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不回的你我时光

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糊地睁开双眼，黑暗中看见窗前的帘子被拉开一段距离，夜色已经开始泛蓝。尹安臣背朝着我站至窗边，手指又撩开窗帘一点看看窗外，然后转过身。黑暗中他面朝着我走过来坐到我床边。外面还未熄灭的光线微弱地照亮他的面容。他伸手摸摸我的脸颊，露出一抹笑容。
    “起来吧，今天跟我去爬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尹安臣迷上了爬山。每天天还未亮，他就穿好运动服出门了。每次我醒来都已不见他的踪影。今天不知为什么会叫醒我陪他爬山。不过我是不愿意的。
    我挣开他的手拉上被子把自己蒙住，整个身子又往里缩了缩好似感觉到了外面冬至的寒冷。果断地回绝：“不要。”因为还未睡醒，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我听后面没有什么动静以为可以安心睡觉，可是突然我连带着被子被他抱起。我就像被人打包的货物一样被他塞进浴室。“快去刷牙洗脸，我在楼下等你。”甩下这句话他就自顾自走了。
    我不情愿地刷牙洗脸，一度恼火地拿他的牙刷刷马桶，然后再原样放回去。心情这才舒爽了许多。我下楼就看到他在外面等我，身边放了两辆自行车。见我过来他挑挑眉，手指了指一辆红色的自行车，“骑这辆，跟着我。”
    别墅就在郊区所以离山也并不远。大概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山脚下。他推着我和他的车子锁在电线杆上，又把两辆车子锁在一起。
    “这么有钱还怕被人偷车？”早上被叫醒的怒气让我还是很生气，忍不住要说他几句。
    “我还怕被人绑架呢。”他笑着说道，看了看我，又说，“你也得当心，有些人就喜欢绑富豪的家属讹钱。你长得还不错，要是被人撕票了我可怎么办。”他走上前轻挑地摸摸我的下巴。
    我不悦地撇过脸，后退了一步：“我要是被绑了，你还不打算救我？”
    “那得看对方开价多少，要是太贵了我可付不起。”
    “拉倒吧，你就想着找小三吧。”我不屑地看他一眼往前面的山上走去，可是天色还是很暗看不清前面的路。
    “呀，被你发现我的小心思了。”尹安臣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看我走的方向不对连忙拉住我，“去哪儿呢，这边走。”
    我的体力并不是很好，爬了半个小时后就感觉力不从心，喘气如牛。“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说着我就坐在石阶上，拍拍自己的双腿。
    “一看就是不常锻炼的人，以后你得跟我多出来爬山。你这才走了半个小时，你就走不动了，是老年人吗？”尹安臣走在前面看我一屁股坐下不走又好气又好笑的。
    “你嫌我慢那你还叫我起来干嘛。你不是都自己一个人爬山吗，干嘛还叫上我？莫名其妙。”他叽里呱啦地说一通让我恼火起来，“有没有水，口渴死了。”
    “起来再爬一段路前面有山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山水？脏不脏的，你怎么爬山都不带水的？”我眉毛都要打结了。
    “没文化真可怕。老师没教过你山水是干净的吗？”
    “没有。”
    “那只有山水，爱喝不喝。要喝就跟上我，不喝想留下来也无所谓。就是这山上不干净，你自己小心点。”他转身往上走去。
    我看了看周围乌漆麻黑的，天色还是暗蓝色，树木在阴影中犹如恐怖的幽灵。寒风还阵阵袭来，周围寂静中发出沙沙的声音。那股寒冷还钻进我衣服里，犹如一双冰冷的双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脑子里开始天花乱坠，无限瞎想，我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起身往尹安臣那边跑去。
    喝完水，在尹安臣半哄半吓人的胁迫下，我托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努力往上爬。不过期间也走走停停，休息一下。等到爬上山顶，天空已有一丝破晓。天际处有抹黄红色混杂的光线像只带着血丝的眼睛睁开一半，照亮了不远处的山顶，山壁。眼前的日出景象壮观地让我一阵一阵叹息。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会早早起床爬山去看日出。壮观的景色能给人带来心灵上的震撼和视眼的满足。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仿佛流窜在身体里，轻松愉悦。
