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的秀色

  “王爷在吗？”房里的人都听得清楚，王妃萧灵燕的声音。
  “王爷、琳夫人，还有表小姐，都在呢。”李琳儿的陪嫁丫头小元脆声声地答道。
  “表小姐？看来你要好好学学规矩了，一个侍妾的娘家人能算皇子府的亲戚吗？”萧灵燕冷哼一声，等着小元自己掌嘴。
  小元也是一时说顺了嘴，按王府的规府，是要自己掌嘴十下的。
  听到院子里清脆的巴掌声，李琳儿不敢求请，冬珠越发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开口坚持道：“王妃说得极是，民女不算王府的亲眷，不能客住皇子府。民女已经见过表姐了，也该出府了。多谢王爷盛情，民女先行告退。”
  不等金沐暄点头，冬珠直接绕过他，向房门的方向走去。李琳儿不敢拦阻，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丫头明月走了出去。再偷眼观瞧金沐暄，已然是面沉似水了，但他却没有跟出去，也没出声阻止，而是沉着脸走到主位缓缓坐下。
  冬珠疾步出了屋子，与迎面而来的萧灵燕刚好打了个照面。
  几年前梳着双丫髻的红衣少女，如今已是乌发高挽，满头珠翠，一身华服穿在萧灵燕身上，除了明艳外，还多了一分气势。能看得出，当了几年三皇子妃，她身上的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
  “民女拜见王妃。”冬珠对着萧灵燕福了福，绕过她向院门的方向走去。
  “听说李氏的亲戚来了，我本想给她一分脸面，没想到她的亲戚会是石姑娘？你就这样走了，厨房给西跨院订了一桌酒菜，真是可惜了。”萧灵燕开口奚落道。
  冬珠并不言语，只是闷头往外走。等她出了院子，萧灵燕才缓步进了李琳儿的屋子。抬眼瞧见自己的夫君皱着眉，盯着房门的方向，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婢妾拜见王妃。”
  李琳儿不敢怠慢，快步迎了上去，却被萧灵燕随手一巴掌甩到脸上。
  “婢妾没有立刻出去迎接王妃，都是婢妾的错，还望王妃息怒。”李琳儿忍着萧灵燕的脾气，双膝跪了下去。
  “你以为我赏你的一巴掌是因为这事吗？”萧灵燕最讨厌李琳儿在金沐暄面前装无辜、卖乖巧。
  “王妃动怒，所为何事呀？”一时沉默地金沐暄突然开口道。
  “王爷，方才李氏去正院备报石姑娘来的事，求我让厨房加几个菜，留石姑娘吃午膳。我原觉得不合规矩，拒绝了她。她就打着王爷的名义，派小元去厨房订了一桌酒席。如果是真的，还望王爷不要为了宠爱妾室，坏了府里的规矩。”
  萧灵燕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走到金沐暄对面坐了下来。金沐暄听了却皱起了眉头，瞅着跪着的李琳儿，问道：“你可有假借本殿的名义，让厨房给西跨院置办酒席？”
  “婢妾不敢。只是私下里让小元带着一吊钱去厨房要几盘点心。表妹最禁不住饿的，所以才会自己出钱来买，想留表妹垫一垫肚子。”李琳儿一脸屈委地辩解道。
  “是与不是，等厨房的人来了，自然会真相大白。”萧灵燕一脸的不屑。
  “如果有人诬蔑婢妾，婢妾岂不是无从辩白了？还望王妃明察。”
  “好了，李氏禁足一个月。这件事就到此作罢吧。”金沐暄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迎面碰到请太医过来的路公公，随口吩咐道：“石姑娘估计还没出府，你去追上她，用轿子把人抬到别院去。再吩咐前院的秋嬷嬷，派一位教引嬷嬷与两个稳妥的丫头去别院服侍。”
  此时的萧灵燕盯着李琳儿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别以为我瞧不出你的小心思，想让石家那丫头进门给你撑腰，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王爷可以给她撑腰，却不见得会给你撑腰。你也不想想，王爷会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而与自己的王妃翻脸吗？”
  留下垂头不语的李琳儿，萧灵燕脸色不愉地出了屋子。
  ?
