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牵线人

毫不负责拐走少司命的晚镜大禅师并没有急着找个山坳坳藏起来，而是先带着她去了凡间的荷泽宗，那里是洛郢到了荒泽世界后的落脚之地。
    那时的洛郢虽算不上什么大能，但碍于天地秩序已然混乱，各方门派也极为欢迎他这般的修者，于是他就挑了个看得顺眼的门派挂了个客卿长老的名号，偶尔指点指点门内弟子。
    经过几万年的发展，菏泽宗在正道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门派，能人众多，洛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此次回宗，除宗主外的高层都在山门前恭候，架子摆得极低。
    只是这次不同往常，晚镜禅师并非一人前来，身边还带了个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莫不成是他终于肯收徒了？
    洛郢很是友好地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应下了指点几名弟子的请求，待要带人回山头时才抛下一句话，“尔等待她，当如待我。”
    他说完话，就带着江晴晚离开此处，全然不顾身后震惊的众人。就算是徒弟也不至于这样吧？
    可以想象，这群人又要风中凌乱一阵子了。
    洛郢接下去要去见的是菏泽宗宗主，外出多年，他总得去打个招呼。
    那宗主的修为比洛郢还要高上一些，清冷的样子倒让人想起洛郢的师父。江晴晚在见过他之后才明白，为何洛郢会选择菏泽宗。大概，还是因为这名宗主吧。他和洛郢说话时带着不易见的关心，分明是把他当做极为看重的晚辈。
    至于她，宗主看向她时面色、了然，让她鼻子一酸，这模样更是和国师重合了。因而她在告别时，和宗主行了个大礼，算是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洛郢的照顾。
    “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相似之人。”江晴晚感慨。
    “也许这就是师父就是他在虚拟世界的投影吧……也罢，过去的不再提，先带你四处看看，顺道捞两尾鱼吃。”
    感动不过三秒，“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是要茹素的吧？”
    “唔，宗主会帮忙遮掩的。”
    ……
    在菏泽宗仙池里捞了两尾鳜鱼，江晴晚熟练地开始处理食材，刮鱼鳞清内脏还有生火都是她一个人负责，洛郢就懒懒坐在一旁干看着。
    正给鱼洒上调料，忽然听见洛郢问道，“你在现代也会烤鱼吗？”
    江晴晚将鱼转了一面，“用烧烤架来烤还是会的，只是用的都是处理好的鱼，不用这么麻烦。”
    “喜欢吃烧烤，还是喜欢吃鱼？”
    “都还好吧，有人叫了，就跟去了呗。”
    洛郢又问道，“和朋友一起的？朋友多吗？”
    “也就两三个熟的，其他，一般般吧……”说话说一半，发现不对了，“你又套我话。”
    洛郢腆着脸，“终归还是好奇。”
    “只怕好奇的不只是这个吧？”江晴晚斜眼看他，后者厚脸皮对视。
    江晴晚败下阵，“好吧，在鱼烤熟之前，有什么想问的赶快问。”
    这么干脆利落的同意了之后，洛郢反而开不了口，该问的话在脑海里绕了一圈后又觉得不妥，最后只简单问了句，“在吴国的，全都是落明镜吗？”
    虽然先前试探过了，但对于这点，他始终还是难以释怀。
    “啧，想不到国师大人还会有走进死胡同的一天。”江晴晚哑然失笑，“你莫不是忘了，我待你，素来对旁人不同。”
    于落明州，她是体弱多病又贴心的妹妹；于落正殷，她是好说话却不失威信的皇姨；于朝臣，她是深藏城府的摄政王。唯独在洛郢面前，她从装，除了任务相干的事情外，其它可都没瞒着。至于形象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跟着躺跟着趴，嫌弃是用踢的，喜欢是用讽刺表达的……一切都只是随心而已。
    她本不欲将这些一一道来，只是见洛郢这般，还是说了些，剩余的让他自行领悟。
    聪慧如洛郢，怎会不明白其间的差别，当即松了口气，分明是高兴到极致，说话依旧不咸不淡，“还望星君以后莫将这些事藏着，贫僧才疏学浅，怕是参不透此间真意。”
    江晴晚不客气道，“是你傻了吧？”
    在洛郢要反驳之前，将刚烤好的鱼肉掰了一块喂他嘴里。
    池塘里的鱼本就是灵鱼，肉质鲜美，被这么一烤更是酥香。鱼肉连同去腥的柠檬汁的香味溢了满嘴，洛郢立马没了计较的打算。
    美食当前，其余的搁一边。
    就这样，江晴晚在被拐回菏泽宗的几个月时间里就负责帮洛郢烤鱼。眼见着池塘里的鱼快少了一半，洛郢才悠悠然带着人又跑了。至于宗门里的人发现后会怎么，就轮不到他来管了。
    在外游历又过了五年时间，他们到达了最后一站，臷民国。
    臷民国乃荒泽世界南部的一个小国，但很是富饶，民风开放，重点是美食众多。洛走在与别处全然不同的热闹街道上，江晴晚嗟叹，“臷民国果真名不虚传，最后一站选这里，不错。”
    洛郢到了这里后，难得来了点精神，信步走在她身旁，饶有兴致回道，“这里乃百谷所聚之地，百姓富庶，不足为奇。”
    今日应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摊贩众多。除却一路品尝过来的街边小吃和欣赏过的小玩意儿外，江晴晚留意到，还有不少人摆了新鲜的荷花和莲蓬售卖。
    要知道，现在的季节还只是春末，其余地方的荷叶才刚出头，臷民国地处偏南，才会有少数花朵先行开放，却不至于能让人这般采摘。