    “怎么样，是不是景色很漂亮？”尹安臣笑着看着我。
    “嗯，很美。”我点头，愉悦地说道。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山林照亮，脚下的那片建筑物也沉浸在清晨的阳光中，一眼望去，犹如一个模型版图，小巧精致。还有那里的种植的花草树木，完全就是迷你型的花园。
    “看到了吗？那里。”尹安臣手指指向我看到的那片建筑物，说道，“这个就是绿城。我经过两年的洽谈才抢到这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
    原来这就是绿城。以前还在澳大利亚，王优懿有几次和Anderson聚餐，在饭桌上我有听到过这个项目。听说这个项目很大，政府打算推广绿色家园，绿色城市，有很多国内外企业争相抢这个项目。当时王优懿还志在必得一定能抢到这个项目。现在看到这个令很多人眼红的绿城，我不得不说确实有其诱惑力。
    “好壮观，犹如这日出。”从这么远的地方望去，我都能感觉到其瑰丽无比的建筑城市。壮观，美丽，又带有一种时代前潮的气质。我能现象到等有人入住之后，这里开始怎样的繁荣与昌盛。
    “我按我的构思建造了这里。我相信过完年等人开始入住这里，这会是一个另一个城市的开始。”他望着那片建筑物，目光闪闪，嘴角勾起，自信无比地说道。
    “这是第二个梅城吗？”我问道。
    “这与梅城两样。梅城是我给你的一个全新家园，我希望在你的故乡里能融入我的气息，让你无论到哪里，或是想起梅城都能自然而然的想起我。而这个不同。这里不仅是我的梦想，也是尹氏企业全新地起点。我要通过绿城给尹氏创下一个神话。”
    说这句话时，双手插在裤子袋里，样子慵懒，但照样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头微微翘起，目光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张扬，狂拽，霸气。“我相信以后的商界，尹氏集团在我的带领下无人能超越。”
    阳光照在他身上，仿若从身体里溢出了光辉，那迫人的气势与光芒让我无法直视。我从来都知道尹安臣骨子里有傅颖的野心。无论在上学时还是生活中，更不必说事业，他都是要做到第一。所以我相信他所立下的目标，也仿佛看到了尹氏无法撼动的商界地位。
    年前基本上是每个人最忙的时候，尹安臣常常出差开会，很多事忙不过来。有些人找他都很难就连我这个贴身小秘也不一定会在一整天里见到他。所以尹安臣开始把有些事让我全权处理，不必再过问他。就这样让我也忙了起来，常常加班很晚回去。不过有专门的司机接送这倒也没什么不便。
    一直到除夕，我和尹安臣总算是消停下来。本来尹安臣打算和我过个双人除夕夜，可是页页一直打电话让我们回尹宅过年，尹安臣态度坚决，所以页页又打到了我这里。即便我和页页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可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朋友份上我也不忍拒绝她。只好帮着她劝尹安臣一起回尹宅。
    傅颖见到我们回来很是开心，应该说是见到尹安臣。不过尹安臣的态度始终很冷淡，也不怎么和敬慕和说话。吃年夜饭的时候，要不是有页页在活跃气氛基本上餐桌上要从头冷到尾。尹宅其实很冷清，它的热闹来源于佣人多它的冷清也是因为佣人少了。到了年底，大部分的佣人都回老家过年。所以现在整栋楼里显得冷冷清清。
    我站在大厅里看着尹安臣和页页在院子里做放烟花的准备。外面大雪纷飞，片片雪花压在树枝上，压弯了枝桠，又覆盖了整片花园，整个院子，甚至远处都是白茫茫的雪色。在路灯的照射下，白雪也发出亮丽的白光。那时而被踩出的脚印，犹如在洁白的毛毯上留下的污渍，却不时被飘下的雪花清洗过去。
    “怎么不出去跟他们一起放烟花？”傅颖走过来，看着窗外的尹安臣和页页问道。
    “等他们摆好，我再出去。”和傅颖两个人同处一个房间很尴尬，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她身边。而她好似没觉得气氛尴尬，一直同我站在一起看着窗外那两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其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想过你会当我的儿媳妇。”她突然说道。目光始终朝着外面，脸上还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知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舅妈。”既然她坦言直说，我反而觉得安然。
