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田园手札

32 蒙在鼓里


    虽然沈家有一年没养过猪了,但是离厕所没有一丈之远的猪笼圈里那难闻的尿骚味和屎臭味却连绵不绝地逼着沈丹每次去上厕所都绕好大一个圈子,即使离地八丈远,沈丹都要捏着鼻子鼓掌腮帮子屏住呼吸,等跑到老远老远的地方才终于如获新生般赶紧大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平时就连上厕所沈丹都快受不了猪笼圈里的味道,可想而知,奶奶把这娘儿两个如此绝情地赶到里面住,任谁都会不忍直视,可是没有别的法子,沈家人大多这般的心狠手辣,沈丹并不想惹火上身,可是沈丹的母亲张氏终究还是太过善良了,大伯母虽然信了基督,可是在沈丹的眼里,这女人的心早已如蛇蝎一般的毒,就算是耶和华在世恐怕也救赎不了她那颗肮脏的心。
    至于二伯母,沈丹也是好奇,给爷爷办葬礼的时候,她不是挺能折腾的嘛,又是接手份子钱,又是管着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宜,可是对于薛晴这个女人,沈丹总觉得二伯母的态度很古怪,而且薛晴看着这个二嫂的眼神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心虚的闪躲,沈丹只是在心里好奇,二伯母其实不像大伯母那般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会让人的心里生出胆怯,二伯母长久信佛,其实眼神里总有一种慈悲为怀的笃定和温柔,沈丹很多次与二伯母的近距离接触,这个女人,温润里透着股凛然的邪气。
    薛晴这朵白莲花被关进了猪笼圈,表面上沈家依旧是风平浪静,毕竟如今爷爷走了,奶奶在沈家还是能一手遮天的,就算这两个儿媳妇压根就没把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可想想爷爷走时大部分遗产都还攥在了奶奶的手里,她们不是畏惧一个半老不死颤颤巍巍的老太婆,而是忌惮着老太婆到时候耍什么花招,到那时,这两个女人哭都没的眼泪……
    是作壁上观还是暗潮涌动?
    沈丹不动声色,她到底想看看这个薛晴除了跟六叔之间到底跟沈家还有什么纠葛?
    夜深人静时,几乎人人都在甜美的梦乡中的时候,沈丹却忽然从妹妹的身上跨过去穿了件薄衫就悄悄地拉了门栓,因为怕惊动旁的人,所以沈丹没有去开灯,晚上关门的时候,后门的门栓也只是挂在门栓上一点点,打了个灯光稍微比较弱的手电筒,沈丹又开始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蹭到了奶奶家的后院,她假装捂着疼痛的肚子去上厕所,果然不出所料,她把脚步放得极轻,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嘤嘤地啜泣声,有孩子睡熟时稚嫩得呼噜声,沈丹想到那个有着自闭症的孩子,忽然心里竟有了一些心酸,就算薛晴这个女人确实该千刀万剐,可是那个孩子,那个有着几分与六叔样貌相像孩子,再怎么说,也是无罪的,她想到了有着同样遭遇的沈天然,心里瞬间一片悲凉,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什么要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来承担?
    她能理解到薛晴为什么只敢在深夜里哭,可是她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个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悦耳的安慰。沈丹以为是六叔突然从外地赶回来,可是屏住呼吸后,沈丹却听出了那声音,竟然是二伯父的!
    沈丹惊得差点眼珠子没掉一地,她看到了什么,沈丹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一场梦,薛晴把头埋在二伯父的怀里嘤嘤地哭泣着,是女人的那种特别惹人怜爱得哭泣声,就连沈丹自己听了,都生了几分同情。
    也许是二伯忽然良心发现,仅仅只是同情这个身世可怜的六弟媳呢?可是,可是,就算只是偷偷摸摸地安慰,两个人也不必搞得这么亲近,跟一对生死相依的夫妻似的,沈丹忽然想起来那孩子的眉眼,总觉得跟某人很相似,她以前一直觉得是六叔,可是,可是,却更像二伯父一点……
    不,不,一定是错觉,沈家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一桩大丑事来,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当年六叔锒铛入狱,薛晴的忽然消失,难道当初沈家人,至少是二伯母早已洞悉一切,原来六叔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可是当初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为什么六叔那么爱着的一个女人会跟二伯父扯上这么多的关系呢?
