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爱难挡

“我妈也叫咱们晚上过去吃饭，婶儿也叫咱们晚上过去吃饭，亲疏有别，只好先给婶娘面子。”早上，临出门，蕾迪卡提醒地对席骋说。
    “哼！”席骋微微一笑，“这话好不矫情，长辈们的好意倒成了你的负担了？我婶儿不过总想帮我妈找补找补。”
    “找补什么？”蕾迪卡故作不懂，“婆婆已经很不错了啊！”
    很给这句话取悦到，席骋还是眯一眯眼睛，“老公都不重视的人，‘婆婆’却叫得亲热啊！”
    “见面就给一百万！”蕾迪卡故意摆出一脸拜金主义，“还不亲热？”
    “原来是钱能通神！”席骋吸一口气，点点头，“一百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能买到你的心的话，我也未必吝啬。”
    “少来！”蕾迪卡当即反击，“一百万和一百万可不一样。婆婆是心甘情愿给我的，只为示好不求回报，你这明显带了目的性——换取。我这人啊，贪财，爱钱，但是胃口极大，婆婆收买得了我的数目，你就别想。好好做合伙人得了，别指望太多。”
    本是卖娇的玩笑话，席骋听了心里却一动，看着蕾迪卡说：“‘合伙人’的话倒让我想起来了，你以前不是对什么化妆品代理有兴趣吗？还想做的话我可以投资……”
    蕾迪卡却给触到什么痛处似的，根本不等席骋说完就拒绝地道，“我说的合伙人是抚养合伙人席先生。什么化妆品不化妆品的，我早忘了。”
    席然再度看看蕾迪卡，闭嘴不语。
    忘了？
    早？
    靳晓柏哪是肯靠海虾联络感情的人？不过找个由头来看席然。
    席然跟他太熟了，心里既无芥蒂也无戒备，甚至连客套礼数都不认真守，瞧着他进门不过懒懒地说一句：“如今的海产品铅汞都超标，我妈心疼价钱，还少买点儿，你这紧着送，反而害了我们了。”
    靳晓柏也不吃心：“更严重的‘害’我都干过了，这点儿不过小意思，你有胃口就尝尝，不待见就丢掉。”
    席母听了嗔怪地道：“这俩孩子，一个不在路一个更不在路。什么就‘害’了？这东西老贵的，怎么能丢掉？晓柏你别总记着过去的事儿了啊，遇上坏人也不是你的错。”
    靳晓柏听了心里温暖，亲热地搂搂席母的肩膀，“干妈就比妹妹疼人，什么时候都得是娘啊！”
    席然扭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肉麻。”
    靳晓柏疾步追上她：“怎么就肉麻了？”
    “干妈？”席然看都不看他，“什么时候举行的认亲仪式？”
    “你不知道吗？”靳晓柏瞪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我都下跪了。”
    “男人膝下有黄金。”席然不屑地哼道，“随便就跪女人？”
    “什么有黄金？”靳晓柏顺嘴说道：“电视剧里那些戏子一天到晚跪啊拜的，一会儿皇帝一会儿阿哥，太后娘娘的，男女不吝，反而有钱了。再说干妈哪是一般女人？”
    席然听见“戏子”两字，心头一沉。
    靳晓柏立知失言，忙着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歹嘴歹惯了……”
    “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歹惯了就改改。”席然没情绪计较，“长此以往，你就只有称孤道寡一条路可走了。”
    “称什么孤道什么寡啊？”靳晓柏厚着脸皮说，“我抓紧娶个老婆，就不孤寡了。”
    席然有些想笑：“抓紧？怎么个抓紧法？”
    “正要和你说呢！”靳晓柏这才道明来意，“朋友给我介绍一个女的，法大硕士，不嫌弃我恶名在外，我想……看看？”
    “当然看看。”席然立刻就说，停了脚步转回身来，“不开始你还抓什么紧？”
    靳晓柏藏住心里的复杂——来四五回了，席然还是头一次目光发亮。
    “约在什么时候啊？”席然追问地道。
    “今天中午。”靳晓柏老实地答。
    “今天中午？”席然十分吃惊，赶紧看看手表，立刻嚷道，“哎呀这不十一点多了吗？约好了你还上这儿来浪费时间啊？什么地方啊？来得及吗？”
    “我一个人去……没人陪，有点儿心虚。”靳晓柏凝视着席然，说。
    席然噗呲乐了，“你也会心虚？”
    “不当回事儿的话就不会。”靳晓柏自然地说，“奔着结婚去的话当然心虚。我看不上她就算了，她要看不上我多逊？”
    席然越发笑了：“我看人家多半看不上你。”
    “那怎么？”靳晓柏把皮球踢给席然，“我不去了吧？”
    “怎么能不去？”席然果然接招，“找个朋友陪你呗！”
    “我的朋友都不太靠谱。”靳晓柏低声嘟囔，“就你是个正常人。”
    席然明白过来，看看靳晓柏，问：“约在哪儿了？相亲的话，我一个女的陪你去好吗？”
