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

第20章


  坐进车里后,陆重淮耀武扬威地弯唇赞叹,“不开辆跑车都配不上你这气质。”
  卢伊人当他这是幸灾乐祸,义愤填膺,“炫富会遭报应的,迟早哪天发场洪水,淹了你那车库。”
  陆重淮没脸没皮地笑,扭过身子,肩膀朝椅背撞了撞,“还真殃及不了我这一池子鱼,它们都被我找了转手卖了,顶多淹了我那些灯光设备。”
  卢伊人闻言讶然,那都是他如数家珍的心头好啊,说卖就卖。
  他没正经,挑着眉毛玩味地说:“舍不得啊,卖给兄弟,也没赚多少钱,你缺钱不?我可以往你那儿撒点儿。”
  卢伊人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才不要他的施舍,开了天窗透气,对着他冷嘲热讽,“把你那安全带系好,你现在身价可高了,在路上出点事,说不定拉我陪葬的。”
  陆重淮侧身拉过安全带,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以为你是想和我殉情?”
  耍嘴皮子是最没用的事了,偏偏每次都被他气个半死,卢伊人冷冷踩了脚油门,引擎轰的响了一声,车子陡然一冲,掉了个头向院外驶去。
  D市传媒大学久负盛名,是数一数二的业内名校,表演系人才济济,个个如花似玉,都是五花八门的美人胚子。
  原本在电影学院找演员比较合适,但今天某个著名影星要回访母校,这样一来,可能会冲了场子的人气,日程又是早早定好的,所以赫方佐退而求其次,先和学校管场馆的负责人说了一声,征用了他们的室内体育馆。
  上大学做个兼职挣点外快简直太正常了,像这样可以赚钱又可以锻炼自己的机会当然难得。
  公司特地选了周末没课的日子,少有人有课业安排,凑热闹的很多。
  场地是昨天就布置好的,简单地搭了个展台,音像设备是租来的,相当专业。
  门口是他们自己做的广告宣传,沿途用带子拉出了一条专用通道,像招聘会场一样,在展台周围设了几个应招点,摆着几张桌椅,目前还没有人,但一会儿赫方佐动员完,就会安排人在那跟学生做一对一的介绍。
  卢伊人作为一个高层,是不需要做什么工作的,她今天来只是为了做个监工,了解一下现场情况。
  以前她不做广告这行的时候也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只不过是哪个卫视办的节目,把一堆小有名气的成功者聚集在一起,相互切磋,展示商业实战。
  那些略有手腕的企业家因为比赛规则里的时间限制常常自乱阵脚,亲力亲为的时候一点不像网络传言里那样矜贵自持,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都是有的。
  那时候她默默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舍弃那些良知和涵养,为了输赢不择手段。
  陆重淮见她愣着半天没动,碰了碰她,打断她的思绪,“想什么呢。”
  卢伊人回过神,有些固执地问,“你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没有?为了利益、为了生活,都算。”
  陆重淮一怔,忽然不屑地笑起来,“你以为平时做慈善的人就干净吗?他们赚的钱就是从某些人身上剥下来的。我从来没怪你变了。”
  “至于你问我有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他顿了顿,坦然无愧地说:“没有,从来没有。”
  卢伊人知道他想到谁了,极不情愿地回忆起那段往事,有气无力的,“曾经有段时间我瞧不起我爸,你知道的,他是一个非常市侩的人,从来不肯吃一点亏。在他眼里,稍微有骨气一点的人都是自视清高,是傻子,他对抱着世人皆醉我独醒心理的人都嗤之以鼻,我后来才知道,他是被穷日子伤透了。”
  “我在外面这三年,虽然还没有沦落到给人洗盘子的地步,但是很受当地人歧视,过了那段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我终于理解了他一点。即便不能怪世道不公平,可人应该有底线对吗?你看那些比自己嘴脸可恶的人得到的比自己多,假仁假义的虚伪善人扬名万里,于是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扬眉吐气,会过的比他们好,可这一天总来不了。你要看着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人趾高气扬地讽刺你的善举,只因为他们赚了钱。”
  陆重淮伸手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声说:“你知道那晚我爸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人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不是本事,要想强过他们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你不能耍和他们一样的手段。”
  他摸了摸她的头,把下巴搁在她头顶,“现在你做这一行,这种事看到的会更多,但永远不要觉得大众瞎了眼或不识货,他们恰恰是除了实力之外,唯一能替你平反的对象。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就是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每一行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了就是行内公敌,你注意一点,别把自己当靶子。”
  陆重淮跟她咬了半天耳朵,她耳廓上沾了不少湿气,不由伸手抹了抹,听进去了不少。
  这时赫方佐都处理好了,过来向她请示,“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成想抬眼就看到陆重淮,陆重淮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他终于问道:“这是?”