    沈丹的心里越来越害怕起来,她不想继续看到这一辈,她只想仓皇逃走,她没有办法能够想象到,如果六叔知道这一切的真像,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可是当沈丹刚想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头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她骤然疼的整个脑袋都嗡嗡直想,紧接着就毫无知觉地晕厥了过去……
    沈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村上诊所的病床上,不过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沈丹惊呆了,嗬,沈家何时这样惊天动地地来这么一大帮子人来慰问不慎遭遇暗算的她。
    沈丹干涩的眼珠子在每个人脸上来回梭巡了一番,心里早已有了成数,大伯母是来瞧热闹的,接下来的煽风点火恐怕少不了她,二伯母慈祥温润的眼底里滑过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惶和戒备,她为什么要害怕?在她身后的闷声一棍是她还是薛晴还是衣冠禽兽的二伯父?
    沈丹只是觉得头疼得厉害,这一双双或凌厉或温和的目光里,沈丹只看见母亲张氏的担心是真真切切的,她只是在默默地掉眼泪,母亲的性子一向都是这样的,若是换做大伯母,肯定会疯了一般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可是,可是沈丹不想要母亲淌这趟浑水……
    她轻轻地捏了捏母亲因长久劳作而变得坚硬的手,那样柔软的温度,可是母亲却瘦了好多,伸出来的骨头硌得沈丹的整颗心都生疼,原来她不该多管闲事,可是如今她已经被卷进你泥潭,想要不沾污泥全身而退的话,恐怕早已由不得她了。
    也许是头疼的厉害,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半晌却也只是含着,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大伯母一看到沈丹颓败的样子忽然想笑却发现此时此刻笑好像不对劲,干脆一把搡开沈丹的母亲,假惺惺地阴阳怪气道,“哎哟哟,这孩子也真是不长心,这晚上上个茅房都能把颗头给摔成这样,我说三弟妹啊,不是我大嫂嘴碎好管闲事,你这个做娘的也是不上心,这孩子都瘦成这样了,一阵风都能吹跑了,还不就是身体太差,才走个路都能跌跤,哎哟哟,我看着都心疼哟……”
    母亲张氏本来嘴就拙,这会子被大嫂两句话噎地脸通红,想说什么可是话兜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二伯母看着势头不对劲,为了化解尴尬,只是替沈丹掖了掖被角,然后温言温语地安慰道,“前阵子下了些雨,那边的路滑,丹儿说到底也只是孩子,这孩子走路摔个跤也是有的,只是这头上的包撞得不轻,以后夜里上茅厕可要记得喊一个人陪着,小孩子家家走夜路,可别吓着了……”
    “哎哟哟,二弟妹这话说的可倒是提醒了我,再怎么小孩子家家也不是个缺胳膊少腿的,况且在自家茅房上厕所能遭上什么,怕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得吧,啊?哈哈哈……”
    二伯母的脸顿时绿城了一块早稻田,大伯母讲话果然就是不分场合不分轻重,沈丹只觉得那些七嘴八舌的争论与计较实在是闹哄哄的,生个病也不能让人清静,况且她还一直在心里迷惑着那个从背后打她一棒子的人到底是谁?
    她忽然心里一阵澄明,只是囫囵着嘟囔道,“大妈说什么呢,我就是这几天快要考试了,脑子里一直记着书上的那道数学题该怎么解才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的……”
    她不是为了撇清什么,而是为了放松那个罪魁祸首的警惕心……
    果然那些人都一阵风的走完了,只有母亲还陪着沈丹的身边,因为田里还有农活要干,况且妹妹沈青也快要放学回来吃饭了,沈丹只是微笑着对母亲说其实她一点都不疼了,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她催着母亲赶紧回家,等这瓶吊水打完了,她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然而出乎沈丹意料之外的却是,母亲忽然拉着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就滚了下来,“丹儿,咱惹不起的东西咱就躲得远远的吧,妈只是不想你跟着受罪,一切罪过都由妈来担着,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可是你看到的什么都不能往外说,记住,千万不能往外说,否则,否则……”
    沈丹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她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和冒冒失失,才让母亲这样担心着她的安危,可是,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初薛晴的突然的消失,任凭六叔怎样寻找都没有丝毫踪影,当初她只当这个女人不过是爱慕虚荣,六叔坐过牢,这在乡下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她以为薛晴是故意在躲着六叔,可是,沈丹现在才算是明白,有人在暗中操作着这一切,而那个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向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二伯母。
    沈丹忽然想起了二伯母看她时的那种慈目里带着点锋利的凌厉,是一个精明隐忍的女人才有的尖锐,令人心寒,让人心慌,想到了黄昏天幕下坐在天井的台阶下一直等着星星出现的六叔那个孤独落寞的身影,她明亮的眸子里忽然黯淡了些许,接下来撕心裂肺的伤害,沈丹一想到,整颗心都像被刀片划过一般,疼得咻咻只得吸气,不敢掉眼泪,怕惊扰了那样一个温润美好的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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