☆、数日子等选秀
?  “今儿是第几日了？”冬珠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下，一边吃着香梨，一边含糊地问陪她院子里乘凉的明月。
  “大小姐，今日是咱们搬进别院的第十二日，再过一日，就要进宫阅选了。”隔个一两天，冬珠就会问日子，明月知道主子心里着急，便暗自替她记着。
  主仆二人也没想到，三皇子金沐暄会派路公公把她俩带到王府别院。接着，石瑞带着冯妈妈与知夏也跟了过来。还有派来的教引嬷嬷和两个王府前院的丫头。
  明月还记得教引嬷嬷第一日来自我介绍时说的一番话：“老奴方氏，奉三皇子之命，来别院陪伴石姑娘。三皇子说，几年前石姑娘在宫中待过一段日子，早已熟知宫里的规矩和礼仪，老奴就只为石姑娘讲解宫中阅选之事……”
  方氏来之前已被金沐暄叮嘱过了，自然不会找冬珠的别扭，反而是旁敲侧击地替自家的主子献殷勤。几日下来，不仅把选秀的一些规矩和流程交待得清清楚楚，还把历届秀女被指婚的事当作趣闻详细说与冬珠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眼前这个不好驯服的少女乖乖地参加选秀，等着嫁入王府作金沐暄的侧妃。
  冬珠怀着三分好奇，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几日下来就厌倦了。想要出去逛街，却被守门的护卫拦着。虽说被好吃好喝地供着，派过来的人也很好相处，可是没有自由的日子，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时刻被人盯梢的日子也不自在。
  “大小姐，今日的天气不错，让奴婢们陪您逛逛园子吧？”知夏从房里走出来，冲着阳光闪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一时心情很好地说道。
  “对呀！过了今日和明日，后日该就进宫了。”方氏迈着小步跟在后面，听到知夏的话，笑眯眯地随声附和道。
  “知夏和方妈妈，方才在房里嘀咕什么呢？不会又在寻你那个舅家表妹的下落吧？”
  知夏的舅家表妹七彩，五年前同李琳儿一样，入宫作了宫女。李琳儿作了三皇子金沐暄的侍妾，七彩却一直没有音信。知夏这次跟冬珠一起进京，临行前被舅舅舅娘好一番嘱托，让她尽一切所能帮忙打听表妹的消息。
  “方妈妈说，这件事只要王爷愿意帮忙，很容易查到的……”知夏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
  “这个，如果碰到王爷，我会替你问问的。你们聊，我要回房睡觉去了。”冬珠脸色变了变，支吾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屋子。
  “方妈妈，您看这该如何是好？”知夏眼中闪过一丝无柰。
  “这样做就对了。只要你家小姐肯见王爷，还有什么不成的？我这就吩咐人请王爷过来，石姑娘要进宫了，王爷肯定有许多话要叮嘱你家姑娘。”方妈妈乐颠颠地奔门房找人传话去了。
  明月把知夏拉到一旁，不满地低声质问：“我说姐姐，你怎么糊涂了？大小姐不乐意做三皇子的侧妃，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这样做，不是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吗？三皇子倒是高兴了，可是咱家大小姐心里只不定多为难呢！”
  “大小姐嫁给三皇子有什么不好？三皇子喜欢大小姐好些年了，一旦嫁过去，只会被捧在手心里，过两年再生个小王孙，王府里连王妃也要让她几分。如果将来小王孙能坐上世子之位，三皇子府的后院就是大小姐的天下了。临行前，夫人一再叮嘱咱们，一定要劝大小姐嫁给三皇子，难道你忘了吗？如果你好好配合，等大小姐嫁过去，你就是陪嫁丫头，风光不说，不定哪日被王爷看上了，你的福气就更大了。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知道替自己打算？”知夏推心置腹地说道。
  “跟你说不清楚了。”明月摔帘子进了屋，把知夏一个人晾在廊下。
  知夏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远处看到她俩争执的丫头秋娘走了过来，一脸关心地劝道：“知夏姐姐别生气了，跟一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有什么好说的？她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仗着主子喜欢就目中无人，将来有她吃亏的时候。”
  “明月就是个直性子……”知夏讪讪一笑，也转身进了屋子。
  秋娘呆一呆，对着身后的春娘说道：“你瞧出点儿眉目了吗？”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知夏是赞成石姑娘入王府作侧妃的，明月跟她主子一个鼻孔出气。王爷就是太在乎石姑娘了，想让她心甘情愿。”春娘笑嘻嘻地说道。
  “等她后日入宫，王爷的吩咐也就算完成了。只要她过了复选，被皇上指了婚，一切就成定局了。”秋娘轻轻吐了口气。
  “姐姐说得是，她还敢抗旨不成？王妃那样利害的人，碰到这样一个被王爷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只怕将来府里有热闹了。”春娘轻轻地说道。
  秀帷里的冬珠，没有听到身边人的私下议论，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的出路。自从搬入王府的别院，她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了。不参加选秀肯定不行，如果初选被撂了牌子，会给家里丢脸。如果复选撂了牌子，就不用做三皇子的侧妃了，并且连被皇上指婚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如今冬珠就盼着早点选秀，早点在复选时被撂了牌子，早点离开京城。闭眼糊思乱想了大半个时辰，竟然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膳房里一盘油汪汪的红烧猪蹄刚刚出锅，馋得她咽了咽口水，发现四下里无人，便拿了一只，放到嘴边啃了起来。猪蹄有些老，一定是没有烧好。
  “小姐！”一旁的明月一脸急色地轻唤道。
  敢把三皇子的手当猪蹄，这不是大不敬之罪吗？
  “出去！”金沐暄坐在床边，头也不回地冷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