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洁癖女子 惑

第93章


但是,说到底,人性是不能沦为狼性的。所以,在人的社会中,我不希望接受人屈就于‘狼’的这种理论。当然,假如这仅仅涉及到策略问题,我觉得它是有道理的。但这种构建在人群中的狼生理论,在我看来,相当程度上掩饰了其中人们世俗与功利的绝对目的。所以,我想,我学不会这样的一种周旋。” 
  方敏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说:“我也只是想和你探讨探讨。其实,现在我也有许多困惑,而且,感到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干了。” 
  面对方敏这样的一种回答,我有些出乎意料。毕竟她不同于我,她的身份是组织部长,她的困惑难道不让人更加感知气候的寒冷吗? 
  我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说:“方大姐,不管怎么说,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处在精神弱智、心理困顿的时机,我不知道该怎么思考眼下这么严肃的问题。假如单从道理讲,我觉得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也就可以了。可是,我已不知这还具不具有说服力,因为,我自己现在比你更糊涂。”   
  惑 65(4)   
  ……   
  惑 66(1)   
  2003-7-28 社庆 
  上周末履行完新旧交接的仪式,我一刻未做停留,乘车奔了北京。 
  这些天,郑鸣得知我这边发生了突变的情况,心里老大不落忍,总觉是自己那边出了状况,才让我遭遇这次本可以躲避开的伤害。正好,有个小型座谈会要在香山开,他便执意要我去休息几天,散散闷气。 
  本没多少心情,又遇想走也走不了的时候,我说不去了。但是,仅几天工夫,一切就都结束了,疾风骤雨也好,地动山摇也罢,所有的一切都骤然成了过去式,没有什么是我需要牵念与记挂的了。于是,还是出了门。 
  香山是一个我喜欢的去处,多少年前,和部队的战友一起在那儿住过几天。那时,风华正茂,几个人在山里跑着,被山野浓郁的气息包围,体验着全身心的舒畅。记得陶醉在曲径通幽的山中时,我曾幻想,等老了就找这么一处地方,住下来好好享受大自然。那次,彤非狠狠地挖苦着我说:“别做梦了!还没到哪儿呢,就想着过悠闲逸乐的日子了,小资!” 
  现在,故地重游,两天来,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我都一个人遛到山上去。拣着人稀的地方随意走,走累了就坐下来,独自看远山的风景。要说,这几年香山已不同于过去的样子了,有了很多人为的痕迹。但是,山里就是山里,没有高楼林立的窒闷,空气比城内也要好很多,不是年节大假,也没有那么繁杂的人声和游客。特别是昨天一场大雷雨过后,这里就更像一个天然的大氧吧了。四处弥漫着来自于植物和泥土的诱人味道,让人觉得每个细胞都饱和了氧气,有种舒展的畅快。于是,心里想着,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吧。 
  我尽量排除掉一切干扰,不打电话,也不主动找旧日的朋友聊天,享受着一种完全的闲静。但是,打昨天起,陆成杰为风华社二十年社庆的事,就在接二连三给我打电话,自己打,也让书记韦建超打。我心里知道,赶逢任命风波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影响,让苇城业内说法颇多。在这个节骨眼上,局一把手钱唯强必定是会叮嘱陆成杰务必“请”我出席的。因为,露面也是很重要的安抚人心的机会,他要把面儿做圆了。 
  见这样一种情形,郑鸣的态度很明确,说:“放下吧,风华社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再说,你也不必非去成全别人的表演。” 
  然而,韦建超却在电话中始终苦劝着,说:“林黎,你还是回来参加吧,不说那些你愿不愿意看见的人,不是还有那么多出版界的老领导和同行们嘛。再说,咱社里的员工也想见你啊。” 
  我听着手机,韦建超的声音一波一波地漫过来:“这些天社里社外都在议论,说风华社的好日子从此过去了。你也知道,你这一走,我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更难了。林黎,虽说咱俩真正共事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一年多来,在社里非常混乱的这个阶段,你在,还让大伙的日子相对好过得多。我想,这次社庆该是风华社辉煌的完结吧……” 
  他说了不少挺知心的话,在一旁揣摩我表情的郑鸣,径自摇了摇头。 
  韦建超用情打动我,让我硬不下心来。原本打那天离开后,我心里已划了道界河,决心不再沾风华社的事。但此时韦建超摆出了哀兵策略,便还是点到了我的死穴。十年社庆的时候,社里一些中坚分子曾经发誓,二十年社庆一定要让大家见证风华社发展的蓬勃之象。这话言犹在耳,可眼下却已朝背道而驰的方向滑去了。我有了种心酸的感觉,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光焰逝去前的余照。 
  我答应了韦建超。 
  带着一种祭奠梦想终结的心情,我对自己说:“去看它画上句号吧。” 
  郑鸣了解,这一刻他是拦不住我了,于是感慨着:“你还是功夫练得不到家呀!” 
