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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尘埃落定


我“啊”的一声惊叫,猛地睁开眼——哪有什么恶浪滔天,我眼前是顾子乌那张妖孽的大脸。
    “颜儿,颜儿,你醒了,颜儿,太好了,你终于回来啦,你终于回我身边来了!”顾子乌见我醒来,那个喜极而泣啊,竟一把把我拥入怀里。
    我温顺的任他拥着,透过他的臂弯看着正午暖暖的大太阳,也决定文艺一把。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薄唇轻启,缓缓道。
    “什么?”他的身体顿时一僵,缓缓放开我,棕色的眸子与我对视着,“颜儿,你总说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笨蛋!”我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往哥哥的方向瞅了一眼——真是的,那家伙还在装死,当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颜儿。”顾子乌一把拉住我,棕色的眸子里尽是惊慌与恐惧。那眼神,竟让我无端想起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哈巴狗。
    真是,哪有一丝一毫仙魔子午的样子!
    我回过脸去看定他,“若这一切都可以重来,你可还会如此?”
    “什么?”他一愣,紧紧抓住我的手,满脸不解。
    “没什么。”我叹了口气,对于一个错了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人,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想到水颜的嘱托,又道:
    “只不过你家颜儿觉得,当初那个因为别人的一点安慰与信任,就可以为那人不顾性命的小魔怪,更懂得什么是爱。”
    他不语,只定定的看着我,手下却没有一丝松动。
    他攥的我手疼,我开始挣扎,“放手,放手,我让你放手!”
    “若我懂了呢,颜儿,我懂了!”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胳膊勒得我的背疼。
    “我懂得你那话的意思了,颜儿,我懂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对,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就永远像初次见面一样,一起在水里抓鱼!有一个小木屋,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其他的谁都不能打扰我们!什么仙魔,什么魔王,我不要了,我通通不要了,我只陪着你,只陪着你!”
    滚你的胡言乱语!
    我狠狠皱紧眉头,拼了老命推开他,“你放开我!”
    我转身就跑,那疯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
    “放手,放手!”我用力的撕扯他的手,又抓又挠,无意间撩动他的衣袖,露出来的那截胳膊上,满满的,都是灰色的齿痕。
    我心下一悸,心脏竟无端端痛的厉害——这人是不是傻?
    我一个愣神,动作一顿,却被他逮到了机会,一把又将我狠拥在怀里。
    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死死地抱住我,不顾这么多人在场,竟低低呜咽出声来,“颜儿,我求你了,颜儿,我错了,你别折磨我了成吗?”
    我心脏又是一痛,他将水颜囚在她的躯壳里千年,他每日里看她发狂发疯,他心里又岂会有一刻的好受?
    他身上的齿痕,是水颜咬的吧,世人皆知凶残无比的仙魔子午竟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逆来顺受。
    他伤她,她伤他。
    子午杀了颜儿,颜儿毁了子午。
    这两个人,彼此这么纠缠千年,何必呢?
    我的心开始刀绞似的疼,一股莫名的愤怒,径直从胸腔里窜出来。
    “你的爱,用错了地方。你很痴情,只可惜我不是水颜。”我冷了面容,推他一把,“放手吧。”
    “颜儿,别胡闹。”顾子乌的音线颤抖着,将我拥的更紧了些,像只临死前的猎狮,执着而骄傲的死守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谁他妈跟你胡闹啊!”我发起怒来,使劲推搡他,“放开,放开,我他妈让你放开!”
    “颜儿,颜儿,是我啊,我是你的小魔怪!你别闹,你看看我,看看我!”他捏住我的肩膀,死命的摇,“颜儿,你看看我!”我靠,摇都摇吐了,还看你妹啊!
    “我说了我不是水颜,水颜早他妈死了,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他,“该认真看看的是你,你看好了,”我指着自己的脸,“我是慕容倾,不是你的什么狗屁水颜!”
    “啪”,只听一声脆响,我只觉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一片,头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一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
    真他妈的狠!
    我眼前的黑暗还未消失,便又觉得自己被人揪住衣领,给狠狠的拎了起来。
    耳边是顾子乌的怒吼。
    “他妈,你就不能骗骗我,你就不能说你是颜儿吗?”
