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不回的你我时光

在袁痕离开之前我打算去送送他，也把这个想法坦白地告诉尹安臣。他先是沉默，但最后跟我一块儿去袁痕家里。听到他跟我一块儿去送袁痕我很意外，竟有些忐忑。车上他不说话，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来到袁痕家里，里面家具都已经清空，桌子沙发都被披上白布。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袁痕正把行李一箱箱搬到门口，见到我们很惊讶，尤其是尹安臣。
    “你们怎么来了？”开玩笑地说道，“我还想默默地离开呢。”
    “页页告诉我们的。”我回道。
    “怎么准备走了？”尹安臣看着他摆放的行李，问道，“据我所知，袁氏虽经营不下去，可是你们旗下的小企业潜力还是很大。”
    “我明白。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我想做些自己的事。同时换个环境生活，对我和忆回都是最好的选择。”
    尹安臣沉默不语，他看看周围整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他们曾经住过的痕迹。半响，他问：“郑婕，你也带走？”
    “我想带走，说不定国外的医疗设备对她的病情会有些帮助，可是夏林不允许。他想自己照顾他母亲。”
    又沉默半响，他说了一句：“我上去看看尹忆回，你们聊。”说完，他独自上楼。
    尹安臣的这句话让我呆愣了一下，我没想过他会留给我和袁痕独自相处的空间。看到他上楼的背影，一时心绪复杂。
    “页页告诉你我离开的？”袁痕特意地问了我一句，脸上很疑惑。
    “对，不是你告诉她的吗？”袁痕这么一问，我也疑惑了。难道不是袁痕告诉页页他要离开？
    袁痕没有回答。他目光朝楼上看了看，确定没人，他问我：“你打算留在这里？”
    我摇摇头：“我会离开，在我做完所有事之后。”
    “帮王优懿做事？”他凝视着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页页告诉你的？”知道我和王优懿有联系的只有页页。
    “不是她，是我猜的。”原来他只不过一试，而我竟说了出来。他继续说道，“不要相信他，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很危险。”
    “我不会相信他这个人，我和他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所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
    他双目凝视地上，好似透过什么在沉思着，半响，他抬起头看着我神色复杂的说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笑笑，转移话题：“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袁氏在国外还有一家小企业，虽然名气比不上这里，但维持我和忆回的生计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我喜欢的事，研究外国文化。”他的神情充满向往，目光闪亮，语气无比的轻松。没有了过去那种家族的使命感，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压上他。我仿佛看到了上学时的他，目光闪耀，笑容明朗，月清风淡的样子。
    “袁痕……”我不自觉得叫了他，那些苦苦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有种要破土而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再见到他，有些话不再说出来那么就一辈子都无法说出了。他凝视着我，目光柔和，让我鼓足了勇气。
    “我爱过你。很爱很爱。在很久以前。”我说出来了，心脏捣鼓着。咚咚地直跳。耳朵耳鸣了一般，杂音乱窜，一点也听不到袁痕的声音。
    “我知道。”终于他出声了。“在我生日的时候，你坐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那一刻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是……”他停止了。他没有说出就是在那个晚上，他和忆回确定在一起。他无法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再说出伤害她的话。
    “我现在说这样话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把曾经喜欢你的美好感情一直隐藏在心中，我想面对他，对他说声告别。”我笑着看着他。此刻心里真的释然了。这份感情无论说出还是不说出，他始终是个无果的答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如此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袁痕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也笑了起来，面容认真地对我说道：“谢谢你，阿黎。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年少时我们都曾暗恋过那么一个阳光男孩。暗暗地关注他，经历了甜蜜，开心，激动的一个人的爱情。从开始到结束，从相聚到分离，这份感情始终从未轻易吐出。等到岁月流逝，我们再次回首。那是见证青春最好的记忆。
    我上二楼去找尹安臣，推开房门，只见尹安臣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忆回姐的手。见到我过来，他才把手放下。
    见他面色复杂，目光忧郁，我感知到其实他也在担心着忆回姐。一时之间我既感到惊讶，也很动容。
