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在最美的时候

    三个月后
    白露打着电话走进住院楼，“我到了……一楼是吧？……右边……嗯，看见了，我先进去。”进了康复科，问了个护士，又拐进一间小诊室，看见姬振华坐在椅子上，光光的脑袋上扎满了银针。白露走进去，离他两步远站住了。
    姬振华皱皱眉，眯着眼睛问，“谁啊？”
    “这个发型也挺帅的。”白露掩嘴轻笑道。
    姬振华也笑了，“怎么跑这儿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你有手机吗？”
    “呵呵，还真没……有事找我秘书。”
    “又成秘书了？”
    “她不干谁干？”
    白露弯腰凑近他，低声说，“汉堡那边有意向，你看谁去谈。”
    “这么快？……明丽身子刚好，不敢让她跑那么远。”
    白露直起身子，笑笑，“我给姬总当秘书，行吗？”
    “那怎么能行？把明丽一个人扔家里，我不放心。”
    白露又生气又想笑，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叶明丽的声音，“说我什么呢？”
    姬振华立刻虎了脸，站起来，伸直双臂，“谁让你来的？过来！”
    叶明丽走过来拉上他的手，“快取针了吧？”
    姬振华微微侧脸，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不在家歇着……怎么又粗了？坐下！” 不由分说把叶明丽按到自己刚坐的椅子上。
    白露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先回酒店了，那事明天再细谈吧。”
    “白露姐——”叶明丽站起来，“我知道你们有正事要谈，振华现在好多事还不方便，我过来看看。你稍等一下，他这边马上结束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吧。”说着去问大夫了。
    姬振华摸索着坐下来，“我比不得以前，前阵子连饭都吃不到嘴里……你要是还这么讨厌明丽，我们就没法见了。”
    大夫过来取针，又和叶明丽说了几句。
    白露一直站着没说话。
    叶明丽和大夫说谢谢，帮姬振华穿上外套，带上帽子，拉着姬振华往外走，刚迈出两步，姬振华停下来，厉声道，“那边！”
    叶明丽笑笑，从他右边绕到左边，重新扶上他，抬头叫白露，“我们走吧。”
    出了住院部大楼，白露放慢脚步，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走的很慢，但很从容，叶明丽娇小的身形略微靠着姬振华高大的身子，姬振华步态基本接近正常，只是右腿节奏稍慢……他刚说饭都吃不到嘴里，是真的吗？振英说，恢复得很好，生活自理。刚刚说话，看得出来，思维也正常，听力还是那么敏捷，看起来和那些年眼盲时没什么区别……
    “白露姐，怎么了？”叶明丽看她没跟过来，停下来扭头喊她。
    白露快走几步赶上，看到姬振华脸有点臭，“那个……振华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事情不着急，改天再谈吧。”
    “白露姐，”叶明丽转身正对白露，“上次在柏林麻烦你照顾老姬，还让你帮我撒谎，真不好意思，早就说找机会谢谢你，你也忙，今天来了，一起吃个饭吧，当我陪个罪。”
    “那有什么，都过去了。”白露听她客气，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要吃，回家吃！”姬振华还是一副臭脸。
    “家里孩子多，太乱了，还要谈事，在外面吧。”叶明丽小声劝着。
    “不吃算了，回家！”姬振华说完转身要走。
    叶明丽赶紧拉住他，朝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姬振华立马不动了，叶明丽又扭头对白露说，“现在脾气倔得很……那去家里吧。”
    白露笑着点点头。
    到了运河北郡，三人上了五楼，“这边住了好久了，装修都旧了，去年在南边买了新房，和子轩买到一块儿了，今年一直有事，没顾上装修……白露姐来过吧？”叶明丽随口问道。
    “没。”白露回答。
    “啊！”叶明丽禁不住喊出声，扭头看看姬振华的臭脸。
    “看我干嘛？”姬振华厉声训她。
    叶明丽缩缩脖子，朝白露微微一笑。