    “不能!”视力刚恢复,我便瞪住他,以同样的力道给他吼回去,“你觉得你爱她吗,你根本就不爱她,从头到尾你爱的就只有自己!”。
    “你说什么?”顾子乌赤红着眸子,死命盯住我,“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还是戳中你痛处了?”我冷笑一声,“你真敢说你爱她吗,你爱她为何不在二十年之约时依约去娶她?你爱她为何不听她的劝停止杀戮,让她不再流泪?你爱她为什么不在她死后放她自由,却将她困在一副尸体里不人不鬼地呆了上千年?你爱她,呵,顾子乌,你他妈敢说你爱她?你不过是怕寂寞,硬扯个人和你一起痛苦罢了,你他妈爱的就你自己!”
    我捏紧了拳头,“顾子乌我还要告诉你,水颜也从未爱过你,她爱的只有当初那个小魔怪!因为顾子乌就是个不懂爱是什么的废物!”
    “好,好,有种。”他把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大手猛地攥住我的脖颈,眸子里带着嗜血的疯狂,“你去死吧!”
    “啊,咳,放手,放手!”我被他掐得难受,拼了命的锤打他,他却纹丝不动。
    天,灵魂刚找全,就要去投胎了吗?
    苍天啊,你这玩儿你倾姐姐呢!
    “以天为证,以地为凭。今吾诛仙,以慰仙灵!诛仙令,去!”
    耳边忽的传来一声暴喝,我模模糊糊的见一道白光就冲顾子乌扑了过去!
    就那一下,硬生生的,将他拍出十来米远。
    “咳!”我猛咳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他妈的,揭露真相有危险啊,差点就为真理献身了!
    我抬起眼,那边,哥哥一身血染白袍与顾子乌的黑色龙纹袍斗的是不可开交。
    诛仙令!哥哥的真身竟真是天帝手中那块专门诛杀罪仙的诛仙令!
    方才水颜告诉我天帝的功力过于强大,他那一剑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魂飞魄散。
    天帝因误杀了她,心中有愧,便派诛仙令去寻她的残魄,为她结魂,助她投胎。
    可她被顾子乌牵制着,封存着她思想与记忆的意魄,迟迟不能回归本体,为防意魄散去,诛仙令不得不将其封入自己体内,同她一道入了轮回,待来日,将她的魂魄聚齐,方可回去交差。
    顾子乌的牵制自然顾子乌可破,怪不得哥哥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他杀了呢。
    不错,看哥哥平日里沉默寡言,其实还挺聪明的呢。
    我美滋滋的想,可一股强大的不安却突然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渗出来,直攻心脏。
    这怎么回事,又要发生什么了,目前一切良好啊!
    我坐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在里面有力的跳动——我的法力像是恢复了。如今我的情丝也回来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找个男人嫁了。
    “诛仙令,去!”哥哥又是一声暴喝,一道白光飞逝而出,顾子乌侧身一躲,这一击倒是躲过去了,可从天而降的一张大网将他结结实实地罩在了里面。
    那网里,光华闪烁间,竟是一张又一张的人脸,或怒、或悲,就是没有笑颜。
    我心下一惊,那是…
    顾子乌猛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如疯子般惊喊道:“颜儿,颜儿!”
    哥哥从天而降,衣冠飘逸,宛若尊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把抓住哥哥,“困住他的是什么!”
    “颜儿残留在我这的意识。”
    “意识?”我不解。
    “那是用颜儿对他的恨所编织的梦魇网,若中术者对此人心怀愧疚,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中,那里面,有他最害怕的场面,无休无止,不断重复。”哥哥轻叹了口气,又道:“这世上能困住他的只有颜儿了,不然,以他的本事,咱们都得死。”
    我看着顾子乌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心竟痛的厉害,眼泪成群结队地从眼珠里滚了出来。
    哥哥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指尖沾了我的泪水,轻笑道:“不错,情丝当真回来了,都会为了别人掉眼泪了。如此,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一怔,愣愣地看着哥哥的指尖,在他的指腹上,一颗小小的水滴正盈盈闪着亮光。
    哭了哎,我竟然。
    “哥,说到底,他也是痴人一个,何必这么折磨他呢?放了他吧。”我低低哭着道。
    哥哥低头凝视着我,细心的将我的眼泪擦干净。
    “连叫三声他的名字,他自梦魇中醒来,这咒法自然就破了。”
    我的心紧紧揪着,方才那股莫名的不安此刻又窜了出来,肆意侵蚀着我的四肢百骸。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种该死的感觉压都压不住。
    哥哥的手抚上我的长发,缓缓地,从头顶一直抚到发梢。他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覆在他的眼睑上,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我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倾儿,你太骄傲,也太任性。若再不好好修炼,有谁护得住你?”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了,我的整个心脏都开始抽痛起来。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强撑着笑道:“不是有哥哥嘛,哥哥会永远护着我的,对不对?”
