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牵线人

意图“出嫁”而入住方壶仙宫的洛郢小公举还是没能完成他的伟大愿望，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酒醉清醒后听到了蜃石中的音像，脸色发红再发青再发黑。
    比如，某人的哥哥顺带他的两名好友都处在看他不顺眼的阶段。
    比如，某人忙着上手公务，大多时间没法好好说话。
    然而，再多的比如都抵不过一个要命的事实，某人还是一枚幼崽。嗯，在壳里呆了几万年的幼崽。
    洛郢和江晴晚一如既往相对而坐，一人抱着软枕无所事事，一人看着公务，和在吴国的时候没什么分别。
    只是洛郢看着江晴晚那张明显比他小了好几岁的脸不住叹气，这可不是她身为J时鼓鼓的包子脸。
    他的形貌与最初无甚差别，江晴晚也投桃报李，在化作人形时选择了落明镜的相貌，只是此举貌似不怎么受洛郢待见。
    原因很简单，洛郢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病秧子。”
    江晴晚正书写姻缘册，结果听见洛郢冷不丁冒出的这三个字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说话简练的态度真真是考验人的反应力。
    “不会了。”她照样言简意赅。
    洛郢莞尔，“如此，还是可以尽管劳烦殿下了。唔，现在就帮忙剥石榴如何？”
    他伸手往空中一捞，就捞出了个不懂从哪里弄来的石榴。比起灵果，他还是更喜欢这些普通的水果，吃着舒心。
    从来被当作苦力的江晴晚习惯性停下手头的工作，接过石榴，细致地处理起来，石榴籽被装在纯白的小瓷盘里，红艳艳的很是讨人喜欢。
    洛郢将被子笼了笼，凑近了些，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远远望着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毛团。
    荪锦陌来找妹妹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自家妹妹写着姻缘册忙得要死要活，那个小白脸（……）居然还有闲心吃石榴。
    懒惰的洛大国师在肆意压榨劳动力这么多年之后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被荪锦陌拉走，说是要好好切磋一番。
    其过程的惨烈不必详述，结局就是洛郢被打趴到地上，换来荪锦陌一句淡淡的“尚可”。
    在他们切磋时，江晴晚就已经站在一旁观看，此刻见了洛郢的样子，只是没心没肺地丢了个回春术，然后就拿着手上的卷轴向荪锦陌讨教。
    这个下午风柔日暖，方壶仙宫里一片和煦，一大一小俩兄妹站在抄手廊内共读一份书卷，为兄长的低声解释着其中含义，妹妹则是由一开始的疑惑转为恍然大悟，伶俐而乖巧。
    至于不远处毫无形象的洛郢，请让我们一起忽视他。
    问完了问题，江晴晚心满意足，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才有空管洛郢，但此举显然已经太迟了。
    “少司命大人公事繁忙，还是不用理会在下这乡野之人，以免误了大事。”
    熟悉的讽刺语调。
    江晴晚失笑，如同从前那般反刺了回去，“我倒是不知大名鼎鼎的晚镜禅师竟是乡野之人，莫不成是敝人孤陋寡闻了？”
    早在百年前，荪锦陌就查得了洛郢的身份背景，没想到他竟是闻名于佛、道两教的禅师，法号晚镜。纵然如此，也丝毫不妨碍荪锦陌对洛郢的敌视。
    而江晴晚自然而然的在之后跟着知道了，她对洛郢能有这样的声望毫不意外，其次是对晚镜这个法号不置可否。
    纯粹是嫌丢人。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后，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不闹了，我拉你起来。真难为你，还趴那么久。”
    江晴晚伸出了一只手，洛郢搭上，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过程再自然不过。
    “你居然就干看着。”他还在计较这件事。
    “能和我哥打上一架可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夸了你。”江晴晚解释道，“我也想看看你现在的实力。”谁让他平日总犯懒，什么都赖她。
    尚可二字也算得上夸赞？洛郢嫣然一笑，语调凉飕飕的，“多谢多谢。”
