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他突然问我。
  “啊？哦，现在骨科实习呢，病人挺多的，又要倒夜班，还不太适应，”他打开了我的话匣子，我接着说：“骨科的带教老师特放手，什么都让我们实习生干，很信任我们。晚上后半夜，老师就去睡觉了。我们不敢睡，就只能趴在护办室的桌子上眯一会儿。有时候，病人有事，医生下了医嘱，老师就让我们独自处理。当然，这是比较懒的老师，”我想起那个胖胖的戴眼镜的老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呢？”他问我。
  “没什么，想起我的带教老师，就是特懒的那个。有一次，她大发善心让我和她一起在医办室的桌子上睡觉，结果，第二天早上，她都醒了，我还在睡着呢。老师说‘你比我还懒啊’，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
  他看着我笑：“能偷懒的时候就偷懒吧。以后真的自己倒班了，想偷懒也不行了。”
  “是啊，你也知道我不是爱操心的人。有人替我操心，我就宁愿什么也不去想。”我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你啊，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又心细如发。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纠结的却放不下。”雨泽说的轻描淡写。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原来你这么了解我。”
  他敲一下我的头：“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
  “你以前从来没说过。我一直以为你不太关心别人的事儿呢？”我说。
  “你是别人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你吗？”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你了解我吗？”
  我被他问住了。想了想我说：“我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很了解你，有时候。。。。。。又觉得不太懂你。你好像从来不愿对我敞开心扉。”
  他笑笑没说话。
  就这样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雨泽临走时说：“回去来信，下周能不能回来告诉我一声。要不我就一个人把蛋糕全吃了。”
  “你不怕牙齿吃坏了？”
  他把脸凑过来，张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别骗我了，我的牙好着呢！看到没？就是这么白。”
  “臭美！”知道我一口四环素牙还气我，真是找打。
  雨泽走了，我上楼回家。
  家里的情况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被老爸问到为什么一直没有去二叔家。我猜是二叔给家里写了信。就搪塞说：“开始实习了，没有时间。”并答应老爸有时间会过去。
  我问家里要了生活费，第二天按计划返回学校。不知怎地，在火车上一阵阵的心慌。不是不舒服，好像在期待什么？又不清楚到底期待什么。夏言的来信吗？可是他既然已经两天没来信了，我确信他就不会再写来了。那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安呢？
☆、简墨终于出现了
  下了火车跟随着人流往出走，在出站口一眼看到了简墨。
  我正犹豫着，她也看到了我。
  “晓君！我来接你。”她在人群中永远是那么出众，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简墨对我亲热的样子让我一时适应不了。如果没有记错，那天在宿舍见面后，她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地问。
  “雨菲告诉我你坐这趟车回来。我正好休息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聊聊。”她主动挽了我的手臂。
  我们往出走，上公交车，在商业中心附近下车，然后来到我们仨经常去的那家饭馆。
  此时刚好十一点钟，吃饭还有点早，所以饭馆里没什么人。
  老板问我们吃什么，我们照例点了鱼香肉丝盖浇饭，他告诉我们要多等一会儿。
  上来一壶茶，简墨用滚开的茶水把餐具烫了，分别放在我俩面前，然后去前台盛了免费的泡菜，又在泡菜中加上辣油，用筷子仔细地拌好。这个过程中我们一句话也没讲，我看着她兀自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她。我和简墨之间还没有陌生到需要客套的地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完了。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出来，出现在我俩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否则，她不会把我们仨出来吃饭，我经常干的活儿全都包揽了。
  她看上去有些不安，两只手握着茶杯不停地摩挲，一改平时洒脱地甚至有点傲慢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如果是关于夏言的，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她抬眼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她认识的何晓君似的。
