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

  “听见了吧，哼！”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不承认，我也不和你们说了，我也睡觉了，春晚啊，一年不如一年好看。”
  “反正唱戏的唱完了，别的你也看不懂！”
  “你这个小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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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困啊。”
  “睡觉吧，快十二点了。”
  “不行，我得看完春晚。”
  “你可以明天看重播啊。”
  “春晚，只有除夕夜看才有感觉，到明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齐煜枫，谢谢你。”
  “怎么了？”
  “谢谢你让我到你老家来过年。”
  “哦，没什么。”齐煜枫嗑着瓜子，喝了口热茶。
  “如果有机会，我会请你到我广东的家做客的。”扈辛泽看着齐煜枫，而齐煜枫却刻意闪躲。
  “是吗？真好，我长这么大，连山东省都没出去过。”
  “其实我也是只来过山东，别的还出过国。”
  “为什么你们都出过国？”
  “谁还出过。”
  “从前的一个朋友。”
  “我只是边打工边上学。”
  “那也很不错啊，至少见识过别的国家，可是，你一个海归，为什么来我们小地方的鞋店卖鞋？”
  “你相信缘分吗？”
  扈辛泽一句话又让齐煜枫丢弃了她所有大脑。
  “相信。”
  “我不喜欢做生意，尔虞我诈的很没意思，我喜欢画画，可是我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机会学。”
  “扈辛泽，我觉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即忧郁又神秘的感觉，像，小说里边的男主角。”齐煜枫微笑着说出这些她早想要说的话。
  “是吗？”
  “我猜，你家里一定有很大的公司，你受到家族长辈的命令，要到济南找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手里有你们家族遗失的宝物，你费尽心机，终于让女孩听从于你，然后拿到宝物甩掉那个女孩，你又回到广东，做你的大少爷！”
  扈辛泽愣在那里，只有几秒。
  “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有才，是不是可以去当作家了？”
  “是，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好了好了，不说了，明天还要早起，赶快睡觉吧。”
  难忘今宵的乐曲响起，齐煜枫关上电视，慢悠悠地走出客厅，只留下扈辛泽一人独自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
☆、七的秘密
?  “快起床，一会儿就有人敲大门了。”
  “知道啦，知道啦。”
  齐煜枫穿着奶奶的花棉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从自己的屋里跑到洗漱间，“我天，你起得那么早！”
  “我没睡。”
  扈辛泽从未跟家人一起过除夕，从未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听到过鞭炮声，他不知道，原来春节有那么多习俗，他不知道，原来别人家都那么幸福。
  “怎么呢，不习惯吗？”
  “不是，就是太兴奋了。”
  “真是醉了，一会儿去拜年，你跟我一起吧。”
  “怎么拜？”
  “小时候我们大年初一都要给长辈磕头的，但现在长大了，只要说声过年好，到别人家一坐就好了。”
  两人在一个脸盆里洗完脸。
  “给，抹点油油。”
  “不用，我从来不用这些东西。”
  “那是以前，现在你在济南，济南的冬天，没有老舍写的那么美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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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小扈，这盘是你的。”
  “我的呢!”
  “自己去端。”
  齐煜枫一筷子夹起扈辛泽面前盘子里的水饺，笑着塞到自己嘴里。
  “你吃吧，我去端。”扈辛泽把盘子推到齐煜枫面前。
  “你这个小妮子！”齐煜枫的奶奶看到孙女如此霸道，有些气愤，但是又看到自己的“孙女婿”这样懂事，不禁喜笑颜开。
  齐煜枫想到过年的这几天少不了吃水饺，马马虎虎吃了半盘子就难以下咽。
  “我去换衣服了，你们吃吧。”
  早晨五点半，天还黑着，每家每户的红灯笼都已点亮。
  “妈，好看吗？”
  齐煜枫今年买了一条红裙，她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件鲜艳的衣服，但今年，她想改变。
  “好看好看，以前让你穿红的，你都不穿，你看看红的穿上多洋气。”
  扈辛泽第一次看到齐煜枫穿裙子，还是那样明亮的大红色，他不得不承认，那天的齐煜枫很美，美得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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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都是跟我姐一起拜年，我姐结婚后就自己一人，今天终于找了个伴。”
  “你没有别的哥哥姐姐吗？”
  “有啊，我大姨家，我二姨家都有哥哥姐姐，我大伯家里还有个哥哥，但他们现在不回老家过年了，我姑姑家还有个妹妹，明天大年初二，她就会来，你呢，我只知道你有个妹妹。”
  “我有个亲妹妹，还有……”
  “谁？”
  “我们家关系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好吧。”
  “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谢谢，我其实不喜欢穿裙子，感觉全身都不得劲。”
  “女的穿裙子不是很正常嘛。”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男孩子的，上大学后，我才留了头发，稍微女人了一点点。”
  “因为大学的男朋友？”
  “不愧是过来人，这都知道，不过他现在看不到了，所以我就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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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过年好啊！”
  “小枫啊，快进屋！”
  “过年好，叔叔。”扈辛泽本以为拜年是个有趣的娱乐活动，没想到变成了他最烦的人际交往活动。
  “小枫，给，快吃糖，瓜子也装上点，这位是你男朋友吧，多吃点啊，别客气！”
  “不是，他是我朋友，广东的，家远没回去过年，我就让他在咱们这凑活几天。”
  扈辛泽一脸尴尬状，不想出声。
  从三叔家出来，扈辛泽便想找借口结束这样无聊的拜年活动。
  “齐煜枫，我有点不舒服，我能先回去吗?”
