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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颜


水颜,水是什么颜色的呢,他常想这个问题。水颜说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母亲觉得水是天底下最干净最漂亮的东西,所以也希望她可以如水般干净漂亮。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衬着阳光,像两颗星子。
    他的名字起的随意,正午而生,便叫子午了。
    他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清丽的容颜,不觉有些着急。在天界人间的女子70岁行加笄之礼,自此便可嫁人生子。
    如今他们相识已有30年,他虽学了一些上乘法术,可到底还算不上功力上乘,更何况,他所修炼的都是攻击类的术法,至今还未修得人形。
    两人相识30年,彼此早已爱慕于心。颜儿生性洒脱,说不管他法力道行如何。她都愿意跟他走,若是爹爹不同意,她便与他私奔。
    话虽如此,可他依旧想八抬大轿,对她明媒正娶。
    这不仅仅是想让她风光出嫁,更是证明自己。
    如此,便需要一张俊秀的人皮,即使私奔,也要让外人知道,这户人家的小姐是跟着一个绝美的后生走了,而不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20年,仅有20年,那也要试试。
    临闭关那天,他向她告别,她应他,待到他修得人形的那一天,一定要来她家,向她爹提亲。临分手时,又再三叮嘱,无论如何,都要在20后来找她,不管到时他修炼如何,她都跟他走。
    这本该是极好的故事走向,我想。
    没错,这是我的记忆,不,准确说该是水颜的。随着那抹白气注入我脑中,这些东西便缓缓的涌出来了。
    30年的花开花落如电影的快镜头般在眼前一闪而过。对,是30年,不是20年,他迟了十年。可即使如此,水颜仍会跟他走吧。
    她毕竟那么爱他
    当那绝美的男子踏出关门的那一刻,我的瞳孔骤然一缩——仙魔子午,错不了,就是这张脸!他竟在那时就修得了这幅极美的皮囊。
    他该去向水颜提亲了吧,我想。
    可那边,水颜正被一堆媳妇婆子们簇拥着上花轿。
    这男人未免自大了些,就算水颜会等他,可她的家世、她的父亲却等不了啊。
    当地首富已率先向她的父亲提了亲,她父亲答应了。那满脸胡子的老头这不知换的是第几个老婆了。
    当夜,她浑身僵硬的坐在喜床边,袖中是早已备好的利刃。喜房门被“嘭”的一声撞开,她的盖头一把被扯了下来,她尖叫一声,挥刀便刺,手腕却被那人利落的抓住。
    “颜儿,是我!”那人急急道。
    “小魔怪!”她忽的睁开眼,哪有什么魔怪,她眼前是一黑袍玉冠的绝美后生。
    “你…”
    他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我修得人形了,来带你走!”
    颜儿在他怀里掉下泪来,低低呜咽着道:“你怎么才来?”
    “出去说,先走!”他一把她将她从床上拉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忽的在门口炸起,他那原配相公抖着胡子拿拐棍就砸了过来!
    “啊!”水颜尖叫一声,手中的刀却猛地被夺去,只听一声惨叫,几滴滚烫的液体便溅在了脸上,再看那牵着自己的男子,也是满脸的鲜血,眉宇间尽是狠戾。
    水颜禁不住的想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揽住纤腰,大喝声“走”,两人已凌空而起。
    出了这老头儿的府邸,水颜暗舒了口气——总算没遇上什么大事,而自己爱的男人也回来了。
    她闭了闭眼,那老头临死时的惨状又映入脑海,她摇摇头,为他开脱,若他不杀那老头,被杀的就是自己和他了。
    正想着,却见他指尖火光一闪,一团火焰便叫嚣着划过天际,直直栽到那老头的房顶上,不消片刻,那大宅便乱成了一锅粥。
    “你这是做什么!”她急急的推搡他。
    “以绝后患。”他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冰冷的笑,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眼前的一片火海。他伸出长臂揽她入怀,桃色双唇轻吻着她的长发,嗓音低低道:“放心,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你。”
    水颜在他怀里瑟缩着,眼前是热浪灼人的熊熊火海,她却无端觉得冷。
    她的小魔怪真的回来了吗?
    她这样问自己。
    我看着那女子疑惑的眼神,心口痛的厉害。世人皆知仙魔子午杀兄弑父又弑君,而后又以下犯上,争夺天帝之位,莫不是就从此时开始的?
    心口的痛感更重了,我捂住胸口,蜷缩起身子,待那痛感过去,我睁开眼,眼前哪还有熊熊火海,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河和一片缀着星辰的夜空,以及河边那一抹并不十分真切的背影。
    我心中咯噔一响,“水颜?”
    “是我。”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身着同我一般的暗紫色纱制古装,朝我走过来。莲步轻移间,比我少三分粗鲁,多七分妩媚。
    她蹲下身来细细看着我,满脸怀念地轻轻道:“我与他,便是在此地相识的。”
    我的嘴巴张得贼大,“你不是…”死了吗,都投胎成我和哥哥了,怎么…
    “我是意魄。”她温柔地笑着,“三百年来,存着这记忆,只为等你来。”
    “等我?”我看着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不禁讶然。
    “是啊,等你。”她垂下眼,声音有些低哑,“我是你的意魄,自然要归入你体内,让你做个完整的女子。可一旦如此,我便没了自己的意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的故事,劝劝他,让他放我走。”
    “放你走?”你不都死了吗,他还能困住你什么?
    她未理我,自顾自道,“可惜,我灵力用尽,不可再将往事重现,如今,只能讲给你听了。”
    “那…”我坐起来,一说听故事来了兴致,“那后来你便嫁给他了?”
