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吧,正好多一个帮手。”
说罢,金沐暄起身,瞟了萧熠一眼。萧熠刚要质疑,话到说边又咽了回去。
三个人走出了端方阁。冬珠缓缓地坠在后面,与路公公结伴而行。
走到小广场时,她忽然开口道:“路公公,我肚子痛,请问茅房在哪里?”
“小路子,你陪她去。”金沐暄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冬珠站着不动,对着金沐暄与萧熠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路公公一旁催促,才跟着去了小广场拐角处的茅房,蹲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看似无力地说道:“劳烦公公唤一顶轿子过来,送我回雅歆阁。如果三殿下问起,就说我身体略感不适。”
“严重吗?要不要请女医过来诊脉?”路公公听了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早膳吃坏了肚子,如今已经好多了。”
路公公瞅着冬珠也不像有大事的样子,便亲自唤了顶软轿过来,对领头的轿夫叮嘱了几句,看着冬珠坐上轿子,才转身奔小书房报信儿去了。
?
☆、宫里不好混
? 李嬷嬷见冬珠回来,尾随着跟进房里,偷眼打量她的脸色,没发现什么端倪,便探询地问道:“姑娘回来得这样快?从雅歆阁到撷芳殿,得走好一会儿呢。”
没想到这个嬷嬷盯人这样紧,连来去的路程用多少时间,都算得明明白白。
冬珠暗自腹议身边多了一个“克格勃”,一时抚额说道:“有些不舒服,想回来歇一歇。”
说罢,不等李嬷嬷唠叨,一个人躲进绣帷里去了。
李嬷嬷见状,只好怏怏地退了出去。
快到午膳的时候,路公公带着一个医女过来了。
李嬷嬷得知是给冬珠诊脉的,这才信了房里的小姑娘是真地不舒服。一时把人让到内室,挽起了帷帘。
路公公见冬珠坐了起来,连忙关心地说道:“姑娘好些了吗?咱家奉三殿下的吩咐,把医女带来了。”
冬珠脸色微窘,想要推拒,终究拗不过,只好让医女诊了脉。
“姑娘的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身子好得很。可能刚换了水土,才会有脾胃不适的情形……”对于健康的身体,医女自然查不出什么来。
听了诊脉的结果,路公公又稍作寒暄,便带着医女离开了雅歆阁。
装病的结果就是午膳和晚膳都是清清淡淡的。夏日炎炎,吃些清淡的对冬珠来说也不觉什么。只是李嬷嬷与两个宫女就有些失望了,因为自从雅歆阁空出来以后,每日三餐都是按宫规的标准,也只有冬珠来的第一晚,得了些美味佳肴。
晚膳后,冬珠把李嬷嬷请到房里,向她打听宫女入宫的情形。
李嬷嬷正好得空,也愿意在初来乍到的冬珠面前显露些在宫中的资历,于是娓娓地谈起了宫女的入选规矩。
“宫女不同于秀女,多是些身份不高的良家子。在选期的前晚入宫。明日是阅选的大日子,这个时候,参选的宫女已经入宫了。估计敬事房今夜有的忙了。”李嬷嬷哂笑着说道。
冬珠得知表姐李琳儿已经进宫了,一时追着问道:“新入宫的宫女住在哪儿?是不是明日通过阅选的人就能被分到各宫主位的身边服侍了?”
“哪像姑娘想得这般简单?进宫之前,她们是住在内务府的。通过阅选,被记名的宫女,先要一起学规矩的,再根据各自的表现参加考试,然后才能分到各个宫去。条件好的分到主子宫里当女官,条件差的送去洗衣房和执帚间。说起来,我还有个侄孙女要进宫呢……”李嬷嬷一时谈得兴起,说起了自家的事。
聊到最后,冬珠才惊奇地发现,李嬷嬷就是年前知会二舅母娘家,让表姐李琳儿进宫的那位在贵妃宫里做事的表亲。
当初,二舅舅一家还把这位表亲当作女儿进宫的倚仗。如今看来,传言不实,害人不浅。外人以为亲戚在贵妃宫里作事,总是有些脸面的。却不知像李嬷嬷这样一把年纪了,被放到不起眼的地方守院子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冬珠心里诧异,脸上却未表现出来,也没说出自己与李琳儿的关系,怕又节外生枝。如今她只想着与表姐见上一面,赶紧离开这个拎不清的是非地。
次日早膳后,冬珠坐在房里等着金沐暄派人过来,带她去见李琳儿,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动停。
傍晚的时候,映月带着司衣司的人过来了。冬珠本想回绝,但又怕辜负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便由着她们量了尺寸。
临走的时候,映月还要了冬珠的生辰八字,也没说什么用途。
冬珠留了个心眼儿,报上去的出生时辰比实际晚了一刻钟。
强压着好奇心,冬珠送走了这拨儿人,转而向李嬷嬷解惑。
李嬷嬷也是一脸的茫然:“没听说司衣司有这样的规矩呀?或许是贵妃娘娘那里有什么事吧。”
在等待中度过了三日,映月亲自送来冬珠的新衣,同时也带来了贵妃娘娘的口谕:“姑娘的八字被送到钦天监,今日才有了结果。贵妃娘娘见过姑娘的命批十分高兴,打算多留姑娘几日,等忙完了七巧节选秀的事,再派人送姑娘出宫。”
接下来的日子,冬珠安安静静地窝在雅歆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嬷嬷瞧着她无趣儿,几次知会迎春和念夏两个宫女,让她们陪着冬珠去御花园里走走,都被冬珠婉拒了。
直到路公公带着李琳儿出现在她面前,压抑了许久的冬珠,才像又活过来一回似的,又哭又笑地扯住表姐的袖子,一连声地问道:“表姐怎么才来?”
