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

第16章


  她听完坦然地看着他,红唇微启,她说:“佐佐,你太心急了,有时候等一会儿就好,等一会你就知道庐山真面目了,也许事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个女孩我第一眼觉得她简单大方,第二眼看她的时候觉得她灵活机变,一个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让人看到两个样子,这是很可怕的。”
  “她三言两语能抓住核心,除了基本的专业素养,还有剑走偏锋的狠劲,这样的人自信且有野心。如果我们的根基很牢固,肯定是没问题的。但现在还在建设中,她要是加入,算是元老。你说要是有一天闹翻了,公司里的人是向着你我,还是向着她?那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人说我过河拆桥。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当我让你问她肯不肯留下来的这一刻起就在利用她了。”
  “一个好的领导者,应该让底下的人下意识的把她当做权威,却不至于强迫别人认同她说的都对。从这一点看,她再厉害,我都不可能给她职权。”
  卢伊人是十六岁就手掌大权的实干家,也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她很清楚说话要说到什么份上才不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有时候语气并不委婉,却叫人无从反驳。
  入了商界,就要遵守商界里的规矩,可以做一个善人,却不能做一个傻子,可以不害人,却不能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世上没几个人是坏得彻底的,只不过做事的手段不同,门路不同,很多行为都是一时冲动造成的,她不是心理阴暗,而是考虑得太现实,这是一个生意人的职业病,防微杜渐罢了。
  赫方佐托着下巴打量着他这位能歌善舞的学姐,不知从哪来的兴致,端起两杯酒走过去,眼底掠过一抹浮光,“给个薄面,来一杯?”
  人是他招来的,要真是引狼入室,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余光瞟到卢伊人的得力干将魏云,对方也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这酒是窖藏的陈酿,来这家酒馆的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这酒来的。
  叶时怡却之不恭,权当解渴,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微微一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赫方佐今天按着风俗刻意把杯沿压低了几分,一反常态地矜持,“沾功臣的光,当然要客气一点。”
  今天的赫方佐和平时大有不同,说话很有一套,所出之言处处透着周到客气,叶时怡看出来了,面上仍掩饰得天衣无缝,只对着他微笑,这满面笑容,说不上亲切,掺杂了点特殊的味道,也不是火药味。
  旁边的小陈可是目睹了全程,在魏云耳朵边上狐疑地问:“这叶时怡和赫总到底什么关系啊,我怎么瞧着有一腿呢?”
  小陈研究生毕业才出来工作,头一天就进了卢伊人的公司,平时不是八卦的主,大抵是嗅到猫腻了才这么敏感。
  魏云眯着眼睛朝那边看了两眼,敲了敲他的脑袋,“看见了,别说出来,也别瞎传,等见分晓了,填满你的好奇心,这章也就翻篇了。”
  小陈一副受教的样子,恍然大悟地走掉了。
  魏云又喝了口温酒,爽快的酒劲逸到鼻腔里,火辣辣地烧。
  她又夹了几颗花生米在嘴里嚼,惬意地舒了口气,对周遭嘈杂的攀谈声两耳不闻。
  做广告不比做销售,天天都坐电脑跟前,加班加点也是跟电子科技打交道,肚子上有点小赘肉也是因为长时间不动弹,压根不是因为酗酒。
  容易上脸的酒才香,不过是普通的同事聚餐,一个个都敞开了肚皮喝,毕竟没人劝酒逼迫,气氛反倒活络起来,都两眼放光地干,大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农家菜很合他们这帮人的胃口,尽管是用来下酒的,也很快见底了。魏云又招来店员添了几道菜,看着有不醉不归架势的一伙人,知道这顿饭是请对了。
  聚会,聚人心。
  酒足饭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喝得酩酊,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幸好有几个开了车来的意志坚定,分几个来回都能给他们安全送回家了。
  而喝了酒还幸存的只有叶时怡,连赫方佐都阵亡了。
  俩人互相搀扶着,叶时怡把他丢在副驾上,自己上了车才给他捆上安全带。
  赫方佐的眼神不复清明,有些涣散了,半天才认出她,叫了声学姐。
  叶时怡没怎么伺候过人,所以动作有些野蛮粗暴,却不是因为他今天的常常恶意报复。或许是看他醉了,觉得醉的人不怎么记事,便敞开心扉说起话。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这么一大桌人在小馆子里吃饭,小时候是在家里吃,到了国外也没有这样喝酒的风俗。记得有年春节,大大小小的餐馆都闭门谢客了,我哥硬是找了个只招待官员和熟客的饭店。你知道吗?那饭店有扇后门,直接通着公安局。”
