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泰若曦日记

27 温柔的慈悲


我按着常规去给玉儿姐姐请早安,却被“门神”挡了回来。欲进不能,只好退了回来!
    我莫名其妙地回到住处,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好打听消息的春云终于回来啦,缓了我一时的忐忑不安,松了我一阵高过一阵的燃眉之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我--玉儿姐姐的屋里,昨个午休时,被福晋不经意翻出一个“咒符”,是诅咒福晋和新生的阿旺的。八阿哥当时一气之下,就打了玉儿姐姐。
    她却既没辩解也没有下文,只是一味地默默的,以致全府的人都认为侧福晋是--默认了!以致全府的人都认为侧福晋是--为了害怕遭受惩罚,现在绝食绝水,希望能保个全尸。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玉儿姐姐要像刘晓庆版《武则天》中的徐才人一样,绝食而亡吗?
    这太残忍了吧!人生,人世间难道就是这样一次次把美玉无瑕、阆苑仙葩毁掉的吗?!
    我心里一阵高过一阵的生疼,不知被什么揪得厉害,似乎呼吸都成了问题,踉跄地退了几步,摔倒在身后的太师椅里。
    心苦地猜度与其说默认,不如说她认为这是报应,所以一切惩罚,她都接受,不管她做过没做过;她内心一定是哭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吧!
    也许,那一巴掌打到了她的心里,打得她再无立足之地。毕竟,以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如今再不信任她;没有了信任,爱和费尽心力地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我若是她,也会选择沉默。
    难道一个男人变心,真的如川剧中的变脸一样快吗?
    难道“誓言”的“誓”,“诺言”的“诺”,因为有口无心,注定是一场悲剧吗?
    难道一个女人依附于男人,好日子总会有头吗?而不是长久之计!
    难道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真的是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可她如今,不是还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正是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大好春光!
    难道我们每个人都逃不过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命运,尤其是女人,总是要面对,接受,承受这一原则下的背叛,抛弃?!
    不管曾经是否是相爱过?女人都逃不过,李清照倾诉的悲苦吗?还是我们女人经历过那样的悲哀,才算是完整?我无助地希望能寻到一些答案,或是能找些光明,来安放自己无处可以安放的心。
    于是,想要催眠自己似的,开始默默地吟诵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0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怎一个愁字了得?
    多么让人“愁”的只剩下“愁”的一首词啊,真的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又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剪梅》,不死心地继续希望能寻找点温暖,或是光明,或是找到一些正面的借鉴。
    于是,又是一样地默默吟诵--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0花自飘零水自流……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结果,依旧是不知如何是好?
    听说,八阿哥现在已经照例去了阿哥所,他也愁吗?再怎么愁,也不如玉儿姐姐这般不要命啊?!毕竟,他没有为了她,放弃他的大好前程,照例生活着!
    难道《梁祝》、《孔雀东南飞》等等一切经典的爱情故事,只是传说?还记得谁曾义正严辞地让我相信,男人只是把爱情当成笑话,去谈,去炫耀,当成生命中必须经历的成长过程!那么,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啊?!
    说不定,八阿哥也遵循这样的生命轨迹?!
    说不定,到了“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的时候,他又该对别的“花”—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闻新人笑,不见,玉儿姐姐的灵魂哭泣吧!
    因为就算她现在绝望得只剩下哭泣,他还能抽出身照例去干别的,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在女人一哭的时候就哄,再哭的时候就烦了,三哭的时候就躲了,全忘了当年根由,全忘了当年的情由?爱情难道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可世人、世事又为何去考验它啊?!
    还记得李清照有些欢快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误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争渡……误入……争渡……难道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下的折腾?!
    难道一个女人必须要有这样的煎熬?这样地捱到花落水流红?这样地熬到孤独终老?才算完整,她的生命才不像一口枯井?