    他望着床上那张苍白沉睡的脸，悠悠地说道：“从小我和她，夏林都没有太多交集。不是歧视他们，而是他们始终和我和大哥保持距离。像客人，像朋友，就是不像家人。长久之下，我们也不修补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了。可是即便我和她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到底我和她有血缘关系……”他看着尹忆回心底有些难受。
    我走至他身边忍不住怀抱住他的身躯，他的头轻轻靠进我怀里。这一刻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难受，愧疚，迷茫。
    “忆回姐现在和袁痕一起去英国生活，我想那边的医疗设备先进一定对忆回姐的病情有帮助。”我轻抚着他，说道。
    最终，袁痕带着尹忆回离开了。一丝一毫都未曾留下，只有我和他之间释然的感情在今后的岁月里彼此偶尔想起，想起时或许一笑，或许遗憾，总之已成为我们生活中，思想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绿城，这个经历了四年的开发项目终于如期开市。如预期那般，因为地段优秀，价格合理，房屋精美，再加上媒体报纸的宣传与报道，在卖方初期就有很多人要购买。买房，抢房犹如一场热潮，人声沸腾，连带着售房的开发商焦头烂额。这是他们投入资金后的得回的最重要的报酬。投资有利，金钱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的囊中。如果不幸收利较少或颗粒无收，那后果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尹安臣自从在绿城开盘后常常忙得不见踪影。基本上他都是去绿城办公楼办公，忙里忙外都是围绕绿城，晚上常常很晚回来。即便有早些回来的时候都会在书房里，每次我端茶给他都是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查看着绿城开盘后每天的消息，桌上铺放着一个个文件，里面全是绿城现在出售的情况。由此可见，尹安臣和所有人一样都十分看重绿城的项目。
    这样下来，他就无暇顾及公司里其他的事物，因此我的工作量就增加了。常常独自一人承担公司里的大小事务。有时候不懂的或无法做决定的文件我也会告知尹安臣，而他基本上都会先问问我的意见然后都会支持我的意见，好像因为绿城使他无法抽身要全权交给我处理。长久之下，我也放开胆量自己处理尹氏集团所有事物。
    短短一个月，绿城有80%的房子已售出，其中还不包括商场，写字楼，娱乐场所。单从房屋的销售额就可以看出盈利是可观的，或者说盈利非常丰厚。每次见到尹安臣，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如意春风。应酬也随着绿城楼房销售的火热也多了起来。
    就像此刻，他难得休息一天坐在客厅里陪我看电视，可是才陪我看了一小时的电视就有三四个电话打过来约他吃饭谈些绿城房屋的事。他放下电话，面上挂着笑容，可是眉头微皱有些疲惫。
    “看来绿城的房产销售比预期的还要好。”我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我几乎把尹氏集团90%的资金投入到绿城的项目中，如果盈利没有如预期的那般，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听到这资金我有些颤抖，没想到他居然胆子那么大敢把尹氏集团那么多的资金投入到一个项目里，哪怕这个项目前景再好也只是人的猜测，他就像赌博一般一掷千金。“你难道不怕收不回那么多资金？”
    他勾起一抹别样的笑容，“现在的情况已经让我稳操胜券。”
    他往往如此自信的时候总是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得相信他每一句话。或许他所作的每一件都没有让人失望过，或许他本身的能力与权利让所有人无法不相信他的话。我相信他，如同那时在山顶上，我与他观赏那片建筑一般。因为相信他，内心的血液仿佛被他的魄力所激起。
    我有些闷热，四肢有些发软颤抖。好像面前有一堵无坚不摧的墙壁把我围困住，而我要用双手去砸开它。血液沸腾，或许因为挑战这面墙；也惶惶不安，如果砸不开，那么自己的手上许是废掉，许是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怎么了？怎么手脚冰凉？”他摸摸我的手又碰碰我的脚，眉头不悦地皱起。
    “最近有点不太舒服。”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却因我的话开心了起来，“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摸摸我肚子，说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了？”
    我顿时愣住，身体僵硬，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月经才刚走。”
    尹安臣霎时不悦了，皱着眉头，还是摸着我的肚皮，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我天天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没有说话，也不想说。因为他的话让我更加烦躁杂乱。这个月他明里暗里都表示过要个孩子，每晚都不戴套了。每次做完都会摸摸我的肚子。虽没说一句孩子的话，但我觉察出他在隐隐期待。每次他一摸我的肚子我总是不愿地，因为这总是会勾起我过去的记忆。还有那个呆在遥远地方的孩子。
    孩子可以成为一个家庭沟通的纽带也可以因为他变成一个破碎的家庭。我的思念与爱都全部献给了那个孩子。当我用全部的生命与精力全献给了他的时候，我常常忘记忧愁与悲伤。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幸福的母亲。可是离了他，我是痛苦的，时时思念他。我反思过自己，我到底是如何的冷酷才会如此远离他。或许太过爱也太过恨。他的生命里承载着我过去的记忆。爱恨交织让我不得不逃离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