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的呼唤

第52章



  「跟我说说那个跟踪者。」
  「精神病患者。他认为他们是夫妻, 或类似的关系。他已经被强制收容治疗 了。」
  「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应该被赶回利物浦了吧,」索梅说, 「不过警察已经查过他了。他们跟我说,
  在布谷死的那天晚上,他好好地待在那儿 的安全病房里。」
  「你瞭解贝斯蒂吉夫妇吗?」
  「只听布谷提起过。男的是垃圾,女 的就是一尊会走的蜡像。我没瞭解她的必 要。我知道她是哪种人——花丑陋丈夫票 子的富婆。她们会来参加我的时装秀。她 们想勾搭我,像高级妓女一样,随时想爬 上我的床。」
  「卢拉死之前的那个周末,弗雷迪·贝 斯蒂吉和她待在同一家酒店里。」
  「嗯,我听说了。他很想睡她。」索 梅轻蔑地说,「她也知道。这种事她见得 多了。不过,她对我说,他一直没能得手。」
  「他们在迪基·卡伯里饭店度过那个 周末之后,你就没再跟卢拉说上话,对 吗?」
  「嗯。那家伙之后又做了什么吗?你 不会是怀疑贝斯蒂吉吧?」
  索梅坐直身子,死死地盯着他。
  「该死......弗雷迪·贝斯蒂吉?好吧, 他是个混蛋,我知道!有个姑娘——我一 个朋友的朋友——在他的制片公司上班。 该死的他居然想强奸她。我没夸张,」索 梅说,「就是强奸。下班后把人家灌醉, 然后按倒在地。有个忘拿手机的助理回去 取手机,正好撞见那一幕。贝斯蒂吉给了 他们钱。所有的人都叫那姑娘起诉,但  她却拿了钱跑了。人们说,他以前常拿些 非常变态的做爱方式惩罚自己的第二任妻 子。她用媒体威胁他,最后拿着三百万分 手费走了。所以,布谷是绝对不会凌晨两 点还放弗雷迪·贝斯蒂吉进屋的。就像我 说的,她可不蠢。」
  「你跟德里克·威尔逊熟不熟?」 「他是谁?」 「卢拉死那天当值的保安。」 「不认识。」 「他是个大块头,有牙买加口音。」 「吃惊吧?但是,伦敦的黑人真的不  可能彼此都熟悉。」 「我想知道,你跟他说过话吗?或者  听卢拉谈起过他吗?」 「没有。有趣的事情多了,我们才不  会谈一个保安。」 「那她的司机呢?基兰·科洛瓦斯·琼  斯?」 「噢,我知道基兰·琼斯,」索梅轻
  笑一下,说,「他每次以为我在朝窗外看 的时候,都会摆出点造型来。但要当模特, 他妈的这家伙还差得远。」
  「卢拉跟你谈起过他吗?」
  「没有。干吗要谈他?」索梅烦躁地 说,「他只是她的司机。」
  「基兰对我说他们关系很好。他还说, 卢拉曾经给过他一件你设计的外套。价值  九百英镑。」 「真他妈是笔好买卖,」索梅轻蔑地  说,「我的正版外套,可都是三千美金起 价!在休閒装上印我的标签,就能让那些 衣服卖疯。所以,不这么干才叫傻!」
  「嗯,我正要问你这个。」斯特莱克 说,「那就是你的成衣生产线,是吗?」
  索梅一副被逗乐的样子。
  「好吧,那玩意的确不是定做的,从 架子上拿下来就可以卖了。懂了么?」
  「懂了。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受欢迎?」
  「到处都是。你最后一次去服装店是 什么时候?」索梅那双凸眼淘气地扫视著 斯特莱克那件深蓝色外套。「不过,这是  什么东西啊,你的退伍西装?」 「你说‘到处都是’......」 「漂亮的百货公司、精品服装店、网  上,」索梅噼里啪啦地说,「怎么了?」 「那天晚上,监控录像拍到两个人跑 出卢拉住处,其中一个身上穿的外套就印  著你的商标。」 索梅的头猛地轻晃一下,这是个表示  拒绝和生气的动作。 「没什么奇怪,其他成千上万的人也  会有!」
  「你难道没看——」 「那种垃圾我才不看,」索梅凶狠地  说,「所有——所有的调查。我一点都不
  想读,压根儿就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我告 诉过他们把那玩意儿拿远点。」他边说边 指著那些楼梯和自己的员工,「我只知道, 她死了!而达菲尔德,就是一副心里有鬼 的样子。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不过也足够 了!」
  「好吧,还是说衣服。卢拉的最后一 张照片上——就是她走入大楼时拍的那 张,似乎还是裙子配外套......」
  「没错,她穿着玛丽贝尔和费伊,」 索梅说,「那条裙子叫‘玛丽贝尔’——」
  「嗯,明白了。」斯特莱克说,「但 她死的时候穿得却不一样。」
  这话似乎让索梅吃了一惊。
  「是么?」 「嗯,警方拍的尸体照片上——」 一听到这话,索梅立刻条件反射地做  出了一个抗拒的动作、一个自我保护的动 作。然后,他站起身,喘著粗气,走向照 片墙。那里,无数个卢拉——微笑的、充 满希望的、安宁祥和的——都在盯着他看。 设计师再次面向斯特莱克时,那双怪异而 凸出的眼睛已经湿润。
  「去他妈的,」他低声说,「不准再 那样说她。‘尸体’。见你妈的鬼!你他 妈就是个冷血动物,混蛋!怪不得乔尼那 该死的老家伙不喜欢你。」
