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珠的远方

第31章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的,声音很轻,要竖起耳朵听才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他的谈吐中我感觉他是一个侠骨柔肠的人,具备诗人的气质。他的笑容是阳光的,眉头却是忧郁的。徐东在西藏渡过了一段青春花季,一定在心底里刻下了经过洗礼般的圣洁,这种圣洁是他一辈子的财富。为了西藏的记忆,他写了《欧珠的远方》,继而又写了《格列的天空》。这两篇小说似乎都表现出一种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人们生活在纷繁复杂的现实生活中,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现实总是存在着,时间也在不经意间消磨,永远不会回头。现实给人以激情,又往往给人许多的无奈。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怎样活着才更有意义?相信每个人都有心目中的“远方”和想象中的“天空”。许是认识徐东,所以在读小说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地在寻找作者的影子,因为我深信小说里一定深藏着作者真实的声音和跳动的灵魂,这时,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徐东阳光般的笑容和忧郁的眉头,我知道,正是他在西藏充满感性的经历,使他拥有了较之别人更高远而深邃的情怀。而他,也正是一个不懈追求“远方”和“天空”的人。
  创作谈:想象的西藏(20)
  [作家胡榴明:读徐东的西藏小说]
  一个外来人对那个地域的理解,对于那个地域的人的理解,不光以客体的身份,而且以主体的身份,进入自己笔下的故事,这是高难度的写作,对于一个年轻的写者,因为西藏和我们身处之地不属于一个世界,它是天上的国度,离神离得最近一块地域。徐东在西藏三年的经历,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机会,从一个不属于我们的高处俯瞰大地的机会,然后,自然是他的天分、灵性和他的悟性才将西藏这一块天神眷顾之地描述得这么空灵出尘、血肉鲜活。干净如空气的文字,清澈如流水的语言,飘动如风的思维,他和他小说中的人物附身一体,从他们的身体里触摸他们的灵魂,触摸灵魂对自然的领悟,对空间的领悟,对轮回转世的领悟,对神的领悟……这样,才能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关于西藏的文字。
  作家吴国恩:
  徐东这个名子,我熟悉,我读了他西藏系列小说中的《简单的旺堆》,为小说里营造的那种原始、安谧、沉静的气氛所吸引。后来就特别留意起他来,陆续读了他西藏系列的其他小说。徐东的小说,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他隐藏于内心深处的宗教情结,那是徐东自己的宗教,他是不是想用一种叫原始的洗涤剂对现代人浮华、躁乱的人心进行一次洗涤呢?徐东西藏系列小说里的人物都是非常简单的人,这种简单是内心的至纯至真,这是人类原生心态。徐东笔下的人物,固然也有恩怨情仇,也充满了矛盾。但是,这些矛盾的产生,演绎及处理,却完全基于原始而简单的冲动,而不是思想。冲动不是思想,冲动是人性最原始的最简单的,而思想是人性的复杂化上升。徐东给我们描述的,是一尘不梁的天空,透明、深邃。徐东西藏系列小说并不关注故事,而是致力于关注人的内心最隐秘也最原始的一角,从而为现代人的内心找到反照,并为之找到精神栖息的地方。我是这样去看的。我以为,徐东小说中的“去故事化”并不是有意,人性的原始和简单,往往与复杂的故事相悖。沈从文的《边城》,因为人物的单纯,故事也单纯;曲折复杂的故事,只能在《三国演义》那种人类思想道德构架全面崩溃和重组的情势下才可能发生。徐东的写作是面向内心的,内心比故事更加不可回避。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即发现。发现人类心灵里最为隐秘的状态、最为原始的美,这是不是徐东在他的西藏系列里想要达到的呢?
