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第68章


简墨焦虑地对我说。
  “明天能走吗?”我问她。
  “捱过今晚,明天就走!”她说的斩钉截铁。
  “今天晚上我能呆在这儿吗?”
  “随你便,不怕死就留下。”简墨的口气又变得冷漠和无情,我没理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也不用离他那么近,很容易被感染的。”简墨的声音冷冷地飘过来。
  “有什么区别吗?在这个房间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危险的,你刚才给他做治疗不是离得更近?”我反驳道。
  “我被感染了叫工伤,死了叫工亡,有待遇的,你呢?你被感染了叫活该!什么也不是!”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难听?咒咱俩死吗?”我扭头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活够呢。”
  “何晓君,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可能好不了了,所以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简墨的话一下子把我从见到夏言的喜悦中拉回了冷冰冰的现实,她说的没错,他可能好不了了,他的病情随时都可能急转直下,没人能预测下一秒的事情,而下一秒,夏言就有可能永远的离开我们。
  可是那又怎样?我就是活该又怎样?
  那个时候我竟是有了跟他去的想法!而后来我真的被感染了还奇迹般地活下来,理由也是:我要知道夏言究竟怎么样了!
  隔离病房是不能久留的,但是好在这种地方没人愿意来,所以不担心会被发现。我和简墨不再说话,因为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说话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我们安静地看着夏言,偶尔会有眼神的交流,当我们发现对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就会迅速的把目光再次移向夏言。这真是一幅奇怪的画面,整个房间静的像一座坟墓,除了自己的呼吸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汗水正顺着我的脊背流淌下来,额头上的汗珠滑落到眼睛里,我使劲的眨眨眼,于是又流进了我的口罩里。房间里没有任何能够提醒我们时间的工具,窗外漆黑一片,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时间似乎都静止了,而我和简墨像两个被扔进荒芜人烟的沙漠的旅行者,我感到了害怕和一丝丝的绝望。
☆、关于非典的回忆(二)
  夏言睡得很沉,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平躺的姿势,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夏言。”
  “别瞎喊了,他听不见的,他烧得有点神志不清已经昏睡了一天了。”简墨的口气是标准的医学式的冷漠。
  “如果他。。。。。。”我逼自己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那样也好,我们三个就都解脱了。”简墨波澜不惊地把我的话接了下去,停顿了一会儿,她看着我说:“何晓君,我们是不是太傻了?”
  “你后悔了?”我盯着她的眼睛。
  “不!”她回答地斩钉截铁“认识你、认识他,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我也说不清楚,我有时觉得很。。。。。。迷茫。”
  “我们两个人吊在了同一棵歪脖树上,还吵着说,这课歪脖树是我先发现的,就这么回事。”我看着简墨,我的话让她咯咯咯地笑起来。
  “形容的好!你这么一说我瞬间释然了,上吊还抢,不是找死吗?”
  夏言依然是静静地躺着,像这个房间里的一个物件,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夏言,如果你听到我们把你比喻成一棵歪脖树会怎么想?是不是很得意呢?你这课歪脖树就他妈的不能生气地跳起来跟我们吵一架吗?快点!起来!告诉我们你究竟爱谁?我?简墨?还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小艾!
  “放手吧!”我绝望地对简墨说。
  “你说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说我们两个放手吧!简墨,我们在作死!你刚才问我,我们是不是太傻了,是的,我们就是一对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我们两个,他,”我指着夏言气急败坏地喊道“我们两个,他都不会要的,你明白吗?我们现在为他死了就是活该!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小艾!”
  简墨瞪大眼睛看着我,慢慢地她眼睛里傲慢的火焰熄灭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我们一开始不就知道了吗?可是,还有你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
  “是的,何晓君,我们第一次去N大我就知道你对夏言来说很特别,那天他一直盯着你看,你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我注意到了,他看你的眼神里都是痛苦。因为这个,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所以第二个星期我自己去找了他,我承认我存了私心,我喜欢他,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可是我意识到了不能带你一起去,我害怕他看着你的那种眼神。结果你猜怎么样?我在他宿舍的床头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夏言当时对我说,这就是小艾。我看见她的照片立刻就明白了,夏言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你,你知道吗?你和她真的很像!后来夏言问我你为什么没和我一块来,我撒谎说你去亲戚家了。”简墨长长地叹口气:“我们两个里只有一个傻瓜,那个傻瓜就是我。何晓君,我从一开始就输给你了,输给了你的气质和长相。”
  “不,你只是输给了小艾的替身。”我苦笑。
  接下来又是长久地沉默。我心底里莫名地涌起了对夏言的仇恨,我恨他!真的,我恨他!
