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七月的江南燥热，将近黄昏的时候气温也迟迟没有降下来。江边的石阶上，一个身穿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从家里飞奔出来，冲着正在江边洗衣服的妇人大喊一声：“阿妈我去初姐姐家玩了！”那妇人一抬头，就只看见她那粉色的小身影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
    旁边的一个妇人突然撞了她肩膀一下，
    “哎，你就由着娃儿这么粘着付家那姑娘？”妇人皱眉，还没开口答话旁边的另一个妇人见状，也不由插嘴：“是啊是啊！你也不忌讳一下，以后天天要是被她带坏了可就不好啦！”那妇人始终什么话也没说。
    天天像往常一下门都不敲就冲进来的时候，付初正在给容珩擦着身子，一遍又一遍，专注认真。
    付初转头，小丫头似乎已经看呆了。付初微笑着摇头，
    “天天——”小丫头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付初说道：“初姐姐，他好好看哦！”付初亲昵地捏捏她胖嘟嘟的小脸，
    “小丫头，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被取笑，她不好意思的冲着付初笑笑，转过头有看着容珩。
    付初端着水到院子里倒掉，她见状忙跟了出去。
    “初姐姐，男朋友是什么？”付初脚步顿住，转头瞄了她一眼，
    “谁教你的这个词啊？”小丫头神秘兮兮地说：“嘻嘻阿爸阿妈说话的时候我偷听来的！他们说哥哥是初姐姐你的男朋友。”付初无奈地笑笑，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么单纯。
    “男朋友啊，就是以后要跟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已经慢慢了解到一辈子要很久很久的了。
    “这么久啊！”付初看着小丫头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纸了，不由好笑，真有花心的潜质！
    付初端着盆子回屋，不再理她。给容珩输调理液的时候发现从澳门带回来的那些已经只剩下一些了，付初皱眉，老是这样也不好，明天她得去市里的医院看看有没有卖的。
    “初姐姐，为什么这么久了哥哥还不醒啊？”付初正要给容珩换输液瓶的手一顿，很久了吗？
    从澳门回来，也不过大半年。现在，连每天是什么日期她都已经不清楚。
    每天，每天，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守着身边的这个人，盼着他下一秒能够睁开眼来。
    有时候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人，竟忍不住会想，以后，会不会，等他醒来时，睁眼却发现她已经白发苍苍？
    “初姐姐——”耳边传来天天稚嫩的声音，付初回过神来。见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付初微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快了，就快了。”她这样说着，像是说给身边的天天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第二天付初去了市中心，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容珩要用的药。想着家里的容珩，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临走之前她交代了天天帮忙看着，可是，毕竟是小孩子，她不放心。
    于是不再逗留下去，匆匆地往回赶。等到终于回到乌篷镇的时候，一颗忐忑的心才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阿初——”熟悉的声音。付初抬头，前方那个一身军装的男子，他冲付初微笑着，是久违的温暖和煦。
    “萧萧？”付初走近，竟然真的是他。
    “萧萧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澳门吗？
    “刚好有假期。”见付初皱眉不由问道：“怎么？这是我家，我也不能回吗？”付初笑笑转开话题，
    “怎么不进去等？”萧萧似是尴尬地摸摸鼻子去不答话，跟着付初走了进去。
    这时天天从屋里跑出来，
    “初姐姐！有个人说要找你被我挡。。。”还没说完就看到站在付初旁边的萧萧，不由刹住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付初不由好笑，
    “你一个国防军人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给挡在了门外？”萧萧很是无辜地说道：“我以为这身军装对小孩子有绝对的说服力的。”
    “你离开这么多年，天天不认识你也很正常。”三人走进主屋里，付初进门放好东西后出来就只看见萧萧一个人，天天早已不知跑哪去了。
    “阿初，你也太草木皆兵。”付初愣在了原地。
    “你。。。”萧萧看着躺在床上的容珩，他知道是她交代那小姑娘不让人进去，不然一个小女孩哪里来的那般坚强的意志。
    “你准备这样护他一辈子么？”付初沉默，良久后才慢慢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于以后的一切一切，她都不知道。
    萧萧看着付初，她嘴角微扬，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的苦涩。他最怕这样的付初，总是在犯傻。
    付初抬头看见萧萧担忧的眼光，微笑着安慰他，
    “没关系的，萧萧，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每一天，每一天在等待中渡过，看着太阳升起的时候祈祷他今天能醒过来，然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期盼他能在明天睁开眼来。
    这是，她力所能及的、能为那个人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