    出了电梯，叶明丽拉着姬振华往里走，到鞋柜前拿拖鞋给他，姬振华轻推她一下，“自己来！”
    叶明丽放开他的手，另拿了一双新拖鞋给白露，“白露姐，请进，家里孩子多，有点乱。”
    白露换了鞋，跟着往里走。
    “二叔回来了。”姬雪盈高兴地迎上来，抱着姬振华的胳膊不撒手。
    姬振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拍拍姬雪盈的手背，温和地说，“学校没课了，又跑过来？”
    叶明丽往里走两步，扭头招呼白露，“白露姐，快进来，进来坐。”
    白露看看前面的两人，疑惑地看叶明丽。
    “是老姬大哥家的女儿，在这上大学，大三了。”抬头喊了一声，“盈盈——白露阿姨来了。”
    姬雪盈扭身看白露，伸出食指，指着她，“你就是？……”自觉失态，赶紧放下手，恭敬地喊，“白露阿姨好。”
    “爸爸，姐姐弄坏我机关枪！”“舅舅，旗旗把我作业弄花了！”“是你先弄我的！”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从里面冲出来，一左一右抱着姬振华的腿吵闹着，后面还跟着个小男孩，抱着玩具静静地站着。姬振华笑得更开了，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往里走。
    “妍妍，旌旗——过来！”叶明丽喊孩子，三个孩子乖乖走过来，“见了阿姨该说什么？”
    三个孩子“哦”了一声，立正站好，给白露鞠了一躬，齐声喊，“阿姨好！”
    白露吓得退了半步。
    叶明丽微笑着说，“去玩吧，别闹爸爸了，让爸爸歇会儿……给我小声点，听到没有？”
    孩子答应着，扭身又去和姬振华闹成一团。
    叶明丽歉意的朝白露笑笑，“老姬教的……进来坐。”给白露倒了水，聊两句，进了厨房，很快出来，“白露姐，时间还早，待会儿再吃饭吧，你先跟老姬谈正事吧？”
    “好啊。”
    叶明丽从姬振华身上拽下两孩子，赶到里屋，扶上姬振华，“去书房吧？”
    “恩……饭不着急，让小刘慢慢做吧，你别动手啊，去床上躺会儿……给英子打个电话，看她俩能回来不？回来了一块儿吃饭。”
    “恩。”叶明丽答应着，回头喊，“白露姐，上楼吧。”
    白露跟着夫妻俩上了楼，进了书房，坐下来，左右打量着。
    叶明丽泡好茶，倒了两杯，扶着姬振华的肩头，轻声说，“我出去了。”
    姬振华握上她的手，“去歇着，听到没有？小刘做成什么样，你都不要管！”
    “恩。”叶明丽答应着出去了。
    白露喝了口茶，“明丽现在身体还不好吗？看你担心那样。”
    姬振华摇摇头，笑了，“我是让吓怕了，结婚前病了大半年，身子没养好，怀了俩，生的时候大出血，差点……这两年一直伺候我妈，我在外面忙，没在意，后来陈建说，去年也晕过一次。”
    “看着脸色挺好的。”
    “她是个闲不住的，这俩月我盯着，还好点。”
    “我还真……嫉妒。”
    姬振华楞了一下，“你不会还没过去吧？”
    白露不在意的笑了，“你觉得呢？”说完，站起来认真打量背后整面墙的书柜，“你家保姆一个月多少钱？”
    姬振华摸到茶壶，又倒了杯茶，“什么意思？你要找保姆？”
    “连书柜都能整的这么漂亮，应该不便宜吧？……还有盲文标签。”
    姬振华笑了，“书房和卧室，除了明丽，没人敢动。”
    白露重新坐回来，“你是找老婆，还是找保姆秘书啊？”
    “都要！”姬振华得意的说。
    “我可来不了。”白露笑笑，“上次送你回来，彻底明白了，咱俩真不合适。你要的，我要的，完全不一样。”
    “才明白？”
    “恩，也不算……那年你跟明丽从德国走，连个招呼都没打，后来振英说，你们去意大利了，那会儿心就冷了……认识几十年，走了都不说一声……真不如你老婆！要不是看你老婆面子，才懒得理你！”
    “呵呵，这会儿又说我老婆好了？”
    “原来没觉得，这两年打交道多了，觉得还不错。”
    “那就别刁难她了！”
    “有吗？……我看是你刁难的多！”
    “哈哈……”两个人都笑了。
    “正事后天去你公司谈吧，明天我得见个人，这会儿没心情。”
    “哦——见个男人？”
    “废话！”
    “多久了？”
    “上次你在柏林住院的时候，认识了个人。”
    “z市的？”
    “恩，去那边出差，参加个交流会。”
    “动心了？”
    “还行吧。”
    “能入你白大小姐的眼，不容易啊。”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