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老人葬礼上人来人往，黑的西装，白的小花，对比永远那么的怵目惊心。
    付初站在离礼堂相距甚远的角落，久久凝望远处站在礼堂中央的那抹身影。
    容貌应是不变啊！只是人已再不是当年的少年。两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彻底成熟。
    传统的中式葬礼，每上前一批人敬礼，容珩都会一一回礼。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可是付初却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无限悲哀，挥之不去。
    终于可以歇息一会儿的时候，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灵柩上的遗体看了好久好久。
    付初几乎要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可是下一秒他却突然伸出手去够躺在灵柩里的外婆，身旁的秘书急忙开口叫了他一声试图阻止。
    伸到半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颓然放下。。。那一瞬，付初突然很想哭出声来。
    够不着的是什么？逝去的家人，还是，再无法企及的曾经的幸福的顶端？
    如何让你不再这样，如今我早也不在你身旁？泪珠早已在眼眶打转，付初抬头，灵堂上黑白照片里外婆笑得明媚。
    想起最后一次见老人的那一晚，那时，外婆拉着她的手，轻轻地叹气，神色是彼时的付初无法理解的担忧和无奈：丫头啊！
    以后，跟我们家阿珩可都要好好的啊！是不是，那时老人家已经有所预感？
    可是现在，好吗？好在哪里？这些年来，她不是不知道的，人传容家当家少主手段又狠又绝，其毒辣，比起当年容家老爷子，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曾今在家人面前温暖和煦的少年，在她控制不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外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突然好想陪着他，她想陪着他的，不管以前的那些，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想陪着他，至少，在这样的时刻。
    一直站在旁边的陈彦看了付初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灵堂外侧走进来一个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人，走近容珩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随后容珩突然转头，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在找些什么。
    付初心跳漏了半拍，只是他停顿了两秒后转开视线，神色冷漠。付初愣了两秒，两年后再次狂热的心终于再次沉淀。
    随即自嘲地笑笑，时至今日，付初，你还在期待着什么？陈彦转头就看见付初转身一步步地往外走，
    “付初——”付初回头，微微笑了笑，
    “放心，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她真的要出去走走啊，这样下去连她都快找不回自己，明明跟自己说好的，就当做一场梦吧，醒了就忘了吧！
    可是，为什么总是做不到？澳门发展得很快，处处可见的繁华更甚以往。
    但是这里善良的人们总是能将自己属于这个城市里的东西保留得很好，街道上依稀可见从前的印记。
    追求时尚和念旧在这里不再相互矛盾，而是逐步融合，直至完全融为一体。
    这就是澳门。付初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身边突然停下一辆人力三轮车，拉车的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
    “姑娘要坐车么？坐车游景点很好的。”说的一口不纯正的普通话。付初一转头，就看到他被嗮得发黑的脸颊，还有，那满是期待的双眼。
    若不是被生活所迫，哪里有人愿意在这样的炎日下苦苦受罪？若不是被逼无奈，若不是被逼无奈。
    。。
    “好。”下一秒老人笑逐颜开，兴高采烈地问付初要去哪里玩。付初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哪里，可以去？
    “杨公馆。”老人闻言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用粤语问她：“姑娘不是来玩的吧？”付初笑笑，她确实不是来玩的。
    只您怎么知道？”
    “除了本地人，外地来的来哪里知道杨公馆？”杨先生向来低调，这一生从未接受过媒体采访，其住处自然不被外人得知。
    也不等付初再说什么他却皱着眉问道：“那里最近出了很多事，你一个小姑娘跑过去做什么？”是啊！
    最近出了很多事呢。
    “就是去看看。”老人却一脸严肃，
    “有什么好看的？现在那里乱得很！老夫人被刺杀之后。。。”
    “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老人似乎没明白过来，
    “什么？”付初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刺。。。刺杀？”竟然是。。。刺杀么？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竟然是被人，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么？
    “这你都不知道吗？听说是晚上被人闯进屋里杀害的，所有人都说是黑社会的人干的，不然。。。”付初愣在原地，心底无限悲哀。
    容珩，这样的结局你是否料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