    江晴晚见怪不怪道，“代家兄回句，不用谢。”
    “……”
    给根杆子就往上爬，不外如是。
    这样的发展可不好，洛郢不由得想起了在吴国时，某人为了姐姐数次弃他不顾，甚至是以身犯险。
    所以从来没有单方面的妹控，那妹妹也通常是一个姐控或者兄控，眼前这只就是……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叫人不喜。
    “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落明州，才那般亲昵？”洛郢问道。
    江晴晚回答得很自然，“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哥哥。若按女尊国的设定换过来，也都是哥哥，亲昵些有何不对？”
    “不对。”
    洛郢突然严肃起来。
    江晴晚对着荪锦陌的态度与昔时对落明州无二，在对着娄青青的时候，那处事方式却是纵妖琴器灵才有的面面俱到。甚至，在此世界与不相干的仙人打交道时，用的多是大老板的那一套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些原应该是任务人物中的性格，现在不知不觉出现在了她的身上。显然，如果只是单纯的“江晴晚”，是不会做出这些反应的。她出现了混乱，洛郢如此判断。
    江晴晚反问，“怎么不对？”
    “这些不是你。你去了哪里？”
    你去了哪里，这句话问得很奇怪，但不妨碍江晴晚理解。
    这些性格本不该是她有的，最开始的她又是怎样的性格呢？
    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从被选入时空局的那天起，就开始了无尽的练习。无数个模拟场景，无数个要扮演的人，她学着在融合新的角色性格同时做出合理调整，力求快速完成任务。
    在大多时候她还是只做了微调，尽力扮演角色。可在真实的任务中，一来时间周期长，二来虚拟位面毕竟和模拟的场景不同，呆久了难免会有代入感。
    正因为如此，时空局的员工才会被要求得那般严格，怕的就是他们对虚拟世界有了太多感情，影响任务和之后的生活。
    然而，这些并没有必要让洛郢知道。
    江晴晚微笑，“这么宝贝的，当然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谁也找不着，她也是。
    洛郢好奇重复道，“藏起来了？”
    接着，他低低笑了起来，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好啊，以后除了我，谁也别叫他看见。”
    他家的摄政王殿下啊，还真是过分，简简单单一句“藏起来了”，就断了他所有的试探。
    多少次，他在夜里辗转反侧。如果连落明镜也只是她调试出的样子，那于她而言，他究竟算作什么？他喜欢上的，究竟是江晴晚这个人，还是落明镜这个性子？
    可此刻，对着她脸上犹带着茫然的浅笑，他在一瞬间失去了追究下去的心情。
    管他呢，反正现在，她在他身边。那代表着缘分的线，早已经纠缠到了一起，理不清，剪不断。
    “以后不要算计我了。”江晴晚说道，“洛小媳妇。”
    才心里舒坦点的洛郢又不开心了，这三个字让他想起来先前的黑历史，咬着牙问道，“小、媳、妇？”
    “乖，你妻主大人不会嫌弃你的。”
    ……他就知道，太早放过某人，吃亏的绝对是他。
    该怨念的怨念完了，该说的都说开了，洛郢又回归了先前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每隔三五天被拎去揍一次，是挺有规律的。
    依洛郢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事情长期进行下去？
    于是某日，江晴晚看见仙宫后院停着一辆马车，小得很，只不过车厢自带乾坤阵法，实际的比看上去的大很多，里头的布置和九重塔无二。
    而弄出这辆马车的人，早已经自觉地趴卧在软榻上。
    “喂，这是什么情况？”她风中凌乱，里头居然还放着她这阵子一直在用的书，满满当当的放了近半个屋子。
    “唔，令兄去赴云中君和东君的约，现在不在。”
    “所以？”
    洛郢发出邀请，或许是因为躺得太舒服，语气里都带上了令人犯困的慵懒气息，“敢问前摄政王、今少司命殿下，可有兴趣和我去人间走一遭？”
    原来只是为了躲清闲啊。
    想到这阵子对他所有疏忽，而三天两头被抓去比试也确实辛苦，索性公务也不急于一时，江晴晚欣然同意，“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