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

第21章


所以陆重淮烦得想杀人的时候都会找哥们出来调剂一番,这样才不会陷在繁冗的公事和想不开的死胡同里出不来。
  今天他带她来的不是台球室,也不是夜店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一个室内旱冰场而已。
  这里不比酒吧的鱼龙混杂,来这儿耍的都是在校大学生或是童心未泯的年轻人,但一样热闹。一进门便被头顶上的宇宙球灯晃瞎了眼,放的音乐有时下热烈火爆的嗨曲,也有经典明快的老歌。
  他们入场时播的是花儿乐队早期的曲子《19岁》。
  场内气氛很燃。
  陆重淮先付了钱,去小窗口领了鞋和袜子,说到尺码的时候报得挺准,卢伊人穿得很合脚,倒是他老婆婆似的嘱咐她都是别人穿过的,脏,别把里头那层袜子脱了。
  记得十多岁的时候轮滑鞋就变成一排轱辘的了,后来又出了什么两轮的风火轮,会发光的滑板,连滑板车都设计出能分叉的了,但这里的鞋还是四轮的,四平八稳,让人心安。
  场馆看起来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米的样子,四壁都安了扶手,都是专为新手设计的。
  卢伊人不会滑冰,两脚打滑,紧攥着扶手不撒手,陆重淮还没来得及笑话她,他那群哥们就脚下生风地滑过来了,痞里痞气地调侃,“哟嫂子,小的给您请安了。”
  其他人也朝气蓬勃的,乐呵呵地附和,“嫂子您万福金安!”
  只有一个没眼里见儿的,幸灾乐祸地揭人短,“嫂子这是不会滑啊,淮哥你倒是教着点儿啊,这老话说的好,比翼双飞不是?”
  这话一出,又从身后飘来道低沉惑众的男声,“行了,就你话多。”
  卢伊人循声望去,见到了声音的主人,是个浓眉大眼,长相不出众却很有味道的男人,年纪也不大,最主要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大概也是个生手,因为紧张怕摔跤,把他工整的西装外套抓出几道显眼的褶皱。
  哥几个顿时把注意力转移了,笑着说:“闻馨学得怎么样了?”
  那男人笑笑,“不错,能穿着鞋走了。”
  他身后的女孩红着脸锤了他一拳,娇嗔地抱怨,“讨厌!”
  男人不以为意,把她拉到身侧提议,“要不你俩女生在这玩,我们几个去玩点儿刺激的?”
  叫闻馨的女孩有点不放心,“你们可悠着点啊。”
  “放心好了。”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朝卢伊人看了一眼,不见外地说:“交给你了?”
  卢伊人点头,也跟陆重淮说:“别玩太过了。”
  陆重淮弯起眉毛,扮老夫老妻,“我你还不知道?”
  卢伊人在他朋友面前很给他面子,诺诺地笑着说知道,然后朝那女孩招招手,“你叫闻馨是吗?来给我介绍介绍经验。”
  女人一旦第一眼看对了,怎么都合得来,闻馨脱离身边男人的依靠,屈着膝盖颤颤巍巍地朝她这边走来,快到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扶手,紧张兮兮的,抬头对她笑,“我胆小顾虑多,你肯定比我学得快的。”
  卢伊人不好接话,微笑。
  几个男人也不方便杵在这碍事了,脚下踏了几步滑走了。
  女孩也对她笑,指指那头没有安座椅,扶手最长的一边说:“我们去那边吧,专门给我们这些菜鸟练习的。”
  卢伊人说好,两人过马路似的,避开那些滑的很快的老手,相互搀扶着到了对面。
  这姑娘看起来和冯星辰差不多大,卢伊人觉得很亲切,随便和她聊起天,“听你口音不是北方人?”
  闻馨笑了,“不是啊,我生在四九城,但我妈妈是南方人,学说话的时候她和我爸闹了些别扭,把我带到了江南水乡。你知道的,京城里的男人骨子里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没多久就把我们都带回去了,可我不太喜欢他们的粗犷,一直没学他们说话。”
  卢伊人觉得不可思议,“你男朋友不是北方人吗?”
  闻馨眨眨眼睛,俏皮地说:“可他管不住我啊。”
  卢伊人挑挑眉毛,“哦?”