  果然，她自嘲地笑笑，放下手中的杯子，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用那种我熟悉的、傲慢地语调对我说：“这么说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是吗？好吧，何晓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你还喜欢夏言吗？”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这个问题本来是我要问她的呀。
  我没有回答她。简墨不肯放过我，她的目光咄咄逼人：“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夏言，从我们第一次去N大我就知道了。可是，我跟你这么好的朋友，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就连雨菲都知道，你只瞒着我一个人。不过，没关系。甚至，当我被夏言拒绝后，我还想着要撮合你和他在一起。你以为夏言那次去看你演出是偶然吗？是我打电话告诉他的。我带你去找他借磁带也是想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可是，我没想到你的自尊心这么强，就因为夏言说了一句‘何晓君，当我妹吧。’你就放弃了。你知道，夏言什么时候出的车祸吗？”她没给我机会回答就快速说：“那个寒假。他独自去了云南，在去丽江的路上，他搭乘的车子翻到了山沟里，差点连命也没了。”
  的确，那天送我回宿舍的路上他跟我说过，他放假的时候想去云南。
  “你那天在宿舍里看见我给他洗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手臂受伤后，根本就无法举过头顶。你见过他的病历了吧？”我点点头。“可是，你还没见到他的手臂是什么样子。如果你见到了，恐怕你会无法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简墨的眼圈红了。她咬住下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晓君，雨菲告诉我了。我知道他给你写信了。我知道雨菲是支持你的，但是，你觉得你适合夏言吗？如果，你真的有我那么喜欢他，我就退出。我本来也是想成全你们的。可是，你认真想想，你当初为什么放弃他？”简墨说完看着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我当初为什么放弃？是因为在我的心里，简墨比夏言更重要，是因为我不想做小艾的替身，是因为。。。是因为我的心里还给林雨泽留了一块地方。我一直自欺欺人不是吗？我根本没资格也没勇气接受夏言！我没有简墨那么了解他！我对他也许只是纯粹的少女式的迷恋而已！我不像雨霏和简墨那样勇敢，那样敢说敢做，爱的那样坦坦荡荡！不顾一切！我真的做不到。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败下阵来。简墨果然是懂我的。
  接下来，我们没再说什么。饭端上来，我们默默地吃完，简墨结账，然后我们走出饭馆。
  “我不回学校了。”我们等公交车的时候她说。
  我点点头独自上了回学校方向的车，简墨冲我挥手，我没有理她。
  在医院门口下了车，从医院的住院大楼穿出去可以抄近道回学校。出了住院大楼的南门，看见夏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穿着病号服，手上拿着那把小巧可爱的口琴，若有所思。我绕过他身边继续走，心如刀绞。
  “何晓君，”他在我身后轻轻地喊我的名字。
  我快步走，假装没有听见。
  “我在这儿等你一上午了。付雨菲说，你一定会从这儿路过。”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回去吧，外面冷。”
  “我们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
  “付雨菲说，我的信你收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就像你信上说的，我有男朋友了。”
  “付雨菲说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何晓君，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我哪儿做错了让你这么讨厌我？”夏言站起来，左手紧紧地攥着口琴。
  “付雨菲！付雨菲！付雨菲说什么你都信啊？夏言，付雨菲骗你的！我有男朋友！全世界都知道！夏言，我不想当某个人的替身！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小艾！”我冲他大喊。
  夏言呆在那里，看上去那么脆弱。“好，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转身走，听到口琴摔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我觉得自己病了，因为心痛的厉害。头也热、浑身打颤，还不断地做噩梦。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雨菲叫醒了我：“去医院吗？你发烧呢。”
  “我没有那么脆弱，睡一觉就好了。”我接过雨霏递过来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光。
  “见到夏言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别管我的事好吗？你要再自作主张去找夏言或者简墨，我跟你翻脸啊。”我狠狠地说。
  “简墨？我为什么找她啊？夏言倒是我找的，我就告诉他你几点回来，别的没说啊。”
  “还说没说？你没说他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啊？他怎么知道我收到他的来信了？”
  雨菲委屈地撇撇嘴：“那我不是为你好吗？像你这么矜持什么时候能让夏言知道你的心思呢？”
  “简墨跑到车站接我，也是你告诉的吧？”我问她。
  雨菲做发誓状：“天地良心！我傻啊？告诉夏言然后再告诉她？我脑子又没被门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