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漫游童话记

四十六、抵达贝森城
    守卫1号和守卫2号最近有些精神恍惚。站岗时经常两双空空，把武器落在别处。吃饭时也没有往常那么积极，胃口骤然变小了很多。问他们怎么了，两人也只是欲言又止地摇摇头，便又目光呆愣地看向别处。那模样，似乎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般。
    他们当然受到了打击。这几天跟着柳絮去市集采购，简直是重新塑造了他们的世界观。守卫1号和守卫2号到此时才发现，这个瘦瘦弱弱的黑发少女，竟是一种无比恐怖的生物。
    “什么？这么几个菜叶子居然要十五马内？！老板你太坑了吧！”
    “……”
    “前头的那家店可是只要八马内。而且质量看起来比你这边的还好。”
    “……”
    “老板你知不知道这样乱抬价会造成什么后果！整个国家的经济都会因为你的随便乱抬价而倒塌的！”
    “……”
    “你别不信啊！你这儿菜价提高了，别人就不愿来这儿买了吧，得去便宜的地方吧？那里的买的人多了，菜就供不应求了，他们也会跟着提价，然后就没有便宜的地方了吧？可是老百姓还是得吃饭，就只能趁着再次提价前，多买些菜吧？然后青菜的供应就不能满足需求了，是不是又要提价？菜农看到卖的好，是不是也会跟着大面积种菜？然后高价售出？源头跟着涨了价，商贩们必须也得涨价才能保证自己获利，如此这般恶性循环，你说这几根菜叶子能涨到多高？其他商贩看到了，再跟着学了去，你说这物价会涨到什么地步？百姓要想过日子，手里就得有钱。工资得跟着涨吧？国家得满足国内的钱币需求吧？原先一马内能买的东西变成十马内也买不下来的时候，钱也就不值钱了。你说国家的经济能不倒塌么？“
    “……”
    “嗯，看老板你认错态度较好，我也不予计较了。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一起打包了。给你二十马内，不用找了。我们走。”
    “……”
    卖菜的老板在风中默默流泪。他的菜价和别人家的都一样啊。而且那些东西可值五十多马内啊。怎么就这么拿走了……
    自此，但凡柳絮的身影出现在集市上，所有的店铺都十分有默契地飞快关上店门，唯恐迟了一步，就会惨遭柳絮的毒手。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守卫1号和守卫2号也受到了同等的待遇。每次想和路边漂亮的小姑娘搭话时，都会被对方一脸惊恐地指着鼻子说道：“抢劫的随从！”
    好吧，抢劫的随从。两人无疑凝噎，颇为怨念地盯着数着手中钱币的柳絮。只是对方完全没有理会那两道都快化为实质的视线。
    她掀开车帘，把省下的钱放到迪勒身旁的袋子里，说道：“迪勒先生，今天好些了么？”
    “当然。”迪勒笑得宛如狡黠的狐狸，“你省下的钱越多，我好的越快。”
    这几天的物资总是用比之前少了一半的价钱补足的。对于这一点，迪勒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伤，伤得值啊。他笑眯眯地看着柳絮。那眼神，仿佛就是在看一个聚宝盆。柳絮不禁打了个恶寒。
    她端过一旁的药碗，递到迪勒面前，说道：“该喝药了。我扶您起来。”
    伤口在胸前，从左肩一直蜿蜒到腹部。为了能够好好休养，这些天，迪勒一直是靠趟在马车里，由柳絮和别的侍卫帮忙照顾。
    他接过药碗，眉也不皱地喝下散发着死鱼味道的药汁。柳絮瞧着他的模样，轻轻问道：“迪勒先生，您为什么要救我？”当时如果他一直待在马车里，是会十分安全的。
    迪勒放下药碗，笑道：“我说过了，不能让这么一个省钱的利器受伤。不然也太不划算了。”
    “您说过，要我别成为累赘的。”柳絮低头看着药碗，没有理会对方的玩笑般的话语，“可是，我却还是成为了一个连累所有人的累赘。”
    对拉里和尤丽黛是这样，对瑞德和布鲁是这样，现在，对这支商队，对迪勒先生，又是这样。柳絮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懊恼。明明在原先的世界，她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强者，可以用知识大脑保护母亲，保护阿黑。但是现在，她却只有被别人保护的份。
    迪勒勾起温和的笑容。他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柳絮的脑袋，说道：“你其实做得很好。”他对上柳絮瞪大的眼睛，声音轻柔，“你能在致命一击前，拼尽全力地支撑逃跑，这就足够了。”
    “你不是适合战斗的人。所以能自保，撑到别人赶来帮忙的那一刻，这就足够了。”
    “况且，你现在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后再改进就好。要知道，有很多人，即使做错了事也会当做看不见。你比起他们来说，还是要好上一点的。”
    他的手掌很温暖。那掌心的温度顺着柳絮的发顶，直直地传入心房。令她感动不已。
    迪勒收回手，又笑着说道：“所以，为了补足自己，你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再去集市上买些武器。”
    武器？柳絮愣了一下。如果说是练剑的话，她可以用瑞德的佩剑啊。没必要再特地买一把自己的剑吧？
