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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洁癖女子 惑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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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俩打住话头不再顺着那么闷人的话说下去,而是顺势把话题转到了点点的身上。 
  彤非说:“儿子,下次再跟点点通话时,你安慰安慰她。点点心重,尤其沾你林阿姨的事就更放不下,你告诉她,你爸妈都会关心照顾她老妈的。” 
  洋洋点了点头,不过却说:“你们大人的世界怎么就那么复杂,不管多聪明能干的人,似乎也都无可奈何。难怪点点曾经说,真不愿意长大呢!我现在也怀疑,假如每一个人都是那么虚弱和无能为力的话,那么这个社会的希望在哪呢?老爸你常说,社会进步要有个过程,但是为什么什么事一沾咱们国家就总是那么难?你们说的郭光允的事,我从网上也看到了,我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佩服那人的勇气和毅力,但他的八年抗战,代价太大了,又是丢工作又是坐牢,其间还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这种缺乏后援的匹夫奋战方式,还有多少人敢于坚持正义和期待更好的明天呢?” 
  儿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让陈滔和彤非都惊住了。他们知道,儿子长大了,即使社会问题他也在关心和思考。但是,他们心里也真不是滋味。大人世界的阴云泥雨,在动摇着下一代的梦想,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顿饭成了这个家有史以来最气氛阴郁的一餐。陈滔想到儿子的小时候,那真是单纯多了。那时,儿子虽说总会做出些不同于其他孩子的事来,比如小小年纪却抱着本字典看得有滋有味;再比如他想要教爷爷学电脑,就煞有介事地自己做教案,还安排进度,每天不厌其烦地考爷爷。当发现爷爷掌握得并不如自己预想那么好时,竟严厉地批评爷爷说:“你得专心学呀,像你这样的学生,将来怎么毕业呢!”直到自己开导着说:“洋洋,爷爷老了,你不能拿这样一种态度和方式教爷爷,更不能教训爷爷。”他这才罢手。稍大一些的时候,某一天他从一本严肃杂志上看到了一篇有关环保的专业文章,看过后就正正经经地和自己探讨起来……这些还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倏忽之间,儿子就已变得更加具有思想能力了,陈滔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令人烦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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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轻视儿子的这样一种变化,看着儿子,他说:“子洋,你说得很对,能有这样的思考我也为你感到自豪,这说明你不再是浑浑噩噩的小孩子了。不过,你也不要这样激烈,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一种特别轨迹的,事情都有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是懂的,在你高中上政治课讲到市场经济一段时,我曾经给你讲过经济发展史的历程,对么?你还记得,从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到凯恩斯主义再到以后的一些思潮的出现吧,这就是社会演进的过程。在发展的脚步没有达到一定的阶段时,它就不可能出现一种更适宜的理论和实践。所以,我们其实都应该学习你林阿姨的生活态度,她很多事看得都很明白,但她始终在做自己该做的。子洋,人能思考这是好事,但人的思考若仅停留在一种冷调的审视上,甚至会不停地抱怨和愤慨,再或者还因此陷入到一种悲观主义的窠臼中,那这个世界才真叫没有希望了呢。” 
  彤非以往很少参与陈滔和儿子这样的讨论,因为她常常不在家。所以,她不知道儿子怎么就一下长这么大了,当然更不知道陈滔原来和儿子有过更多的交流,甚至是在她现在看来对儿子这个年龄也还嫌深奥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把两个最爱的人忽略了这么久,竟也忽略得如此不觉知。她很想能弥补一下,但此刻却不知如何表达才是最恰当的,于是不断地给儿子和陈滔夹菜,嘴里说着:“先吃吧,一会儿凉了胃会不舒服的。” 
  吃过饭,彤非不让陈滔和儿子伸手,自己把洗涮的事也全包揽了。她这许多年来,还是次数可数地这样殷勤过,弄得陈滔和儿子都站在一边看了好半天,然后才各回各的屋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儿子的屋里响起了一个男歌手的歌声,声音好像是刻意放得很大,陈滔和彤非都听不出是谁唱的。这年月也真是,变化太快了,歌手们一茬换一茬,不知一天有多少新鲜的人和新鲜的歌出来,而且通常还都记不住。不过,儿子今天选的歌似乎别有一番情绪意味,那歌很柔和,歌手唱道——— 