看得李嬷嬷一时张大了嘴巴,最后忍不住揉起了发红的眼睛。
路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怜惜,随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三殿下吩咐咱家把琳姑娘送过来,让她这几日好好陪着石姑娘。等到七巧节这一日,宫里会设七巧宴,热闹得很,到时候再请二位姑娘一起去御花园里赏花、吃巧果。”
“七巧节,不是要选秀吗?”冬珠好奇地问道。
“这次选秀在体元殿,不在御花园。太后娘娘希望这一届阅选的秀女个个钟灵毓秀,所以才定在七巧节,就是讨一个‘巧’字。”路公公笑眯眯地解释。
“多谢路公公提点。到时候一定想着派人过来接我们啊。”
路公公见冬珠脸上有了笑模样,又深深地看了李琳儿一眼,才转身离去。
“表姐,咱们去屋里聊。”冬珠拉着李琳儿,没心没肺地说道。
“奴婢给琳姑娘请安。”一旁的李嬷嬷突然走过来,对着李琳儿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一脸巴结的模样。
“哎!她可是你的侄孙女,是不是激动得过头了?”冬珠笑嘻嘻地瞧着。
“什么?琳姑娘就是李琳儿?”这一回,轮到李嬷嬷又惊又喜了。
“琳姑娘已被贵妃娘娘亲点为皇子侍妾,这位嬷嬷自然是要行礼的。”李琳儿身后的宫女不满地说道。
“皇子侍妾?哪位皇子的侍妾?”冬珠这才注意到李琳儿已挽起了发髻,身上的衣裙也鲜艳华丽。虽然还是一张娃娃脸,却是明显的妇人打扮。
“贵妃娘娘亲点的,自然是三殿下的侍妾。就算姑娘与你交好,你也该懂些规矩才是。像你这种无品级的,就该像方才的那位嬷嬷一样,给姑娘见礼。”
说话的宫女比李琳儿年长几岁,话里话外带着一丝倨傲。被李琳儿回头瞪了一眼之后,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恭喜表姐!”惊讶中的冬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这时,李嬷嬷也凑过来,打量着李琳儿,话里带着颤音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是你的姑祖母啊!”?
☆、御花园问情
? 再次见到李琳儿,冬珠发觉她有些不一样了,与人闲聊都陪着小心,对李嬷嬷的热络更是带出一分疏离,对身边傲慢的宫女也只是点到为止……
这样客气而不亲密的相伴,在平静的表像下过得分外祥和。
直至七巧节前夜,李琳儿支走房里值夜的宫女,与冬珠相携入了绣帷,压低声音恳求道:“过了明日,我也要回去了。劳烦表妹出宫后,帮我给双亲捎个话,就说我在宫里一切皆好,请他们不必惦念。”
“表姐的话,我自然会带到的。表姐也要保重,听说三殿下的皇子妃人选早已定好了,是贵妃的娘家侄女,叫什么燕儿的,好像脾气不大好。”冬珠把虫王节那日在端方阁听来的话,转述给了李琳儿。
“不管谁做了主母,一个做妾室的,都要好好服侍。我想只要我乖巧听话,对方也不会刻意为难。倒是你,平日随意的小性子得改一改,等你做了三殿下的侧妃,少不得要经常与正妃打交道的,哪会像我一个小小的侍妾不值得一提。”李琳儿偏过头去,嘴里含酸地说道。
“表姐魔障了吧?我还没参加选秀呢,哪来的皇子侧妃一说?再说,我是不会与表姐抢姐夫的!”冬珠哂笑着横了对方一眼。
“请表妹慎言。皇家是不会认一个小小侍妾的娘家作亲戚的。至于表妹与三殿下将来的婚事,肯定八九不离十,因为三殿下认定表妹是他的福星呢。”李琳儿的一番话和她那认真的神情,让冬珠想起半月前映月向她要八字的事。
封建迷信好可怕!被别人当成福星,还要以八字定婚事,而且婚事还是给人家做侧室,顿时心里压力山大。有那么一刻,冬珠觉得对方是她命中的灾星。
明明报给映月的出生时辰晚了一刻钟,难道又碰上了一个奇葩的命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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