倒也不是不应该呢。”
  “这等不合逻辑的话，也只有尔等魔界之人能说得出来了。想从本尊这里带人，至少要让本尊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有没有资格来神界抢人！”话音落定，猊炎一挥袖，便有术法凝成，向着三苗晴而去。她摘下身后的祭杖，翠绿色光芒自她身上发出，吞噬了猊炎的术法。
  她虽然无法杀了猊炎——甚至无法对他早造成什么伤害，却可以吞噬他的攻击，使之转变为自己的防御力。
  “三苗祭司的法杖，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是，你根本伤不了我。难道，你想与我耗上个千八百年么？”猊炎的语气中满是嘲讽。隐蔽在法杖下的三苗晴闻言只是不悦，却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便不去理会他的激将法。
  神殿的西北方忽然一阵骚动，猊炎刚刚心感不对劲，便有人前来报信：“尊主！断情台被人捣毁，正在受刑的破军星君和贪狼星君被人劫走！”
  “这调虎离山之计使得好啊。我倒要看看，这次来的，到底又是谁！”
  “自然是本尊。”
  还未等猊炎亲自去查看，那一袭紫影便从神殿之外踏入，手中提着紫湮枪，脸上戴着一张奇异的图腾面具。当三苗晴看到那张图腾面具之时，确实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以往她的跪，都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好身份而已。而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是发自内心的朝拜。那张图腾面具像是有着魔力一般，让她心中全部都被敬仰与尊崇占满。
  “魔尊亲自前来神界，是想要开战么？”
  “并不是。本尊只不过是来接故人的，奈何神尊并不领这个情。”
  “哈哈哈……这么说来，倒是本尊的错咯？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规矩，神界自然不例外。触犯了规矩，便要受罚。”
  “呵……规矩？我魔界可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本尊想来把人带走，自然便来了。”九黎殷冷道，只是看不见面具下那张脸的表情。“而且若是我与神尊在此开战，我想对双方都不利。人既然都已经带走了，断情台也已经毁了，那我们魔界，这就离开了。”
  “来我神界肆意妄为之后，也想一走了之？！”猊炎发怒了，手中唤起佩剑，与九黎殷对战。她枪法如惊雷，猊炎手中剑自然也是不遑多让。三苗晴见此，也无法上去帮忙。
  “尊主，九天玄女怨念未散，随时可以卷土重来。现在您若是与魔界交战，恐怕会被人乘虚而入。”那一袭白衣身影站在神殿门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站在那里。她回眸望过去，他却不曾看她一眼——仿佛，从一开始便是没有看见她。
  “七杀星君此话何意？”
  “三战神已经缺二，尊主，还请三思。”
  经他一讲，猊炎才发觉到三战神如今只剩下了七杀星君一人。如若是再继续打下去，神界的战力可要大大折损了。破军星君与贪狼星君同为战神，如今却是都落入了魔界手中……这一切，又都成了变数。
  神殿不远处的柱子后，蕊宫仙子扶着柱子遥望，心中牵系着的，只是他的安危祸福。
  “退兵。”九黎殷即刻下令，带着一干兵将返于魔界。她走出了很远，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个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伸手摘下了面具，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发现竟然说不出来个只言片语……她戴上面具，转身离去。
  “殷……”他轻轻呢喃道，如今再次相见，终于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种结果。他目送着九黎殷愈走愈远，终于消失。
  “七杀星君莫非想要效仿破军星君与贪狼星君，来一段风月之事？呵，我知晓你与黎殷殷曾有旧情，不过如今你是神界的三战神之一七杀星君，她是魔界的魔尊九黎殷，你们又如何能够安乐？断情之事，我想，你是需要的。”
  “尊主别忘了，断情台已毁。况且，七杀知晓事情的利害得失，尊主大可不必如此费心。若是尊主只会这么做的话，怕是神界民心易散。”他语气淡漠，却又句句在理，让猊炎无言以对。
  蕊宫仙子待到七杀星君离去后，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提步向神殿走去，不知何故，步子竟是那般的沉重，仿佛她自己要去的不是心爱之人身旁，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或许，那个人身旁，本就是深渊。
  “猊炎哥哥……你受伤了？”蕊宫仙子匆匆奔到猊炎身旁，猊炎的手臂刚刚被紫湮枪伤到，正在淌着血，顺势流下，蕊宫仙子指尖运起法术，雾气缭绕在猊炎的手臂之上，一点点渗透。
  “猊炎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跑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这里有多危险！”
  “我……我只是担心猊炎哥哥而已。”蕊宫仙子低下头，“如果猊炎哥哥出了什么事，我又该怎么办……”最后一句，虽是她的自言自语，却当然也是被猊炎听了去。
  “我不会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清倚在神殿外的一根柱子上，闲散地观察着神殿之内所发生的事情。她将琉璃佩放在眼前端详，对其道：“呐……九天玄女，瞧瞧这两个人，一个求而不得，一个得而不求，实在是累得紧。不如，我们两个去帮帮他们，如何？”
  她指尖一动，琉璃佩碎成无数碎片，在霞光映照之下折射着无与伦比的华美之意，在碎片中央，一个女子的曼妙身影淡淡描出，风姿翩然，仿若世间一切光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披九彩霞光，一双眸像是流转着琉璃光华，却又像是幻觉一般，只能看见漆如点墨的一双杏核美眸。清慵懒地靠着柱子，等待着她的彻底清醒。
  “少司命，真是好久不见呢。”眸光由朦胧至清亮，九天玄女笑意清浅，而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凛冽，而清亦是如此——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必如此拘泥了。你是仙尊，亦是从瑶台出来的。神殿之内有一位故人，你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吧？”
  “只要少司命不忘与我的约定便好。”她轻飘飘步入神殿之中，蕊宫仙子看见她，自是逃不了震惊的。她站起来，指尖闪过一点寒光——西王母明明说，毕方已经解决了她的……只是为何，她如今的力量比曾经的她还要强大？！
  “你……”
  “故人相聚，真是好不热闹呢。”清闲倚在旁，“神尊猊炎，你可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福祸之言呢？”清款款绕着蕊宫仙子与猊炎漫步，声音轻柔甜美似幽谷甘泉：“年少狂气尚未消，神界初建四方朝。一朝佳人梦方醒，天道无情不曾了……这四句话，便是你命格之中所显示的。我很好奇，为何你的命格中，会有‘佳人’二字？莫非，是这蕊宫仙子么？”
  天道无情，不曾了。
  猊炎眼色有变，扫了一眼闻言惘然的蕊宫仙子。清见此，掩唇轻笑。
  “我是少司命，司祸福。我可知晓，这位仙子，在你的福祸中，可是个重要人物喏。人都说红颜……”清刻意隐去了半句话。然而对于心中本有忌讳的猊炎来讲，便是最猛的一剂药了。
  “你……少司命此话当真？”
  “我为何欺你？若是不信可随我去幽冥查看命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