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终于来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付初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这里，就在这里，她第一次，被外婆领回了家。这个家，他的家，她的家，他们的家。
    想起自己无数次踏进这里的情景，还有，那犹在耳际的，欢声笑语。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是谁在轻声喊：“阿初。”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叫你，连声调都不变？付初转身，那人就那样站在自己身后，眉目依旧，相顾无言。
    “阿初。”容珩又轻声叫了她一声，声音低沉近似呢喃。阿初，他的阿初，终于回来。
    付初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容珩本能地伸手想拉她，付初头也不回，走出两步后头也不回，轻声问道：“容珩，这就是你做的选择，还满意吗？”既然挣扎了那么久，为什么又要在最后放弃？
    容家，就这么好么？比外公外婆还好吗？容珩伸出的右手最终无奈地放下，他知道，她在怨他。
    是他犯了错，他活该一无所有。付初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
    “我送你回去？”付初转头看了站在身旁的陈彦一眼，似乎从澳门回来他的心情就不是一般的差，一路上他几乎都没说过一句话。
    想到宿舍里的那几个，终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陈彦点了点头，看着付初转身走进校园。想起那个在江南每日守在自己爸妈坟前的小姑娘，似乎一转眼她就已经长大了。
    他看着她一路走来，好不容易走出过往，不知这样一次次地把她带回过去是对还是错？
    付初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是只有李离和百搭在。
    “离子，阿颜呢？”正问着娇颜就推开门进来，一身酒气。一进门看见站在一边的付初就要冲过来，冲着付初大吼出声:
    “付初你还敢回来？！”李离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她。付初走近她，看着娇颜，一字一句地说：“娇颜，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喜欢的是陈彦。他喜欢的不是我。”娇颜手一掀就摆脱了李离的拉扯，
    “你骗人！如果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陪你一起去澳门？”付初看着走近的娇颜，
    “不是，他跟我去澳门参加一个长辈的葬礼，与其他无关。”娇颜冷笑，
    “长辈？我从三岁起跟在他身后，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有长辈在澳门，更何况，还是和你一起认识的长辈？！”付初看着眼前娇颜因怒极而变得扭曲的脸，心里百味沉积。
    娇颜看着低头不语的付初，心里更是气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旁边的李离终于看不下去，
    “付初，这件事情，我们都希望你能讲清楚，不然这样大家都不好过。”付初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李离，
    “离子，这件事情很复杂，陈彦他。。。他是我一个姐姐的好朋友，是我那个姐姐摆脱他照顾我。”付初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大一的时候我没有在G大，对不起，不该骗你们的。”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百搭小声地问道：“你。。。你不是孤儿。。。”
    “小搭！”还没说完的话被李离强行打断。虽然是事实，但是这样被别人当着面提出来，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付初抬头，
    “那个姐姐，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亲的，容荇姐。
    半夜付初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出去阳台上吹吹风。远处群星璀璨，哪一边，是澳门的方向？
    旁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付初转头，却见离子也出来了。
    “还不睡吗？”李离摇头，
    “睡不着。”两个人相对无言，夏日的风徐徐地拂过，四下一片静谧，隐约传来几阵虫鸣。
    良久后李离终于开口：“娇颜她。。。虽然是娇贵了些，但是她人不坏的。”付初微笑，
    “我知道。”她知道的，那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姑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社会的黑暗，简单的像一张白纸。
    “这些天，她每天都是这样醉醺醺地回来。。。”
    “她一直很喜欢陈彦，也努力了很久。。。”想起陈彦那张俊俏的脸，可是，怎么办呢？
    “离子，不可能的，陈彦他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有的，他那样吊儿郎当的人，却一直，一直，那么地喜欢着容荇姐。
    即使，很有可能被当成一辈子的兄弟，也丝毫不介意。李离很是意外，付初的表情那么认真，她终于明白，之前她说的不是借口。
    “陈老师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么？付初想起那张艳丽的脸，那个永远一身黑衣的女子。
    “不是我，也不会是娇颜。”她一直觉得，喜欢上那样一个女子，就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正如她，喜欢上那样一个男子，便再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