  ……你最怕每天的天黑,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而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不止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陈滔和彤非不知这是儿子在为点点担忧还是也在为林阿姨发愁。彤非发现,儿子的心其实挺细腻的,他的善良也像陈滔,有着健全的意识。或许,彤非想,他也在希望自己的父母能真的帮到林阿姨,而林阿姨的命运不要总是那么一团漆黑,更不要总纠缠在一种孤单的疲惫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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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7-23 草色遥看近却无 
  简志峰周日接到我莫名其妙说了一通吃的邮件后,感到几分疑惑,转过天便打来电话。我告诉了他这边发生的事,起初他并不当真,说:“别开玩笑了。几个月前你还作为苇城推举的全国百佳出版工作者,几个月后竟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怎么可能呢?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想象的!没想到,你还挺会制造玄机,不过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我郑重其事对他发布:“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他在电话的那头愣住了。随后我对他粗略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当晚,他写来了《九级地震》为题的邮件: 
  林黎,起初听你说着眼前发生的事,我真以为是个玩笑。不过当你说“一切都是真的”时,给我的震动恐怕不亚于当日上方把你找去谈话引起的反应。 
  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上级组织的“玩笑”才叫开得太大了!这一刻让我也体会到,个人是何等的渺小。不过,沉静下来的时候,我也在分析,想起当初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对于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怎么可能与一种浊度很高的东西融合呢?”这话让我此时不得不反思,我们在现实中暴露出的致命弱点———软肋在外,任人攻击。我在想,知识分子型的人总是弄不通官场的事,即使弄通了,也有如两股道上跑的车,形不成真正的对接,总是貌合神离。站在官场的立场看,知识分子型的人容易把事情想得比较理想化,也容易犯一个毛病,即对宏观———大事大理的问题想得多,而对微观———世道人情的问题钻研得少。一些官场之术,往往不齿,更不会想到要去学两招。结果则是,人事打败本事,外行打败内行。 
  这一个“发现”,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并非以往看不透这点,而是没有特别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切肤之痛就显得不那么强烈。这让我也联想到前些时我跟你说这里发生的事,我觉得在对待问题的态度上,我们与现实有太多格格不入的东西。我真的想说,我们似乎应该改一改,因为置身当前的环境中,自己不学得乖巧一点,难道让别人在考虑自身利益都考虑不过来的时候,还去想一个与他无干的人的前途吗?我们这样的人,通常的思路会是着眼大的改革,以为改革到位了,自然会有一个人才脱颖而出和干事业的环境,可是在别人眼里,这恐怕只能叫迂腐,太天真了! 
  但是,我也又想到你曾经那么恳切地对我说过的一席话。温读那篇文字,我忍不住想把它再抄给你——— 
  “我想告诉你,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说自己‘蠢’,更不要否定自己视为有价值的人生观(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那样,不过是一种讽意的调侃罢了)。我一向推崇做人要聪明,但决不是指世俗的或官场的‘聪明’,那种‘聪明’充其量只能叫做精明,离聪明相差着万里之遥呢。那么,何必针对精明来戏讽自己蠢呢?我们这些人,在现实中的处境多少有点悲哀,若坚持走自己的路那就更多出了些悲壮。但是,自己就是自己,虽说‘事事洞明皆学问’,但这个事事若仅限于‘人情练达’,那又何求真理、真知及事物的理性精神。我这个人向来有点固执,喜欢哲学的理性,喜欢人本的自由、博爱与智慧,也喜欢个性化的人生。虽说这在中国现实社会中,特别是庸俗日益泛滥的今天,总有种种尴尬,但是看看一些不辱没良知的人们,看看一些时代的反省者们,我们是不是也不能一味地顺应‘潮流’呢?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要面临的问题,作为历史,我们反观时总会有一种比较超然的见解,而当置身其中锁定了个人与其挥之不去的联系时,则又不免会无形放大自身的苦恼与郁闷,忍不住有点顾影自怜。其实,悲天悯人己是我们免不了的一种心情状态,有时赌气换种思路,会觉得别人活得比自己舒服,但若真让你照章去活,你是否真能活出别人的那份自在呢?相信我,不会的!若当你真那样去做了,你会被自己的灵魂之鹰啄食内脏,而却不可能会像普罗米修斯那样有能力自行修复。   
  惑 64(2)   
  “所以,根植于人精神深层的价值观左右着不同人的不同道德与精神归属,我们学不来‘那些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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