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荇姐，我想带容珩回去。”付初对着站在房内的容荇姐如是说。容荇皱眉，
    “回去？”
    “嗯，回大陆。”
    “你的意思是把阿珩交给你，让你独自照料吗？”付初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她知道这样很难，而且，不太现实。但是，她想这样。容荇看着付初沉默不语，正准备开口，就被门外突如其来的一声
    “不可能！”打断，那声音，虽然苍老，但是自有威严，正如其人。付初抬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老人。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不同于外公的正义之感，容老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付初抬眸，正对上那双此刻正盯着自己审视的鹰眼，心里不由一阵紧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的孙儿发病就是因为你吧？”付初顿时僵在了原地。
    “爷爷——”站在一边的容荇欲上前劝阻招来老人家的呵斥：“容荇你近来做事越来越没规矩了。”容荇低头，不敢再说话。
    “我的孙儿，身在澳门，长在澳门，既是死，也必须在澳门，这里，才是他的家。”说完深深地看了付初一眼，转身越过她去看容珩。
    付初全身僵硬，遍体通寒。
    “阿初，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了容家，他的病怎么治？还有，以后，你们怎么生活？你的学业呢？不要了吗？”虽然医生也说过，阿珩现在这个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选择回家静养。
    但是，小脑受损，大部分功能缺失，下身瘫痪，这样的阿珩，离开了容家，该怎么活？
    付初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良久后她低声说道：“荇姐，以后，我养他。”就是因为容家他才变成这个样子，她不信，没有了容家他们就活不下去。
    “我可以努力攒钱养他，他以前给过我的钱，我们可以先用着他的那些钱。”容荇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付初，不由叹气。
    其实，离开容家，何尝不是阿珩所想要的，她一直都知道，当初，他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只是，一定要在这样的时候么？
    “付初，你想好了吗？要带着阿珩。。。”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守着这样的阿珩了。
    付初打断她，
    “荇姐，我想好了的。你就让我试试好不好？”容荇转身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容珩，久久无言。
    就在付初几乎要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只见她薄唇轻启，
    “好，阿初，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如果不行的话，我会亲自带他回来。”到时，她用她这辈子来照顾他。
    一直忐忑不安的付初此刻终于咧开嘴笑开来。
    “好。”一年，一年就足够。容荇却高兴不起来，想起自家爷爷，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晚饭的时候容荇试探性地问道：“爷爷，让阿珩去大陆。。。”
    “荒唐！容荇你怎么这么糊涂？外面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容家的笑话？还有多少人潜伏在暗处就想置我们于死地？阿珩离了容家就等于是送命给那些人你知道吗？！”
    “可是，阿珩现在这样，跟没了命有什么区别？”话音刚落，一巴掌就应声落在她的脸上。
    “胡话！”容荇右手抚着挨打的那边脸，冷笑着反问：“难道不是吗？爷爷你能说阿珩能这样能治得回来吗？”老人望着远方沉默。
    “爷爷，如果不是你当初设计逼阿珩回来，他现在也不会。。。”
    “别说了。”老人一向威严的声音却似乎一下子苍老无力。容荇看着爷爷满脸抑制不住的疲惫，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爷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她知道他只是想为容家好。
    “可是，爷爷，既然阿珩以后注定要一直这样，为什么不能让他过他喜欢的生活？”老人拄着拐杖久久伫立在窗前，良久无言，容荇看着这个以前一手撑起整个容家的爷爷，似乎一夜之间他就已经垂垂老去。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轻轻走了出去。第二天容老站在病房内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阿荇，让那个女孩带他走吧！你送他们离开。”顿了一顿后又似是不太放心地叮嘱道：“多派些人盯着。”容荇面上不动声色，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长久以来一直阴霾着的一颗心，至此，终于，显露光芒。
    容荇一路微笑着走过来，跟在旁边的锐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大小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容荇长吐一口气：“你家少爷终于，终于要离开容家了！”他终于，等来了脱离容家的这一天。
    说完她大步地往前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孙锐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