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在最美的时候

    叶明丽开着车，幸福地笑着，姬振华坐在旁边，不停地打电话，“妈——明丽怀孕了……确定！确定！刚从医院出来……我们这就回去……还有，还有……是两个！双胞胎……你儿媳妇棒吧？……”
    “阿姨——恩，刚出来……是，怀上了……都正常，只是……多了一个，哈哈……是，是双胞胎……谢谢妈——有了明丽，我才有这一切……恩……”
    “嫂子——好，都好……给你说个好消息……盈盈当姐姐了……不是，我说的是我……是，明丽怀孕了……恩，跟我哥说，红包准备双份的……是双胞胎啊，哈哈……”
    “房叔——回来了……好……过两天去看您跟婶子，明丽就不去了……不是——她要在家养胎……呵呵……刚检查出来，还一次俩……跟婶子说，明年我抱两大胖小子去看她……呵呵……”
    “老虞——回来两天了……好……带着俺闺女啊……是吗，跟闺女说，叶阿姨也想她，可叶阿姨有小宝宝了，不能陪她出去玩了……如假包换！……别光嘴说，准备两个大红包啊……那是，比你杨贵妃能生！……哈哈……”
    “还给谁打？”姬振华握着手机自言自语。
    “给白露打一个。”叶明丽笑着说。
    “呵呵……老婆还记仇呢？”姬振华嬉笑地说。
    “谁是你老婆？”叶明丽拉下脸。
    “谁说不是？”
    “有结婚证吗？”
    “现在就去登记！”
    “带户口本了吗？”
    “还要户口本？”
    “太麻烦，别去了。”
    “麻烦也得去……不去，俩儿子成别人的了！……是吧，宝宝？你俩乖点，啊——别惹你妈！……记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懂不？”姬振华摸着叶明丽平坦的小腹说。
    叶明丽笑了，打掉他的手，“去你的！教坏我儿子！”
    姬振华抬头看她一脸的幸福，他知道，风雨还会有，但我会让她一直幸福……
    六年后
    Z市第一人民医院病房楼
    姬振华推门进了一间病房，放轻脚步，走近病床。病床上是慈眉善目的母亲，吸着氧，枯瘦的手拉着床边的叶明丽，虚弱的说着什么。
    姬振华抬手轻扶叶明丽的肩头，叶明丽回头看他一眼，又扭头对姬母说，“妈——二华来了……二华……想儿子了吧？”
    叶明丽起身把位置让给姬振华，姬振华坐下来拉起母亲的手，另一边又紧紧握着叶明丽的手。叶明丽笑着拍拍他，“出去好几天，跟妈好好说话吧，我去吃点东西。”姬振华这才松了手。
    一小会儿，姬振华起身过来，到一边的小圆桌上吃饭，叶明丽早给他摆好了碗筷，边吃边往他碗里夹菜，“法国的合同签了？”
    “恩。”姬振华吃饭还是那么快。
    “这两天没头疼吧？”
    “唔——”
    叶明丽抬头看了一眼姬振华，轻叹一声，继续说，“昨天大夫说妈……不太好，恐怕就这几天了，要不……给大哥打电话，让哥和嫂子回来一趟吧？”
    姬振华放下碗，神情凝重的看看她，微微点头，“你打吧。”
    “哦。”叶明丽轻声应了。
    “还有件事。”
    叶明丽抬头认真的看他，“什么？”
    “你私下找时间，问陈建，看他能不能来公司。”
    叶明丽一下抓住他的手，“怎么了？这几天怎么了？你不是说头疼没再犯吗？眼睛呢？”
    姬振华不在意地笑笑，拍拍她的手背，“傻女人，看你吓的！……没事，没事，这不是先准备着吗？眼睛是迟早的事，我看陈建那儿也搞得不错，想让他来公司试试，毕竟是自己人。先别让英子知道，那妮子的脾气……恩……老顾被调查了。”
    “啊？……打他上去就没再干那种事啊？怎么又？……”
    “管他呢？眼下要想的是谁接他的班……”
    叶明丽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点点头。
    “庆阳想试试，我劝他再等几年……年轻，下面会出乱子的……根基不稳，怎可能枝繁叶茂？”
    “你……不想回去？”
    “呵呵，”姬振华轻笑一声，摇摇头，“要回去也不是现在，风头浪尖上……我这把老骨头可架不住凌通那艘大船，还是自个在外边小打小闹吧。”
    “姬总说什么，我听什么。”叶明丽玩笑一句，起身收拾饭菜。
    明媚的笑容从姬振华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狰狞，一阵阵地刺痛从眼后传出，迅速蔓延眼眶及周围，最后是整个头颅。光明和黑暗如潮水般交替在姬振华眼前，他知道，他的眼睛如母亲的心脏，马上就要罢工了，最近两三个月，时不时光临的头疼眼疼，也招来了间歇失明，有时几分钟，有时一个小时。他尽量瞒住所有人，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又一次，黑暗败下阵来，光明降临，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七年了，做了手术，用这双眼睛看着这个女人七年，陪了她七年，以后又要回到无边的黑暗中！……没关系，她还会在我身边，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还能握着她的手。明丽——对我笑一个，我会记住，到死都不会忘……
    叶明丽收拾好小桌，又泡了壶茶，走过来，含笑递给他，“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姬振华死死地盯着她，双手用力握着玻璃桌面的边缘，指节发白。
    叶明丽的笑僵住了，意识到什么，“振华，怎么了？是不是头？……”
    姬振华咬着牙根，挑高嘴角，挤出一个痛苦的笑，扭头看了一眼病床，起身冲出病房。
    叶明丽追随他的目光，看看病床上的人，很安稳的睡着，楞了两秒钟，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出病房。打开门就看见姬振华蜷缩在走廊的墙角，双手抱头，低声□□着。叶明丽眼泪汹涌而出，大跑过去，扑上去，一下子抱住他的脑袋，大声喊：“振华——振华——”
    姬振华抱上她娇小的身子，喊了两声，“啊——啊——”
    叶明丽浑身都在抖，更紧的抱着他，“大夫——救命啊——大夫——有没有人……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