    “我就是太护着你,所以到现在你除了发脾气惹祸外,什么都不会!”他竟生了气,眉头紧锁着,冷冷冲我吼道。
    “你干嘛啊?”我吓了一跳,眼里滴出眼泪来,从小到大就他最宠我,无论我闯多大的祸,他也不曾吼过我一声。
    他一把将我扯到怀里,将我的头狠狠按在他的胸膛上,浓烈的血腥气涌进我的鼻孔里,我的眼猛地一睁——他不是诛仙令吗,他的伤口为何还没有恢复?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摩挲着,手足无措的解释,“对不起…倾儿,哥哥不该吼你,哥哥只是生自己的气…哥哥将你惯成这个样子,哥哥走了,你可怎么办?”
    “走,你往哪走?”我慌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紧紧抓住他,“你要走哪去?”
    “你不是知道了吗。”哥哥温柔的将我粘在脸上的一缕长发撩去,“我是诛仙令,如今任务完成,自然要回去复命了。”
    “可天帝不是死了吗?”我急急道。
    “是,天帝是死了。”哥哥抿抿唇,又道:“可少主还活着,我得迎他回天,助他登基。然后…”哥哥一顿,似很痛苦般的闭了闭眼道,“然后,再变回一件没有生命的法器。”
    “可,可,可你是我的哥哥啊,你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什么法器!”我死死拽住他,说什么也不依。
    “爹娘给的血,该吐的吐了,该流的流了,待迎回新帝,这副肉体便灰飞烟灭了。”他看定我,轻抚着我的脸,“今后哥哥不在,你好好的。沙家姐弟已经回去了,你去找他们,只要你闯不了太大的祸,他们也能护的住你。将来你若想再入仙班,新帝也会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助你一把…”
    “够了,够了,我不听,我不听!”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其实却连人家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利用顾子乌替我找回意魄、替你恢复真身,然后你就能离开了,是不是?”
    “是。”哥哥紧抿着唇,言简意赅。
    “你…”我指着他,眼泪狠狠地往下掉,平日里伶牙俐齿,现在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听话。”哥哥嗓音低哑着,眼里也见了泪光,他走上前来,一把拥住我。
    我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后来,哥哥还是走了,据说是迎回了在水泥厂扛水泥的新帝。呵,这神仙落魄了,连个凡人都不如。
    顾子乌疯了,尽管我在哥哥离去的第二日就打开了那梦魇网,可还是迟了,他现在就只会抱了个抱枕喊“颜儿”。我也学会了他那以气化人的术法,便变了许多顾子乌去照顾他。
    沙家姐弟把饭馆开到了魔界,说是方便保护我,可我觉得啊,他们就是看中魔界魔又多、食物又难吃,所以抓住机会前来赚钱了!
    我呢,就整日里闲着,偶尔去看看顾子乌,偶尔去饭店帮帮忙。都说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是该出去看看的,可不知为什么,竟舍不得离开魔界。
    别多想,才不是因为顾子乌!一定是水颜,水颜拜托我的事我还未做,现在顾子乌又那个样子,以我的好心肠怎会弃之不顾呢?
    对了,沙二娘的饭店现在不叫“沙二饭店”了,改为了“招神饭店”,理由很简单,她说,她的店里曾招了两个能把仙魔子午打趴下的神来给她洗碗,当然,这话,她从不敢对着魔兵们说。
    又是正午。我抬眼看着窗棱里漏下来的阳光,心里微微有些胀痛。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至今仍记得,那日的阳光那样暖,可映出的,却只有满目的别离。
    自那时起,我从不在正午出门。
    (完)
    ------题外话------
    大家莫担心,只是颜儿与顾子乌的故事结束了,还有番外呢,妖孽怎么忍心让倾儿这般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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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莫担心,只是颜儿与顾子乌的故事结束了,还有番外呢,妖孽怎么忍心让倾儿这般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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