  卢伊人的立场摆的很正,挽住陆重淮的胳膊,把他往前拽了一点,轻快地介绍,“之前跟你提过的,陆重淮,我男人。”
  说完她又展手朝赫方佐比了比,“这是赫方佐,我公司的副总,我的……同事。”
  赫方佐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有点刺眼,显得有点局促紧张,心已然凉了半截,却还是笑呵呵地向面不改色的情敌伸出右手,“你好,久仰大名。”
  陆重淮并没有幼稚地让他难看,也没有问久仰的哪门子大名,和气地和小他几岁的名义副总握了手,不过很快便松开,搂着自己女人的腰说:“这三年承蒙你照顾了,今后还请多罩着点她。”
  他没有故意称呼卢伊人的名讳,也没有释放出多少杀气,只是用了一个她给他的名分便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还给足了卢伊人面子。
  赫方佐的笑容僵在脸上,说了句去忙了。
  陆重淮淡淡收回视线,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点,扭头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给你半个月时间,把这事处理好,懂吗?”
  ?
☆、第二十章
?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很忙,没一个闲着,陆重淮在旁边足足站了一个小时才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他待人接物很有礼貌,给他找椅子的姑娘对他很有好感,本来想再替他倒杯水的,他却指着那边拿着脚本看试镜的卢伊人,温和地说:“不用招呼我了,你早点做完你的事我也早点带她回家。”
  多体贴深情的男人啊,小姑娘闻言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又羡慕又感动,好心地跑去撺掇同事们快点干活,工作效率顿时高了许多。
  招几个符合条件的演员不是什么难事,收工的时间比预期早,卢伊人给加班的同事一一道了声辛苦,补贴了薪酬,散场的时候大家都是眉开眼笑的。
  接下了是收尾的工作,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爬到脚手架上撤展台背景,然后将租赁来的设备包装回收。
  事情弄得差不多了卢伊人才想起陆重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外面打电话去了,习惯性捻着中指和拇指,一点都没有平时在商场上狠辣的乖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无人的地方痞笑。
  卢伊人在旁边等了他一会,他一个眼波扫过来,对着她勾了勾唇角,旋即挂了电话,朝她走过来,驾轻就熟地就牵了她的手,拉着人儿往校外走。
  她好奇,“跟谁打电话呢。”
  陆重淮瞥她一眼,抬着下巴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这么卖关子卢伊人反倒不感兴趣了,闷声不问了。
  一路都是林荫道,气质相符的金童玉女携手而行,迎面向他们走来,陆重淮嘴角上翘,幼稚地问她,“嘿,我有没有刚才过去的那人帅?”
  卢伊人呛他,“你不自恋会死?别指望我学着没毕业的小嫩妹说酸话,有空多照照镜子,看那眼角还是不是一条道。”
  陆重淮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哼起小曲儿,冷不丁从她口袋里勾出车钥匙,转啊转的,四处找着车。
  卢伊人没什么要紧事办了,既来之则安之,上了他的贼船也没想下来,没和他抢钥匙,乖乖上了车,也不问他打的什么主意,要带她去哪。
  过了几个岔口后,陆重淮把车停在了路边,周围并不繁华,最显眼的招牌也是家足浴中心,卢伊人当然不会以为他是闲着没事带她来洗脚的,又四下瞧了瞧,看到一堆敞篷车。
  足浴中心门口,怎么说也是娱乐消遣的地方,土老板们酒足饭饱都会来这谈事情,门口停几辆豪车不算什么,但像这样成群结队地排成一列,又都是鲜见的顶级跑车,招摇过市,想不注意都难。
  她见状猜到了几分。
  这些年陆重淮交下的朋友多不胜数,倒不是说他世故老练,至少人缘好,人脉广,讲义气得很,托人做什么人家都不会推诿就是了。
  年轻一代硬汉的感情差不多都是这样,纯得动人。性情中人,一起打过架喝过酒,便是八拜之交,哪怕是有事相求也异常豪爽,不像那些虚与委蛇的老狐狸,想要什么还拐弯抹角地套。
  闲来无事约出来喝点小酒,只要不七嘴八舌讨论那些恼人的事儿,处起来要比带目的的愉快得多。
  人不能对什么都没兴致,年纪轻轻便学着老头儿叹看破红尘虚度此生,那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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