    临了,她还要仍然要像夏雨荷一样感激让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人,因为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盼、可怨、可恨之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大男子主义,沙文猪太多了,太祸害女人了,抢劫了一个弱女子,又随手抛弃,还要让被摧残、被蹂躏的女子等他一辈子……
    这到底是被逼的债啊,还是自找的苦!还不如让生命真的像一口枯井,那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
    又想到她昨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流泪、展不开眉头、捱不明更漏……
    我一向有和她同甘共苦的心、意、情、愿,她却关键时候,总想不起让我分担分毫,我是多么失败啊!
    我的存在与她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义务?为什么她要独独承受那不眠之夜,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一些?!
    毕竟,你一言我一语,女人不是都这样通过倾诉来舒缓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吗?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明天可以看起来更有希望一些!
    毕竟,因为就算是痛苦,两个人可能不同时到达痛苦的极点;这样的话只要有一个人有些希望,痛苦是否因为转移会分散出一些。不管怎样,总好过不动、不言、不闻,有死的心、没有活的意。
    不知她是否也相信人是九死一生的,因为哪怕是猫都有九命,更何况人乎?
    不知她是否也相信人也会像凤凰涅槃后,还有重生?
    不知她是否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不致对自己一下子残忍至极?!
    善良的人只有这条路去处理问题吗,宁肯全部伤害自己,也不怪罪于任何人!不管别人怎么对自己,善良都对凶恶包庇,这对善良有用吗,还是善良唯一的选择?还是最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以忍耐为上策等待老天开眼,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冷眼旁观墙倒众人推?
    左等右盼徘徊着,去探风声八阿哥是否又离开的春云迟迟还没见踪影。
    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难以忍受,火急火燎,自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再加上,焦急中的孤独和无聊,又使自己陷入更无力自拔的忧郁的沉思。
    我的焦躁在孤独中燃烧,越来越让我感到沉重,仿佛自己马上将被彻底扼死,只剩些荡悠悠的失魂落魄,苟延残喘。我再也不能顾忌阅读和写作的兴趣,逃避不成啦,我的精神萎靡了。我担心自己会发疯,或者堕落得一狠心就把自己吊死,省得留一口气这样折磨自己。
    还好,春云终于满头大汗,步太不稳,气喘吁吁地冲了回来。看着她已累得说不出话,问她八阿哥离去了吗,看见她向我点头,气喘着说我可以过去看看了……
    这句话对于我像是一声令下后,我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刚才的内心不安,那份煎熬,那份苦苦挣扎,那份感觉世界与我再无片刻的安定,随着我的奔跑,已经被抛之脑后。
    一口气跑到心中的目的地,触目的一切都是毫无生机。难道他温柔的慈悲,再也止不住她的泪水,再也愈合不了她的心碎?
    那从今后她内心的伤口该怎样愈合,还能否重见天日?因为爱而习惯依赖的她,该如何是好?!
    她的泪水还是如雨水一般滴答着,只是眼睛已经血红,让人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想必那泪依然是透明无颜色的,只是因为哭久啦,眼睛血红无比,才让有情的人生出这种错觉。
    我木然、失神地,盯着她不断流出的泪水,自己也不由得潸然泪下,压抑着不让自己泣不成声,却不能使劲全身力气就能掌控自己的自制力。浑身不知为何,怕冷似得颤动不已,像是因为重力的作用一下子扑倒在她的床边。
    但是,再也不忍让她这样无助无力瞪着的血红的双眼绝望地望着苍天,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无能为力地接受着惩罚?任谁千刀万剐,也没有丝毫挣扎;哪怕下一刻就被丢进沸腾的油锅,也不喊一声冤枉。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如果没有眼泪,连活的迹象也找不到证据。一阵恐惧袭来,我盲目寻找着其他的生机,突然瞧见她胸前的一起一伏给我少许信心。
    我哆嗦着缓缓用手抚上她的双眼,轻轻把它们合上。它们像是累极了,乏透了,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就被我这样像是催眠了过去。我喃喃地像害怕惊醒睡觉的她道--我陪你,任何时候,都还有我;任何事,也有我的份,如你待我一样......
    我祈祷--我的、温柔的慈悲,对她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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