  她认真盯着他,“今天的饭菜很棒,气氛也很和谐,我心里却总觉得别扭。我看得出你瞒着我什么,赫方佐,咱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这么干,不够意思。”
  赫方佐脸上像血染的,脸颊眉间都带着醉酒的酡红,闻言看了她一眼。
  他这也是借酒浇愁,清了清被酒辣到的嗓子,欲言又止,摆着手说:“不行,我不能跟你说。”
  叶时怡本来是试探,这下想法被坐实了,有些恼羞成怒,头头是道地跟他掰扯,“当初是你说你有困难,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凭着义气帮你干活。现在我帮你做出业绩了,还恬着脸皮拉了关系,你却跟别人一起算计我,你说你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
  赫方佐是醉了,但他不傻,还是分得清她在骂他的,情绪低落,表情惨淡,“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有啊。”
  他没把手按在她肩上,抓着驾驶座的边边角角,摇头晃脑的,神志不清,却十分痛苦,“她在我身边,那么近的距离。我明着暗着表白了无数次,都被她拒绝了。我只不过想帮她,没错对吧?为什么她连我推荐的人都存着这么深的戒心呢?我就觉得我真他.妈无能!”
  他醉着,连粗口都只能想到这么一句,暴躁地揉头发。
  叶时怡兴意盎然,骨子里的八卦之血肆意横流,“那她有喜欢的人吗?”
  赫方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难看,郁闷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他们不可能了,我的机会来了,可第一天仍能看见他们如胶似漆地打架吵闹。后来有段时间终于闹崩了,我一问才知道他们这是冷战了三年!正常人会冷战这么久吗?!我是不是该退出了。”
  他说到最后痛苦不已,神态扭曲至极,都快痛哭流涕的样子。
  酒会激发男人的这一面。
  叶时怡不由想到她那天见到的陆重淮,心有戚戚,同情地鼓励他,“你要迎难而上啊,俗话不是说,人非草木吗?你这么爱她,她总有一天会感动的。他们又没结婚,不就是备胎吗,当个三年五载又怎么样?终成正果才是硬道理。既然都坚持这么久了,现在放弃,真有点儿可惜。”
  他吃力地抬起头,不能置信似的看着她,“真的?”
  叶时怡点点头,“真的。”她笑得妩媚,“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瞒我什么了吗?”
  ?
☆、第十六章
?  上海的那伙人比想象中难缠,预计住一晚就能回来,结果磨了两天都还没结果,第三天才敲定。
  卢伊人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又没有逛街的闲心,一谈完就打道回府了。
  这几天下暴雨,很多航班都延误了,她觉得不安全,把机票退了换了高铁。没想到铁路也遇到塌方,塌方路段正在修理,绕了好大一圈,回来的时候是深夜十二点。
  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心情本来就不好,早上前脚踏进办公室的门,后脚魏云就跟她说叶时怡辞职了。
  赫方佐每天都打两通电话汇报公司情况,昨天早晨还听说她打了打胜仗,怎么好端端的就辞职了?
  她左思右想没想明白,索性把魏云遣出去,打了内线把赫方佐叫过来。
  两间办公室互在对方的斜对角,出一扇门再进一扇门,要不了几分钟。
  卢伊人用饮水机给自己压了一杯开水,又接了一杯,等赫方佐进来的时候递给他,也不嘘寒问暖走形式,开门见山地问:“我就直接说吧,你那个学姐到底什么背景?”
  赫方佐昨天喝多了,早上听说叶时怡辞职的时候好好想了一通,隐约回忆起自己好像把老底透光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刮子。
  换了谁知道自己尽心尽力的帮忙还被人怀疑利用都得生气,何况是叶时怡这么个自尊心超强的女人,当时听完连说了三个好,车开得跟跑跑卡丁车似的。
  都说喝酒误事,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一脸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了?”卢伊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反问。
  “你老实说,你是知道的吧,一般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么卖力的干活不会在薪酬上不提要求。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做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要么存着敷衍的态度。很明显,这是举手之劳。”
  赫方佐没见过卢伊人生气的样子,因为她大多情况下都是这副公事公办、理智清醒的样子,现在条分缕析地说出一二三也并不奇怪。
  
  他心里有点忐忑地低着头,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如实相告,“她是叶家的小女儿,叶时尧是她哥。”
  卢伊人闻言眼前一黑,旋即气血翻涌,头皮都快炸了。
  叶家,陆家的亲家。
  她双眼通红地盯着赫方佐,心里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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