    “没。”她轻轻摇了摇头,薄唇轻启道:“那日我受了些惊吓,随他回去后便一病不起,本打算在我病好时成亲的,可不知为何我们的事被他二兄长知道了,那家伙强占我不成,便打了我一巴掌,骂我是和子午一样的贱胚子,刚好被回来的子午撞见。”
    “那他…便杀了他二兄长?”我一惊。
    “嗯。”水颜面色凝重的点下头。
    “后来呢?”我的心竟也无端的沉重起来。
    “后来…”水颜拉着声调,好像提到了伤心处,“后来,他便疯了似的修炼,害了很多人命。他说,他不想让我跟着他受委屈,我怎么劝,他都不听。直到,”水颜猛地一顿,神色变得阴冷恐怖起来,“直到,他告诉我,他要杀了他的父亲,取代他的魔爵之位,让我做魔爵夫人,到时,看谁还敢辱骂我!”
    “那他就杀了他的父亲?你怎么不拦着他!”我简直要气疯了,顾子乌这都干了些什么!
    “他说他父亲本就该死,执意如此,我拦不住他,一时想不开,就…”她猛的咬住下唇。
    “就如何?”
    “寻了短见。”
    “寻短见?”我一惊,莫不是哥哥说的“水颜是怎么死的,你自己清楚”是指这件事?
    “是。”水颜点头,面上有几分狠戾,“本是死了的,灵魂也走远了,可就是犯贱,非要回去看他一眼。结果,却被他觉出我的存在来,强行用魔力将我的灵魂控在我的身体里,又从东海抢来定颜珠保我容颜不改、肉身不腐,在西溟杀了血魔蛇,那种人身蛇尾的怪物虽可让人的身体长生不老,可却会吞噬人的意识,让人变成只为鲜血而活的怪物。”
    “天!”我不觉吸了口冷气,这顾子乌也太狠了点了,“他若爱你,为何不让你自在离去,却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困住你!”
    “他说,他要让我活着;他说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辱我;他说,他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他说,他要让我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哈哈,幸福…”水颜仰面大笑,笑得满脸是泪,“我水颜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便是在此与他玩水捉鱼了!”
    她的笑声阴骘而绝望,带着不顾一切的味道,这让我觉得心烦意乱。
    “你恨他。”我看着这笑得满脸狼狈的女子,突然道。
    她的笑猛地顿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她抬起脸,狠狠地盯住我,歇斯底里,“我不该恨他吗,我不该恨他吗,我水颜最爱自由,他却将我困在那具尸体里上千年!我被那血魔蛇折磨的意志尽失,见活物就咬,我偶而意志清醒,我求他杀了我,可他就是不肯放手!我难道不该恨他吗,不该吗!我就是恨他,他总说这个该死,那个该死,你知他害了多少性命吗,他连魔王都杀了,我看这世上最该死的就是他自己!”
    “够了!”我看着眼前这神态颠狂的女子,心里竟无端冷了下来,“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水颜,你该清楚。纵使他千错万错,你也不能这样诅咒他!”
    水颜被我吼得一个哆嗦,神情呆滞地怔了一怔,竟咬着唇低低呜咽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可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只要他陪着我,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可以住在一个小木屋里,木屋前有条小溪,我还可以给他生个孩子,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可…”水颜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可,可他不听…他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想要,他却整天为了那些东西拼命…我…”
    我抱住她,心痛的厉害,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两人,任谁也无法评论谁是谁非。
    这也是个可怜人,我放柔了语气,“后来,他为了你杀了天帝,你知道吗?”
    “嗯…嗯…”她哭的泣不成声,“可那不怪天帝…那时他杀了魔王,修成仙魔,天帝带兵征讨…我偷溜出去,我看到他们打斗,是我自己撞在天帝剑上的…我,我只想要一…一个解脱…”
    “天哪,姐姐!”我几乎都快气得骂娘了,这什么孽缘啊,这是!
    “你倒解脱了,可仙界遭殃了啊,各大神仙都被你家相公赶下台了!”
    “我…我知道…对不起…”她依旧抽噎着,一副我最看不惯的柔弱可人样。
    “好了,别哭了”我给她擦着眼泪,“我知道你委屈,可都过去了,别哭了。”
    水颜到底是爱他的吧,即使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她恨他。
    爱之深,恨之切。若不爱,哪会恨成这样;若不爱,哪会哭成这样。
    真真的一遭孽缘!
    顾子乌那个混蛋,活该活的如此寂寞,这么好的一桩情缘,生生被他毁了!
    水颜突然跪下,死死扯着我的衣服,哭求道:“我求你,让他放我走吧,我求你!”
    “喂,你…”我急忙去拉她,“你都死了,他还能困着你什么啊!”
    “他知道,他知道…”水颜喃喃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而她的身体也起了变化,越来越透明。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起来!”我急忙去拉她,她怔怔的随我站起来,眉目一挑,笑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又是这句话!
    “喂,你…”我明明抓的她紧紧的,可她的身体却如流沙般滑过我的指缝,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一缕白气,钻入了我的掌心里。
    “嘿你…”我抓着我的手掌又扣又挠,“出来啊,这叫什么事儿?”
    我在这闹了半响,可她却无一点反应。
    她消失了。
    我恍的觉得头疼,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水颜最大的愿望了吧?
    这个令人心痛的女子啊。
    我狠狠的捂住心口,忽听脸前有异响,抬目一瞧,只见那满河的河水似被什么力量牵引起来,浩浩荡荡的一条白色帷幕,叫嚣着以铺天盖地之势,冲着我就砸了下来!
    ------题外话------
    文中有提过,在天界,人有500年寿命,按我们活100岁15岁举行加笄礼来推算,她们应是70,此时她们仍是年轻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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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有提过,在天界,人有500年寿命,按我们活100岁15岁举行加笄礼来推算,她们应是70,此时她们仍是年轻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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