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

第17章


  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当初她回来和陆令珊见面的时候就知道陆叶两家是联了姻的,后来在交权宴上又被大张旗鼓地摊出来,几乎全城都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她才答应了陆老爷子的条件说不借陆重淮的力,马上就勾搭上了叶家德小女儿,在别人看来,不是别有用心才怪。
  先不论老爷子怎么想,陆令珊本来就对她心存芥蒂大有成见,碍着弟弟的面子才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眼下看样子她貌似还得罪了陆令珊的小姑子,以后能给她好脸色看?
  事到临头,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她扶着额头闭了眼,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你出去。”
  赫方佐还想说什么,她想感应到了似的,音量高了八度,几乎是吼出来的,“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卢伊人这么不冷静,他良心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敢在这个档口表白示爱,灰头土脸地出了门。
  卢伊人面色灰败地倒在沙发上,眼里隐隐现出几分绝望。
  都怪她用人的时候没有查清底细,凭着赫方佐的一面之词就招了进来,事后也没有去核查,为图方便省事踏错了这步,要比满盘皆输严重多了。
  急功近利,贪心不足。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位深谋远虑的大家长会怎么评价。
  至于叶时怡为什么会辞职,他看到赫方佐的样子差不多知道了一半。
  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谨言慎行”该怎么写了,再亲近的人都不应该随便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仰头盯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打电话给格子间里的魏云,“你马上派几个人到叶时怡打交道的客户那说她离职了,你们负责接洽。如果对方说要毁约就让他们毁,一定说清楚不要他们付违约金。”
  魏云叹了口气,插科打诨地说:“遵命。”
  ***
  真心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陆重淮天天上门拜谒陆凯征举荐的谋士,大有三顾茅庐的精神,最后一天都是住在韩续龄家的。讨论了好几种变革变革方案,定下来的更是粗中取精,虽然才试行一天,成效还看不出来,但一时的风向变了,底下的人都知道小老板执政了。
  再看陆凯征,一副“朕心甚慰”的模样,两眼笑得弯弯的,总算有了点承欢膝下、乐享天伦的样子。
  转眼又是周五,老伙计和颜悦色地坐在饭桌前,点着桌子说:“上回叶家那小姑娘来的时候说我这圆桌好,比她家那方桌子有人情味。我这才想起来,伊人那丫头好久没来家里坐了。她那老祖宗的座次都记得一清二楚,是个通达脑子又好使的姑娘。说起话来听得人舒坦又不觉得腻味,你什么时候再叫她来坐坐?”
  陆重淮见老伙计这么喜欢伊人自然高兴,挑衅地看了眼陆令珊才说:“您不是给她出了题吗?和我一样解着呢,怕这会儿忙得抽不出空。”
  陆令珊食不甘味,夹了菜搁在碗里,看着陆重淮说:“我听时怡说她之前在给伊人打工,这么本事的女孩,哪里会忙得吃顿饭都顾不上。”
  自不温不火吵了一架之后陆重淮都没联系过卢伊人,他下了狠心要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才几天而已就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事,脸色有点奇怪。
  老爷子见儿子女儿斗得热火朝天反倒笑了一声,筷子还在锅里捞,“你们这几个年轻孩子,缺的就是历练。多吃亏多长心眼长见识,时间久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做人难啊,难于上青天,想当个没人说的人难,当个成功的人简单。图什么呢?真当是这万贯家财啊。”
  老爷子话没说完,先吃了口菜,胡子一动一动的,没人插话。
  过了老半天陆凯征才说:“年轻的时候就是要什么都经历过,老了才有念想,才不会后悔,绝望后浴火重生的感觉比成功要清爽。你们总急着占了一块高地再去攻占另一块,可地球上的地多了去了,能都占完?近处的不记得,远处的做不到,一年到头,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给你们出题是要你们学方法、会做事,不是要你们一个二个证明自己有多行的。”
  老爷子说着一挺胸,指着一左一右俩人说:“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女儿,我是你们老子,我不知道你们多能干?”
  杨娟在一旁听了直笑,把他的手往下拉了拉,“行了,又吹上了,说来说去还是在表扬自己。你让孩子们先吃饭,真是操了大半辈子心,操习惯了。”
  陆凯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股劲刚过去,又想起了被岔开的话题,冲陆重淮发了话,“老大不小了,媳妇快点娶进门,懂不懂夜长梦多,她嫁别人了你上哪后悔去?都你给人家耽误的!女孩子这辈子有几个十年?”