    “所以林雅君对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她有本事能坐上尹家夫人的位置，我没有理由去阻止，同样你如果有手段我也并不反对。”
    “可是你选择位置，还是站在林雅君那一边。”我转过头看向她。
    “没错。当时我是有心凑合林雅君和阿臣，不过也有一丝保留，如果当时你有手段对付我和林雅君，那么我也不会不同意你和阿臣在一起。可惜你太容易对付，注定不适合当尹家的夫人。”
    “难道有手段，有心计就是进入你们家的标准吗？”我嘲讽地说道，甚至有些气愤。她的话语中还是那样的自以为是。
    “这是进入上流社会的标准。如果你有手段和本事，Anderson Wesley也不至于这么莫名其妙地回澳大利亚，你也不会因为阿臣的一句话乖乖被他牵制。聪明的人总是会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是成为贤内助的基础。”她的话句句透着我不行的意思，几乎刺痛了我。
    “那么按你说的，你在事业上确实帮助到了你丈夫，可是你的婚姻呢？三十多年自己守着这一个日渐冷清的房子，儿子与你的隔阂越来越大，这就是你的成功之处？”我字字珠玑，让她无法辩驳。
    她神色一下子变得暗沉，那丝笑容也消失在唇畔。目光这才从窗户外移视到我身上，愤怒，痛苦，绝望，还有我一些看不透的东西交杂在一起。复杂地看着我，但没说一句话。
    一时之间，我竟被她的眼神逼仄地呆愣在原地。直到余光中我看他们都摆好放烟花的位子，页页又转头向我招呼示意出来，我便对傅颖说道：“他们好了，我先出去了。”步伐匆匆往门外走去。
    尹安臣递给我一只烟花棒，然后叫我和页页站到一边放烟花棒，自己跑去把那放置两排的喷式烟花点燃。等他点燃完毕，一束束火光齐齐迸射天空，一声声巨响之后，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五彩缤纷的图案点缀了苍白寒冷的黑夜。一瞬间又成了枯萎的花，火花落下，消失在黑夜中，然后下一批的烟火齐齐地迸射出。像掌声，像合彩，络绎不绝地庆祝新一年的到来。耳边还传来我，页页，还有佣人们欢快的笑声，嬉闹声。
    火光四射映照在我们灿烂的笑容上，仿佛把我们拉回了过去。往日的快乐，轻松，自在就像烟火再次迸发而出。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言大哥，优璇姐，袁痕，忆回姐，夏林，舅妈，他们都还在。
    我和舅妈一个晚上都忙着准备年夜饭和第二天的食物，我被陆姨使唤来使唤去，一个晚上都没有空闲去外面放烟花。基本上都是页页拉着我出去玩，陆姨不敢说页页，所以都是在她的白眼中我去烟花。那时一大帮人在烟花中奔跑，玩打雪仗。欢声笑语。热闹的气氛渲染了这个寒冷的节日……
    “在想什么？”页页站在我身边，目光看向天空绚烂的烟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想起过去。那个时候，还有好多人……”我有些伤感地说道。
    页页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伤感，笑容也有些变淡了。
    “是啊，现在是冷冷清清，去世的去世，反目的反目，离开的离开……”她停顿了下来，表情有些复杂，犹豫，最终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点爆竹的尹安臣，对我说道，“袁痕准备初三离开。”
    “离开？他准备去哪里？”我惊讶地问道。
    “去英国，听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疗设备，袁痕打算带着忆回姐一块儿去那里。他已经把公司，房子，车子都已经变卖，也在英国买下了放在，打算和忆回姐一直留在那里。”
    我一时无法接受，“你怎么知道？”
    她神色微变，一句话也不说。此时，尹安臣走过来，我们思绪烦乱地结束这个话题。他站到我和页页中间，看着烟花，又看向我，牵过我的手。
    “新年快乐，小哑巴。”
    五彩斑斓的光芒忽明忽暗地照亮了他，精致耀眼，邪魅诱惑。嘴角边的那末笑容与烟花重合，仿佛融化了白雪，亮丽了烟花。岁月莫不静好。
    “新年快乐，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