  …… 
  今天,一大早司机杨子就奔北京来接我了。吃过午饭后,我告别郑鸣,然后上路。 
  车驶上高速后,杨子打破一直沉默的空气,说:“林总,也不知还能给你开几次车。”   
  惑 66(2)   
  听着杨子的话,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段日子来,由于我要调走,他竟也跟着受挤兑,我没法多说什么。沉吟了片刻,终于憋出一句:“日子还长着呢。” 
  此后,一路无话。 
  车驶进苇城后,直接开往社庆的雅都大宾馆。这里是苇城所有文化行业聚会的首选地点,气息不同一般的酒楼饭店,很风雅也很享受。今天,这儿满眼见着的大多是出版局系统的人,我到达时已近下午4点,在门外就见到了社里负责接待的会务人员。不过,没等多说什么,教委教研室主任一行就出现在了面前。 
  梁主任拉着我的手,说:“咱们一起合个影吧。” 
  我没推辞,梁主任可谓认识多年了,教研室也一直是风华社最密切的业务伙伴。从眼前情形看,梁主任显然已知道了我这次不正常调动的事,可作为外人他不好直接说什么。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合影,想借此传达一种心意。 
  合过影后,梁主任再次和我握手,嘴里说着珍重,同时也在道别,说有急事要回去处理,过来就为看看,祝贺一下,意思到了吧。 
  我心里十分清楚,他是不打算坐下来掺和这次社庆。自谢社长退休后,紧接着便是我调离,虽然一直分管教材的刘世荣这次荣升总编辑,但他一向不看好此人。两年多前,刘世荣玩小花活,与梁主任的手下暗谋盘筑独立王国,想甩开两个老大留后手,梁主任对此很反感,并提醒老社长留心点这个副手。只是谢社长从没对身边这个小字辈太上心,总觉碍着老丈人的面,他越不出轨去。但是,不幸的是刘世荣并非拿着菩萨当神供的良善后生,当看到吴友道在钱唯强那儿逐渐扎稳了根基,他的骑墙之态便已露端倪,而当看清了风华社再一次洗牌的大势之后,屁股早暗自移向那边去了。他不再拿谢社长当回事,暗地里打着小九九,为分一杯羹向新主人效着犬马之力。他一步步助推了今天的局面…… 
  梁主任一行人上了车,我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便直进到大厅里去。 
  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前几任的老领导们也都在大厅休息区或坐或站地问候、聊天。前任局长闻汉声和老伙伴们豪爽地笑谈着,直待我一一打过招呼后,他说:“走,林黎,到我屋坐会儿去。” 
  闻汉声昨晚就到这里了,所以安排有房间。我本就想和老局长说说话,于是,随他向电梯走去。 
  在老局长的房间里,坐下,他请我吃着会议提供的水果,然后问起了近日的事。我如实讲了原委,闻汉声听着,不时摇摇头,虽然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褪去,但眼神中已隐含了几分忧悒。这个出版界有魄力的实干家,最近耳朵里灌满了有关苇城出版界的事,他担心的是,多少任领导打造出的苇城出版形象,这样闹下去会被弄得面目全非。然而,对于已经卸了任的他来说,虽说影响力还在,却是不能直接地使上劲了。他一边劝着我不要太灰心了,也禁不住感慨道:“这些人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我和老局长直呆到临近庆典开始的时分,一起下了楼,来到喧嚷的晚宴大厅。 
  大厅里显然已热闹非凡,说是庆典,主题更像是一次典型的盛宴。大厅的正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餐桌,这显然是为各位领导以及前任书记、局长们备下的。至于出版社、书店以及印刷厂的社长、经理和厂长们,则是各行其便,自主结合,找着自己喜欢的位置。让人有些失落的是,约近十五六桌的排场,惟独不见员工席,社里的中层们也没见着几个,这让我觉得像是在参加别人的一个什么活动似的。 
  正犹豫着,忽然听到临主桌左侧有人招呼,是文艺社社长古剑,他招着手:“林黎,过这边儿来!”等到了近前,就看见平日出版局系统颇有个性与造化的几大位都在这儿了。电子音像的社长说:“早给你留下位置了。”这话让我听着似有双关之意,但倏忽间也觉出了几分暖意。要说平日同在一幢大楼上班的人那是自不必说的,但这个电子音像的社长多少让我感到了些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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