  可能是我的恨让夏言有了反应,他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眉心慢慢地锁紧,嘴唇变成青紫色,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接着头不安地在枕头上扭动着,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淌下来。
  “夏言!夏言!你醒醒!”我慌了,大脑一片空白,抓住他的手不知所措。夏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瞳孔骤缩,一副惊恐的表情,他看着我似乎是从喉咙里咕哝出一个“君”字。
  简墨拉响了床头的呼叫仪,接着把我恶狠狠地推到一边,大喊着:“他窒息了!快!把吸痰器拉过来!”
  类似警报的呼叫铃声响彻整个病房,我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竟然看不到吸痰器在哪!越慌越乱,越乱越找不到。我在心里喊:夏言,你不能死!夏言,你不能死!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不能就这么扔下我!
  吸痰器就在床底下放着,电源是接通好的,我手忙脚乱地把吸痰管接好递给简墨,眼前的情景把我吓呆了!
  简墨正在给夏言口对口人工呼吸!我向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看去,呼吸0,心跳0!
  更多的白大衣进来了,我被挤到了一边,我恍惚听见有人冲我大喊:“你从哪冒出来的?!还不快出去!”
  天亮了,因为简墨及时的处置夏言活了下来。
  我跟着医疗队下牧区了,夏言被转送到简墨她们医院。回去后我因为高烧被隔离进了传染病院,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也差点送了命。
  过了好长时间,非典已经过去了,我才辗转有了简墨和夏言的消息,听说性命无忧,我当时想,经过这一劫,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我真心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简墨为夏言所付出的一切,是我不能及万分之一。
  可是,又是什么样的机缘让简墨和王冼平走到了一起?夏言呢?你在哪里?
  “毕业十周年的时候,我们班搞了一个同学聚会,我们还一起去看望了顾恺的母亲。”王冼平的话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身体还好吗?”提到顾恺,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王冼平缓缓地摇头:“去年去世了。肺癌。”
  “你和雨菲还有联系吗?她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前几年她住在疗养院的时候我经常去看她,后来她出院了,又搬了家,一直没见过,只是听说好了。”
  “那就好,顾恺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他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你们三个多好啊!”
  我和简墨的目光相遇,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为了掩饰慌忙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我的盘子里:“我们那时都不懂事。”
  “你呢何晓君?这几年过得好吗?”王冼平问我。
  “挺好的,孤家寡人一个,逍遥自在的很。”简墨和王冼平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你还没结婚?”
  我傻笑着点点头说:“是啊,这么老了没人要了。”
  “你难道还在等夏。。。。。。”简墨几乎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王冼平很识趣地起身去了卫生间,夏言的名字在我们之间是个禁忌,不该被提起。
  “我谁也不等,我就是没人要,现在谁要说让我嫁给他,我立马就答应!”
  “那林雨泽呢?”简墨还是不甘心,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幸福好还是不幸福好,怎样才能让她满意呢?
  “他现在不叫林雨泽,改名叫林峰了。人家就快结婚了,你别乱点鸳鸯谱,林雨泽从来都不是我的。”
  简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雨泽是个好人,你不该错过他。”
  “是啊,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才不想耽误他。他现在很幸福,和你一样幸福。说句实话,王冼平才是个大好人,你嫁给他是很明智的决定。”
  简墨轻轻地点头,向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看:“那年的经历让我成长了很多,我差点连命也没了依然感动不了他。他走的很决绝,甚至没有和我道别。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在恨着我,他恨我。。。。。。他恨我拆散了你们。他对我说过,简墨,你就是我的克星。你听听,何晓君,我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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