    靳晓柏不吭声。
    席然只好不管了，“见面先介绍吧，兄妹！”
    兄妹。
    开车赴约，天空下了一点儿雪，零星飞落，压不住沉重的雾霾，聊慰人心似的。
    席然隔着窗子望望天空，蓦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在北京，记挂着扰她的，也是身边这个靳晓柏，心里未免感慨——爱情固然动人，却总难以掌握，反而是友谊比较恒久。
    车道拥挤，靳晓柏认真握着方向盘，嘴里却吹起了口哨。
    席然回眼瞅瞅他：“什么歌儿？”
    靳晓柏就放开嗓子唱：“好姑娘真漂亮，花儿都为你开放……”
    席然微微笑了：“还没见着你的好姑娘呢就急着唱了？”
    靳晓柏也不反驳，只是继续唱：“你的热情像太阳，温暖照在了我的心上……”
    前方的交通岗亮起红灯，迤逦的车队缓缓停下。
    席然听着靳晓柏唱歌，扭头又向窗外望去。
    那么巧，街口巨大的广告屏上，穿着红色唐装的任嘉霆精神飒爽地微笑拱手，祝贺新年。
    席然登时痴住。
    自制剧应该还没完，抽空又拍了贺年的广告片吗？神清气爽笑语晏晏的样子，那么漂亮的任嘉霆才是真正的任嘉霆啊！
    也是她愿意看见的任嘉霆。
    可是，心里却狠狠地一痛。
    席然收回目光来，低头寻思——为什么要痛？
    那痛却一路疯狂起来，极其迅速地由心口蔓延到腹部。席然只觉得肚子里有个挥刀乱砍的小人儿一般，承受不住地哎呀一声。
    正在唱歌的靳晓柏吓一跳，扭头瞅她：“怎么了？”
    席然的脸色已经苍白，她佝偻起来，捂着腹部□□：“我肚子好疼……”
    靳晓柏立刻害怕，“严重吗？”
    席然勉强点点头，额头已经有汗滴落。
    信号灯转成绿色，靳晓柏特想踩足油门，挡在前面的车却都慢吞吞的，靳晓柏使劲儿按起喇叭……
    疼痛越发狂暴，席然承受不住地歪倒在座位的靠背上。
    二十几分钟后，最近的医院，急诊科走廊，几近晕厥的席然躺在急救车上，一张小脸儿已然全无人色。
    靳晓柏跟在一堆医生护士后面大步奔跑。
    疼痛已然模糊，灵魂却似慢慢飞离躯壳，席然心中害怕，拼力睁开眼睛，嘶声对靳晓柏说：“我想……见他……”
    靳晓柏一愣，瞬即明白过来。
    于迪正在休息室里喝茶，铃声响起，助理看看手机屏幕，递给他，于迪也看看屏幕，唇角立刻挂了一丝笑，按了接听键玩笑道：“公子好。”
    “你能找到任嘉霆吗？”靳晓柏声音阴沉。
    于迪有些意外：“啊？”
    “能不能找到他？”靳晓柏的音调十分难听。
    “当然。”于迪觉出不对，不能说谎，“他就在剧组。”
    “跟他说，”靳晓柏冰冷地，但却十分迅速地说道，“席然急腹症入院，怀疑是内出血，已经进了手术室开腹探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啊？”于迪的脸也白了。
    靳晓柏啪啦挂了电话。
    “什么？”勇哥一个箭步扑到于迪身边，根本没顾上注意正在椅子里休息的任嘉霆噌地蹿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同时一晃。
    “已经开始手术了。”于迪但见二人反应俱都强烈，有点儿害怕，只怕说错什么话，“靳晓柏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任嘉霆脸上血色尽退，猛地一伸手，“电话。”
    于迪怯然看看他，将手里的电话递给去。
    任嘉霆翻出通话记录的最后一条，回拨过去。
    “喂！”靳晓柏的声音焦躁而又烦恼。
    “什么医院？”任嘉霆只问。
    靳晓柏听出任嘉霆的声音，顿一下，低声道：“你来吧！我派人到机场接你。”
    任嘉霆挂了电话就往外走，边走边将手机塞还给于迪，只道：“把靳晓柏的号码发给我。”
    于迪怔怔地看着他不吭声。
    张玉萍从外面跑进来。
    任嘉霆停下脚步，看住她：“我要最快的机票。”
    “席然急腹症入院，可能有危险。”不确定张玉萍是否已然清楚状况，勇哥同时解释说。
    张玉萍显然知道了什么，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看看脸色苍白的任嘉霆，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不能阻挡，点头应道：“沉住气。我这就去弄机票。勇哥你通知一下剧组，暂先休息。”
    “好。”勇哥答应一声，跟在边说边走的张玉萍后面，疾步出去。
    任嘉霆慢慢后退两步，慢慢坐回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