    迪勒单手托腮，眺望车窗外的景色，说道：“上次遇袭之后，守卫们的刀剑都有磨损。你去采购一批，配备给他们吧。”
    ……撤回前言，这只狐狸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感动！
    商队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看到了贝森城雄伟的城门。这一路上，除去遇袭的那晚，倒也还算平静。迪勒的货物没有一丝受损。
    柳絮站在瑞德和布鲁身旁。那批魔法首饰已经被送到了商铺里，他们这次的护卫任务算是彻底结束了。他们三人此行是过来跟迪勒道别的。
    “你们要走了么？”迪勒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其实，只要你们愿意，完全可以一直留在我的商行。我会付出让你们满意的酬劳。”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布鲁弯腰说道，“但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这里。”
    “这样么……”迪勒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的目光滑过布鲁与瑞德的脸，最后落在了柳絮的脸上。他说道：“柳絮，你也不能留下来么？”
    柳絮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他的模样似乎颇为不舍，眼中包含着汪洋一般的深情。“我可以开出很高的条件，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这里供职。”
    “……谢谢，迪勒先生。”柳絮的嘴角抽了抽，“但是很抱歉，我无法再为您讲价了。”
    再次重申一遍，她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三备考生。不要让她做些砍价之类的差事啊喂！
    迪勒并不对柳絮的回答感到意外。他遗憾地耸耸肩，说道：“那真是可惜。我还蛮欣赏你的才能的呢。”
    不用欣赏也可以！柳絮的眼睛都开始冒火了。
    迪勒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只是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他把它交给了布鲁说道：“你们这一路上帮了不少忙。这些是报酬。”
    报酬？柳絮疑惑。当初不是说好了，只要包吃住就可以了么？怎么又会多出这么个报酬？
    “别拒绝。”迪勒笑笑，“你们为我做的远不止当初约定的那些。这些是你们应得的。”
    布鲁十分感激地接下钱袋说道：“那就太感谢您了，迪勒先生。”
    迪勒微笑着点头，示意一旁的守卫1号和守卫2号送他们三人出去。
    守卫1号还颇有些不舍地拍拍柳絮的肩。他说道：“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精彩的表演了。想想还真是伤感啊。”
    你的伤感好廉价啊童鞋！柳絮翻了个白眼，拍开了他的手。
    守卫2号也笑了笑。他对着柳絮三人抱拳道：“若是有缘，他日我们还会再见。请多保重。”
    “多保重。”布鲁也回以抱拳。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嘈杂的人群，转眼就消失不见。
    两人转身回到迪勒的宅邸，继续做着原本的工作。
    “话说，你听说东边的那丛树林了么？”守卫1号问道，“听说出了不少怪事情。”
    “噢，那个啊、”守卫2号摸摸下巴说道，“我也刚听说。似乎凡是靠近那里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掉。偶尔有侥幸回来的，也都生了病，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守卫1号点点头。他看了一眼东边的方向，捅捅守卫2号，悄声说道：“不是说酒馆颁布了探索那里的任务么？赏金还特别丰厚。咱哥俩，去试试？”
    “别没事找事了。”守卫2号白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惜命得很。”说罢，就大步踏入房间。
    “诶，别走啊。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啊……”二人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消散。阳光落满庭院，看起来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另一边，柳絮三人则在沿着街道，走向东边的树林。布鲁走在最前方，向柳絮解释道：“据记载，当初灾难的发源地是这座城市东边的树林。那里突然冒出了一种诡异的魔法波动，里面蕴含着狂暴的力量，能在一瞬间将人撕成碎片。”
    “那我们去了不就直接挂了么？”柳絮抖了抖，前进的脚步慢了下来。
    瑞德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又走了下去。“别担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