  闻馨的脸上又染上了红晕,靠着墙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追了我很多年我都没答应,我是芭蕾演员,常常去各个地方汇报演出,他就坐二十几个小时火车来陌生的城市看我。因为他恐高,坐不了飞机。小时候我想拍小视频他就给我租设备,开销几乎是他七八年才积攒下的零花钱,现在还陪着玩COS,买假毛买新衣。他为我做了太多,我舍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听了这段故事,卢伊人好像找到了共鸣,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哪里是一句“他不好,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慨然割舍的。
  她莞尔,真诚地祝愿,“你们会幸福的。”
  闻馨笑得很甜,“你也会的。”
  她们还没说几句话就看见他们那群人呼啸而过,老鹰抓小鸡似的,一个人拽着前面一个人的衣服,摆成长龙,声儿再大点都可以和火车媲美了。
  第二轮转过来的时候陆重淮非要把她俩捎上,卢伊人起初不肯,我走都没学会呢,你就让我跑。
  可闻馨倒是兴致勃勃的,才没她自己说的那么胆小,还劝她,“只要头带的好就摔不着,拽紧一点不要紧的,就当坐过山车嘛。”
  实在是盛情难却。
  卢伊人无奈之下只好站到了队尾,她以为那是最安全的,可当风贴着她耳朵过去,无数次差点撞到逆行的人时,她肠子都快悔青了,闭着眼睛紧抿着唇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于是停下来的时候她狠狠推了打头阵的陆重淮一把,都怪他。
  陆重淮穿着旱冰鞋,站得再稳也经不起她这么推,冷不防摔倒了,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就疼。
  卢伊人心里一悸。
  过分了。
  陆重淮倒不生气,大咧咧地朝她伸出手,笑了一声,“愣着干嘛,拉我起来啊。”
  ?
☆、第二十一章
?  陆重淮的朋友虽然恶名在外,但心性都是好的,年少做过些说不出口的荒唐事,好在洗心革面,从打架斗殴滋事的小头目腰身一变成了今天的事业青年。
  有的家里做手机生意,占了三分之一的中国市场,三四个手机换着玩,其中一个还是私人定制;有的挥金如土,投机倒把的赚了不少中间费,宰的都是些肥得流油的资本家,利润高得不得了,身价都不低。
  说实话,卢伊人对初来乍富的小鲜肉没什么兴趣,打心眼里觉得这种富贵骄奢不太光彩,可这时候说话投机图开心就够了,按五好青年的标准往上套没意思。人家有人家的志向,手段不高明但是也可行,不妄自菲薄,也别全盘推了别人的努力。
  今天到场的有七八个人,跟陆重淮交情最好的还数季梵,这人是卢伊人远走他乡后他才认识的,相交年数不多却一见如故。
  季梵祖上是做红酒生意的,在法国有个葡萄庄园,后来回中国又开始捣鼓先进设备,干起了技术活,申请了几项专利,和中科院也有合作,从商人变成了半个对国家有贡献的有志青年。
  他和小女友闻馨的事迹身边的人都知道,追女孩从少年时代追到人家踏出大学校门,专门拿了个小本子记录被拒了多少次。
  之后闻馨成了舞蹈演员,他每月都要抽空,千里迢迢去看心上人的表演,虽然不是家属,却回回都坐第一排,拿着单反相机对好焦后拍照,传给闻馨前还在相机里修一遍。
  长此以往终于把闻馨感化了,虽然还没修成正果,也算抱得美人归,陆重淮和他惺惺相惜,也是同病相怜。
  三年后陆重淮小有所成,做了众星捧月的太子爷,他却跑出来自己单干,一直被家里人念叨,九死不悔,是个有气概的硬汉。
  旱冰场九点打烊,一行人早打算把夜宵和晚餐并了,八点驱车去季梵的别墅去烤全羊,路过小商店的时候直接要了三箱啤酒。
  闻馨进门后熟门熟路地去阳台搬烤炉,季梵忙跟过去揽了活,一个人搬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晚上是有点冷,但炭火烤起来以后很有意境,特别当大半只羊腿架在上面,烤出嗞嗞声后,香味飘出十里外。
  正尽兴时季梵搬出了一张折叠桌,闻馨洗干净了啤酒杯,分成几趟拿过来,闲着的人立刻把车上的啤酒搬上桌,那架势唬人极了。
  卢伊人在炉子旁帮他们烤羊,除了时不时挪着棍子翻动几下,还拿了一把不知从哪搜罗的大蒲扇煽风点火,吹得风口上的陆重淮一脸烟。
  陆重淮咳了几声,看着她那张秀丽张扬的脸,走过去捏了一把,两人还没来得及掐起来就有人喊他们拼酒了。
  拼酒是真拼,以前还玩牌,要么总能想到一些好玩的游戏点燃气氛,后来也不知道谁定的规矩,上来喝三圈,牛饮一番,再一轮轮地灌,喝倒位置,微醺的时候做什么都开心。
  其实在场的没几个胃好的,但凡事有个度,不过线怎么弄都行。少有拖家带口的时候,几个人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璧人分外眼红,小姑娘他们不欺负,故意阴阳怪气地哼哼,“淮哥,你把嫂子都带出来了,怎么也得让我们见识见识嫂子的酒量啊,可不带护短的啊。”
  这话要是从久经沙场的老滑头嘴里说出来,八成是刁难,可现在也就是少年心气,凭酒量说话,豪爽得很。
  别人家男友都是出面挡酒的绅士,平日里陆重淮也三番五次提醒她别在外面喝醉,可不知道他今天出门吃了什么药,笑意盎然地把卢伊人推进了坑里,“行啊,你们到时候别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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