  这么说陆重淮就不高兴了,横眉竖眼的,“什么叫我耽误的?要不是那年太爷爷去世在丧期,说不定现在我孩子都满地跑了。”
  杨娟狠狠拍了下他胳膊,“说什么呢!脾气这么冲,一说就上话,啥话都往外蹦,有没有分寸!”
  陆凯征也被气到了,抖着胡子瞪眼,“你个数典忘祖的损小子!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说着就抽了大花瓶里装饰用的长杆子假花往他身上落棍子。
  结果可想而知,陆重淮又没吃几口饭就被撵出家门了。
  他太不在乎,不为别的,就为争口面子他也不会回去,站在院门口看着家里灯火辉煌,扭头就往车上走。
  他打算去卢伊人家蹭饭,开到一半才想起她搬家了,方向盘一打,停到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清了清嗓子准备给她打电话,电话没拨出去几秒钟就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
  他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一遍,还是一样,只好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脸色臭得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居然把他拉黑了!
  谁发明的黑名单!谁!
  他掉头回了公司,在保安室用座机打过去。
  卢伊人正愁没人帮她搬家,抓到这只主动送上门的壮劳力,当然要好好使唤,先不计前嫌的把新仇旧怨放到一边,报了新家的地址,末了没好气地说:“快点,半小时不到你就别来了。”
  陆重淮觉得今年是得罪灶王爷了。
  ?
☆、第十七章
?  东西都让搬家公司的人搬上楼了,只是有点乱,卢伊人拄着写字桌歇了一会,用脚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累,不是腰酸背痛的累,是二十五岁之后少有的无能为力和身心俱疲。
  不得不承认,陆重淮在处理一些事的时候的确比同龄人成熟,但他的成熟的带着闯劲的,说白了就是男孩子与生俱来的血性,是那种跨越了叛逆期、与时俱进的偏执。
  他从小便养尊处优、清高矜贵,别人还在感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太子爷的名分,每天被这么宠着捧着,一心觉得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从不考虑会不会失去的问题,一点儿都不懂得珍惜。
  从前她总觉得他的优秀欠缺了什么,现在明白了,是死不悔改的固执,和阴晴不定的自私。
  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只想到他自己的难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是那个世界的主宰者,踏出那个世界依旧翻云覆雨、称王称霸,妄图当个救世主般的人物,可压根没想过有些事原本就是他造成的。
  她和他一个岁数,却经历了比他的阅历惨痛千百倍的残酷折磨,不见得比他看的高,可一定比他看的远,是可以扶着他走路的人,只不过她想要他变得更好的心理便是一种淋漓尽致的羞辱。
  她在两难的境地里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毕竟她不能把他的依赖当爱,更不能在他还不懂什么叫责任的时候因为心疼而不让他成长。
  男人的成长是有仪式感的,哪怕是一夜之间,那一夜也相当具有纪念意义。
  陆重淮从未经历过这一夜,他有的只有外力的敦促和自我的鞭策,离那一步差的太远。他们思维上的差距始终是埋在和平表面的隐患,要么斩草除根,要么愈演愈烈,她知道的。
  如果不是白天要工作,晚上精力不够,她估计不会让陆重淮来帮忙,因为在这种事上他向来只帮倒忙。
  比如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她每次把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后还要花功夫摆弄花草、装饰点缀,完全不懂什么叫做生活质量。
  记得他管账的时候干过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在双十一特卖的时候偷偷把她绑定的卡转账转得只剩下五万元。
  可她要买的都是给生活润色的日常用品啊,包括西餐要用的碗盘刀具、醒酒器、烤箱、电饼铛……
  反正杂七杂八的,都是有用的,抢拍的时候购物车里还有五六样东西,却显示余额不足了。
  当时把她吓坏了,还以为账户被盗了呢!那里头没千八百万她都没底气刷。
  她急中生智乱输了一通密码,先把网银锁了才跟他反映,结果他冠冕堂皇地给了个解释,说怕她买个镶钻石的锅回来,要给她圈个心脏能承受的范围。
  气得她直跳脚。
  镶钻的锅也是锅啊!他不吃饭?
  她恼怒地控诉,痛心疾首地数落了他半天,最后他耳朵都快起茧了才妥协,花了五倍的价钱才买回了她之前所有想要的东西。
  后来某天他进厨房晃了一圈,变本加厉,扔了她一堆可以用来储存佐料的瓶瓶罐罐,战火复燃。
  要知道情侣之间有震古烁今的两大禁忌:别动男人的变形金刚,别动女人的衣柜厨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