  作家方晓:
  我与徐东从未谋面,相识时间也不长。与徐东聊过几次,彼此话都不多,却感觉我们有些相似,内敛、寡言、甘愿简单。史铁生曾经说,没有一个作家是真正为流派写作的。我觉得,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作家是真正为西藏写作的。马原不是,徐东自然也不是。评论界有人认为,是西藏成就了马原,不知他本人对这个说法持何种态度,但我想表示反对。地域和环境确实会对一个作家产生显著的影响,但对一个真正的作家而言,两者的关系似乎应该颠倒过来。也许是它们给了一个作家无尽的灵感,但其仍然至多只是一个载体。一个合适的载体,之所以合适,是因为这些切合他们的内心,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只是作家的内在气质和内心。
  徐东无疑是一个遵从内心并用心写作的人。作为同样写作者的我深知,想逼近内心是多么的艰难,不仅要摒弃外界的干扰和别人的经验,更为关键的是要剔除内在芜杂的东西。把内心赤裸地呈现出来,这种义无返顾地返归真纯需要的不只是勇气,更要智慧。徐东的小说需要静心耐心地读,只有深入进去才能发现其中藏掖的美,和力量,甚至某种亲切的说教。徐东的小说甚至有“格列”画笔的神奇魔力,能让人瞬间顿悟,让人触动又让人心安。
  西藏在徐东的小说中只是一个宏大而隐约的背景,你可以当作其并不存在,因为它只与作者徐东有关,与你有关的只是在这个不可或缺又若有似无的背景下传达给你的思想。徐东的小说里许多句子都闪耀着哲思的光芒,但一不小心就容易错过。能在简短的篇幅里忝列繁多的思想,说明了他对小说形式创新的孜孜以求和颇有成效。他把小说从故事、圈套,甚至从理性,从生活与社会中抽取或拯救出来,而只企图回归到人自身。在徐东的小说里,只有人,几乎没有事。这些人都是对“存在”的追问者,追问人的本质和意义,徐东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并不剧烈但不解决就无法活下去的对抗。反映到作者徐东那里,就是他不停地思索着人如何才能逼近本真的状态。徐东的小说并不关注当下,但绝对不缺少一种对社会本体以外的人性思考。
  创作谈:想象的西藏(21)
  徐东的小说是先锋的。先锋(avant—garde)在法语里的意思是“想象者”。当代中国作家中能冠以这个称谓的似乎并不多,徐东是其中之一。徐东小说节奏缓慢但始终变动不居,是流动的缓慢,情节看似简单却蕴藏玄机式的复杂,是复杂的简单。能用来修饰徐东小说的语言很多,透明、自然、雅致、奇崛……也许最好的说法是,徐东的小说是一篇篇现代的成人寓言。
  所谓创新就是逼近自己的内心,萨特如是说。我想徐东已经部分做到了。正如小说中的“天空”是格列的一面镜子,西藏的系列小说也是徐东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徐东真实地观照和描述了自己,几乎毫不隐藏。这样说,我又觉得释然了,徐东小说是有些过于空灵,过于迷恋他固有的形式,但这不正是他的独特之处吗?也许唯一令人不能释怀的是几个小说中的人物最终都离家出走,如欧珠、格列。这也反映了徐东本人的某种生活状态。不过似乎又完全可以换个说法,这些远方、天空等纯净而晶莹的词汇不才是人类精神的最终栖息地吗?
  作家刘小翼:
  如果说物质也具备情感的话,每一块石头都是痛苦的化身。徐东的小说《欧珠的远方》中的欧珠,正是一个手握石头,而石头,做为他凝固时间、冥想远方的媒介物,无疑和他远方轻盈的想象形成鲜明的对比。欧珠告诉僧人把石头握在手中是一切都在远方、远方更特别;他用石头让自己在太阳下变得更温暖;守住的时间让他更像石头,他甚至认为每个人都在变成石头;令人惋惜的是他只能无限接近远方,哪怕西藏的天空中飞鸟所抵达之地,他也是难以企及的。欧珠想得细致、深入,调动生命中的一切力量到达他的远方,我们不难看到他的悲哀和勇气,欧珠充满英雄式的诗人情节注定他会被现实生活反复碾磨、摧残。徐东以那种轻盈、回旋的力量让这种绵软的氛围反复萦绕耳边,这种力量和特殊的写作手法也运用在其它西藏系列里:如《格列的天空》、《罗布的风景》、《独臂的扎西》等等。文中的主角似乎都是类似于堂诘诃德似的人物,永不停歇追求梦想。徐东的小说无疑给混沌、庞杂的宇宙间注入一柱阳光:那里是透明、清澈,简单却不乏思辨意味的,此种单纯令人感动、向往,这大约就是他文学中独特的魅力所在。
  作家孙智正:
  那时我在一个门户网站上班,这个网站举行了一个比赛,《欧珠的远方》获短篇奖,所以,我知道了这篇小说,并在没看这篇小说之前就知道,这是一篇很烂的小说,因为我了 解这个网站的品味。后来我认识了徐东,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后来我看了这篇小说,我很吃惊一篇好小说居然会获奖,接着我又看了西藏系列的其他小说。这个西藏是灵性的西藏,是徐东的西藏,所以,这些人物是徐东的人物,纯净的人物。这个西藏只是一个由头,它甚至称不上小说的背景。所以西藏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这些人有年轻人,老人,男人,女人,有管水的,放羊的,杀牛的,唱歌的,画画的,这些人有个共通点是:在现实中走神,神去了很远的地方。这些人像神人。他们在现实中受挫,但不要紧,他们有自己的心。没有心是万万不能的,在徐东的这些小说里,心还是万能的。心里有很多东西,有梦想,有远方,有爱,有回忆,有时间,有生死,有友谊,所以这些小说的主题很大,几乎都是一些“母题”,很容易写空,徐东写成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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