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如沙抓不住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别无选择。”博士神色颇为颓丧。
    “怎么说也是一起战斗过的，彼此都非常了解。可正因为了解，我才更加想不通。我想不出他们究竟开出了怎样的条件，竟然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替他们卖命，甚至不惜对兄弟狠下杀手。”苏影问道。
    “你知道的，凡是干我们这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原因。”
    “我知道，不过这是个人隐私，你不愿说，当然我们也不好问。”
    “我的女儿得了血癌，为了给她筹医疗费，我才出来做了雇佣兵。”这还是博士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私事。
    “理解，大多数人都是遇上棘手的麻烦才出来做这行的。可是他们找上你的时候，你应该不缺医疗费才是。”
    “不缺医疗费，可是缺配型。想要做骨髓移植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他们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配型救你的女儿，所以你便就此对他们死心塌地，多么伟大的理由。”苏影话语里不无讽刺之意。
    “当时他们救了我的女儿，我十分感激他们，一度认为他们是好人。等我们再次接任务时，他们似乎对我们的任务异常感兴趣，一直在向我打听。他们有恩于我的女儿，和我们的团队又看不出有任何的关系，一时拗不过，就告诉了他们。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对团队下手！”提起这件事，博士显得十分懊悔。
    “你的一个没想到，却几乎葬送了整个队伍！”苏影抑制不住地咆哮。之后又连续的做着深呼吸，好一会儿才重新平复的情绪，“当时你一个人跑出去掩护也是为了做戏给我们看？”
    “无论你相不相信，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一个人跑出去，只为了能够给你们争取更多活着回去的可能。后来我被炸晕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之前找到我，对我说能够救我女儿的人，‘面具’。那时我才明白，一切都是他做的局。”
    “然后你却对兄弟的死视而不见，转而帮着他干活？”苏影的眼神冒火。
    “我的女儿在他们手上，我别无选择。而且，”博士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再次对上你们。”
    “这是有多么的讽刺，哈？一个对不起兄弟的罪人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苏影冷笑。
    “其实每个人都是罪人，”博士语气平静，“我答应了他，对于你们，我就是罪人；我如果拒绝了他，那么我对于我的女儿，就是罪人。既然注定了我要当一个罪人，那么，答应他，至少我还有机会做个好父亲。”
    “我的天啊！队长，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聚到一起了，”机械师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又一个喜欢萨特的。”
    “谁说的？”机械师的话引起了兽人的不满，“我对哲学不感兴趣。”
    “比起萨特我更喜欢从音乐中领悟哲学。”雄狮也不甘示弱的辩解。
    “闭嘴！”苏影对着喉麦低声吼道。
    “看来你的队友并不太认同我的理论。”博士从苏影的反应也可以大概猜得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实说我也很难认同。”苏影此刻平静了下来，“不过说实话，我并没有立场对你的选择指责什么，你是一个好父亲。”
    “可惜却不是一个好队友。好了，旧也叙过了，也该是时候解决眼前的烂摊子了。”博士说着，摆出了一个格斗的架势。
    苏影看着他，并没有动作。“你的枪已经没有了，何苦一条道走到黑。和我拼格斗，你觉得你能够翻盘？”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没少练，不见得会输给你。”
    “好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苏影说着，按下喉麦的通话键，“机械师，这家伙交给我，你不要出手。”随后把枪扔在了地上，拔出了□□。
    “这样好么？”兽人看着下方的两人，不禁问道。
    “放心吧，不说他们两个的格斗水平本来就是天上地下，何况还有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总不至于出事。人呐，说到底还是感情动物，不让他任性一回，他永远都过不了这个坎。”雄狮说。
    博士已经先一步朝苏影扑了过来，可那个姿势却是看的苏影眉头一皱。还记得他刚开始教博士格斗时，第一次切磋博士拿出来的就是这个架势。这个时候弄出这么个浑身是破绽的架势，他想干什么？
    容不得他多想，博士已经到了近前。苏影闪过他的第一击，反手一刀刺中博士的要害。
    博士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流出。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可短时间内却是还没有咽气。
    苏影蹲下身，看着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欠了你们……一条命，”博士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低，“现在，还清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U盘，递给苏影。过程中，博士的手还在不停的抖，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血液的逐渐流失。“把这个，交给兽人。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你给我振作点！”苏影扶起博士，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力的按着伤口希望减缓血液的流失。尽管他也清楚，这样做是徒劳的。“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我……死了，他们……也就……不会再……浪费精力……监视……她了，这对于……她……来说，才是……真的安全。”博士的眼睛缓缓的闭上，全身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该死！”
    博士还是死了，兽人也从他的U盘里得到了需要的情报。事情的这一阶段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可是苏影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还在想博士？”迈克走到苏影身边，递给他一罐啤酒。
    苏影接过，猛灌了一口，放下。“有时候想想，确实挺恨他的。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就像我说的，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你说，这世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迈克喝了口酒，看着远处。“这世上，任何的选择都是对，任何的选择都是错。我们总是会在一个个的选择中得到一些东西，但同时我们也将失去某些东西。所谓的对错，不过就是得到的和失去的哪个在心中的分量更重罢了。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都能够无悔当初的选择，这样的路，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对的。而当从心底升起后悔这一念头的那一刻开始，这个选择就已经错了。”
    苏影看着他，“你说话越来越像我老爹了。”
    迈克看了看苏影，笑了，“跟你老爹和好了？”
    “是啊，临出门之前，他说过和你差不多的话。”
    迈克看着苏影，“你这是在说我老吗？”
    “老的都可以进博物馆了。”苏影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我又不是巴尼。”迈克反驳。
    “当然，人家比你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