    又路过了一个摆着荷花的摊子，江晴晚不由问道，“不知今日是何日子，怎么你们都采了荷花来？”
    那小贩也很是热情地解释了，“想来小姑娘不是当地人罢？今日可是我们国的大日子，傍晚时候会有祭祀，全王城的祭司们都一起呢。”
    一般祭祀都在清晨，这可是她第一次听闻在傍晚祭司某位神明的，不由好奇道，“不知是为哪位神祗？”
    “为的是少司命星君，姑娘可知道？自她来了以后，再无小孩啼哭。姻缘也有了秩序，善男信女只要心意相通，就有望结缘。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为她举办的祭典，也不知星君会不会降临。”说罢，他还不忘推销自己的花，“姑娘既来了王城，何不傍晚看看？若是配上这荷花就更好了。”
    江晴晚有些窘迫地买了一朵将绽的荷花，转身就对上带着淡淡笑意的洛郢。她一瞬间了然，“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洛郢接过花，“第一支信徒，感觉如何？”
    她任了少司命之职后，忙于编撰姻缘册，赐福幼儿，忙得不可开交。四海八荒，有无数生灵受惠于她，因此，该有的回应总要让她看到，让她知道，这一切不是她一个人在白忙活。
    来自于人族的第一次祭典，就是给她最好的惊喜。
    江晴晚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惊讶又带着些许难为情的表情，“感觉很，微妙。”
    洛郢笑着牵起她的衣角，“再四处走走，到了傍晚，就去看看那祭典究竟办得如何。”
    ……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太阳西斜，将落未落，春末已然变成深绿的枝叶染上了一层橘黄。
    新修筑的祭坛周围种满了秋兰和蘼芜，中央挖成了一个巨大的荷池，边上，站满了身着白衣、佩戴玉珏和荷花的祭司们。
    祭坛之下，是等候已久的臷民国人，或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执手看着还在准备中的祭司们，或是抱着孩子的妇人。他们的手上拿着绽放的新荷，而脸上满是虔诚。
    终于，乐师们奏起王畿之乐，祭司们在祭坛前随之起舞，祝祷上苍，期待着少司命的降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祭典，谁也不知道，少司命究竟会不会出现。可他们的动作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毫无疑问，他们是在尽全力，向那位神祗展示着他们的信仰。
    天渐渐黑了下来，待雅乐由铿锵激扬转向温润柔和之后，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洛郢推了一把身旁的江晴晚，示意她该出现了。
    除却在吴国，江晴晚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祭典，尤其是知道他们所祭祀的神祗之后，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洛郢这一推，她立马反应过来，她是时候出现了。
    朝洛郢感激一笑，江晴晚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障眼法，勉强让别人看见的是自己成年后的模样，这才驾起祥云，朝祭坛中央飞去。
    还在歌舞中的祭司们闻见了一股花草的清香，他们不由朝着香气散播的方向看去，正巧看见了，身着清爽荷衣，佩着芳香的蕙带的少女从荷池中央飘来，落在了为首的祭司面前。
    那名祭司很是年轻，尚处舞象之年，虽是穿着普通的祭司服，他身上散发出的那难得的青春、明净的气息却让他变得尤为显眼。显眼，却不张扬，叫人看了便心生舒服。
    江晴晚扶起欲下跪的年轻祭司，同时施法止住了其余人的动作，朝着众人温声道，“汝之意吾已知晓，只要尔等积德为善，日后吾也当护尔等安康太平。”
    语毕，感谢的话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声音尤为清晰，“多谢星君赐福臷民。”
    说这话的，正是面前的小祭司。江晴晚认真看了看小祭司，他还因为先前她那一扶而红着脸，却还是维持着该有的仪表，这让她不由想起了为国师时的洛郢，也是这般年轻而稳重，不由开口道，“你很好，长此以往，必将成就大道。”
    小祭司听了话后，脸更红了起来，缩在广袖里的双手轻轻颤抖着伸了出来，解下腰间的玉饰，他朝着江晴晚道，“若能成就大道，星君能否……”
    话未说完，天边亮起一道光，下一瞬，那光就已到了少年身前，散去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面色清浅的男子。
    该人亦穿着祭司样式的服饰，衣带边别着朵将绽的荷花和一块无瑕的白玉。而他的脸却与白玉并无分别，五官雍容精致。他接过祭司递在半空中的玉饰，只这一个动作，便带着无尽风流，风采秀异。
    他开口，声音如昆山玉碎，“星君，是时候归了。”
    少司命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先前端庄温婉的笑意带上了些许俏皮，“自是如此。”
    她又交代了几句话，对少年祭司道，“待你得道，不妨来方壶仙宫拜访。”
    这句话说完后，她便与后来出现的青年男子相携离开，双双远去的背影很是相配。
    天幕之中尤挂着碎星，祭典还在继续，少年祭司却有些魂不守舍，望着少司命和男子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