  “这才第三家，我还有好几家没去呢，你这样太不仗义了吧。”
  “可是，你的亲戚邻居我都不认识，我都没什么好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说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我还以为你在店里卖了这段时间的鞋，面子问题早都抛在脑后了，好吧，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扈辛泽刚走出两步，转身便回来。
  “那个，我不认识路。”扈辛泽挠了挠耳朵，他觉得自己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恐怕是怂到极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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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的信件，红色的卡片。
  扈启锋穿着白色T恤衫，他开始学会抽烟，一根又一根，他开始学会喝酒，永远喝不醉。
  卡片里夹着齐煜枫的照片，一个侧脸，微笑的侧脸，这又勾起了他对从前的无尽怀念。 
  他本以为找到了这世上最爱的女子，本以为可以逃脱扈家继承人的身份，那时的他早已计划好将来，计划里的今天本该是他牵着她的手，在一个陌生的小村里挨家挨户的拜年，一把包裹着红色糖纸的巧克力，他为她剥开，喂到她的嘴里。
  盯着眼前的照片，扈启锋仿佛感觉到齐煜枫就在他身边，可是，齐煜枫身后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上一张照片里那个男人，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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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铃铃铃~~~~~~”
  扈辛泽拿出手机，联系人“二叔”拨来的电话。
  他看一眼身旁领路回家的齐煜枫，他该不该接。
  “干嘛呢，你怎么不接电话。”
  “喂。”
  “扈辛泽，是你吗？”
  “二叔，是我。”
  “打电话不用这样客气，喊我名字就好，今天大年初一，新年快乐啊。”
  “二叔，谢谢，你，你在澳大利亚还好吗？”
  “挺好，就是一个人在外面挺无聊的，想想你以前在美国上学也很不容易啊。”
  “嗯，在外国总不如在家里方便。”
  “你现在在哪呢，陪大哥送礼吗？”
  齐煜枫把扈辛泽领到大门口，看扈辛泽打着电话，就打了个手势，转身继续她的拜年之旅。
  “没有，我在家里，陪扈辛涵看电视呢。”
  “哦，没事，我就是给你拜个年，你继续玩你们的吧。”
  “扈启锋，希望你早点回来，我会请你喝酒的。”
  “好，我们约定，我回国那天，你必须请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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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涵，祝你春节快乐。”
  “哦，谢谢你，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你的祝福。”
  “我以前对你们态度不太好，对不起，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像家人一样亲密好吗。”
  “没事，反正我们平常也没大有交集。”
  “你真的很幽默。”
  “谢谢夸奖。”
  “没有给你哥哥发过年好的短信吗？”
  “我哥从来不过年”，扈辛涵大早晨被这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恐怕管不了那么多吧。”
  “没事了，对不起，那么早给你打电话，我们以后有空再聊。”
  扈启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样阴森的笑容，仿佛能吞掉所有。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像扈辛泽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编这样一个幼稚的谎话。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老是把扈辛泽和齐煜枫联系在一起，他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他知道扈辛泽和扈启钢联手耍过很多手段，可是齐煜枫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理由，不，不，这是个错误的思路，扈辛泽怎么会遇见齐煜枫，是自己多想了，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