  「我不是存心要惹你不痛快,」斯
  特莱克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瞭解一下,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回家之后还换衣 服。她坠楼时穿的是亮片上衣配牛仔裤。」
  「我他妈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换衣 服?」索梅狂暴地问,「也许她冷了。也 许她——这真他妈荒谬。我怎么可能知 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斯特莱克说, 「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一条消息,说你告 诉媒体,她死的时候穿着你设计的裙子。」
  「不是我说的。我从没说过这话。某 个小报的婊子打电话到办公室,问那条裙 子的名字。一个女裁缝跟她说了,结果他 们就说她是我的发言人。他们觉得我想借  此出名,那个贱货!我操!」 「你能帮我联系上西娅拉·波特和布  莱妮·雷德福吗?」 索梅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脸困  惑。
  「什么?哦,好......」 可接着他一下子痛哭起来。不同于布  里斯托的号啕大哭,他哭得悄无声息,眼 泪哗哗地淌过他那黝黑光洁的面颊,流到 T 恤上。他闭上眼,转身背对斯特莱克, 额头抵著墙壁,止不住地颤抖。
  斯特莱克静静地等待着。终于,索梅 擦了几把脸,转过来。他没说为什么哭, 只是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来,又点燃一  根烟。猛吸两三口之后,他用一种不带感 情的理智口吻说道:
  「如果她换了衣服,那就说明她在等 人。布谷向来都是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 她一定在等谁。」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斯特莱克 说,「不过,我对女人和她们的衣服可不 在行。」
  「嗯。」索梅又隐隐露出那种不怀好 意的笑容,「看起来,你的确不像那种人。 你想跟西娅拉和布莱妮聊聊?」
  「或许能有帮助。」
  「星期三她们都要去我那儿拍照。伊 斯灵顿一号阿灵顿露台公寓。如果你五点  左右来,她们会有空跟你聊聊的。」 「你真是太好了,谢谢。」 「我不好,」索梅平静地说,「我只  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跟 达菲尔德谈?」
  「一找到他,就立刻谈。」
  「他觉得他侥幸逃脱,可以为所欲为 了,该死的垃圾!布谷换衣服,肯定是因 为知道他要来。难道不是么?就算他们吵 架了,她也知道他肯定会来找她的。但这 事他永远都不会跟你说!」
  「他会跟我说的。」斯特莱克随口说 道。他收拾起笔记本,看了看表,「我佔 用了你不少时间。再次感谢。」
  索梅领著斯特莱克走下螺旋梯,再次 经过那条白色走廊时,他的那副气势好像 又都回来了。在凉爽的门厅握手告別时, 他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悲痛之色。
  「减减肥,」他对斯特莱克说出临別 前的最后一句话,「那我就送点 XXL 号 的东西给你了。」
  仓库大门在斯特莱克身后啪地关上 后,他还能听见索梅冲桌边那个番茄红头 发的姑娘大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特 鲁迪。你在想,让他从后面狠狠地干你, 对吧?对吧,亲爱的!强壮的兵哥哥!」 索梅的声音中夹杂著特鲁迪惊讶的尖笑 声。
  二
  夏洛特居然接受了斯特莱克的沈默,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怪事。她没再继续打电 话或发短信。她一直装作他们最后一次撕 破脸皮的猛烈争吵永远改变了她,她的爱 彻底转换成满腔怒火。然而,斯特莱克太 瞭解夏洛特了。后者就像在他血液中潜伏 了十五年的细胞。他知道,对于疼痛,她 唯一的反应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尽量重创 那个惹到她的人。要是他一直拒绝见面, 而且是不断拒绝,会怎么样呢?他从没用 过这个策略。可现在他能用的只有这个策  略了。 偶尔,斯特莱克抵抗情绪较弱时候(深
  夜,独自躺在行军床上时),这种叫「夏 洛特」的病便会复发:悔恨和渴望刺痛著 他的心——她近在眼前——美丽、赤裸、 轻吐著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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