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谶

51 凡界之行


凤凰帝君的这个提议很糟糕,我觉得他虽然偶尔挺不正经的,但这并不能妨碍了他作为一代帝君的威严,更不能随随便便地就丢了那股子形于外的霸气。我于是没再理他,但这回比较奇怪,他竟也没再拦着我了。
    ……
    人界如今倒是一片欣欣向荣浑然不知噩运将至的祥和,除却天边的一线秘红仍旧诡异离奇,却没什么能影响这种和乐的。
    我知道凡界有个有辛国,立国百年,国祚绵延,十分昌盛,我对这个国度充满了好感。有辛国的国都上邺城,便是这繁华阜盛之中的中心,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我瞧着萝卜是萝卜,白菜是白菜,瓜果十分新鲜,心中自然不胜畅快。
    正巧遇到一家酒楼,店小二在外招呼了几声,几番情切切地要拉我进去坐上喝壶梨花茶,这幅光景倒是不好拒绝,左右我私底里并无要事,见识盛情难却,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岂料这才走出几步,没迈上坎儿,突然一只右臂伸过来勾搭住了我的肩膀,本上神虽是一上神,但外表看着却到底是个孱弱的女儿家,哪家的登徒子竟然敢轻薄于我?
    一扭头,却对上了一双晴光潋滟的眸子,这眼睛透着三分邪意,可不正是那个红衣银发的帝君?
    “咳咳。”我咳嗽了一声,觉得他这实实是有些大胆,下界来玩竟不晓得将那发色换一换?
    心底里倒忘记了自己已被轻薄应当恼羞成怒地反击才是,他一手十分顺畅地揽着我的肩膀,然后又一手不耐烦地对着店小二挥了挥:“我夫人不喜欢喝梨花茶,再见了。”
    谁……谁是他的夫人?!
    这登徒子!
    本上神虽然对名节一事看得并不十分重要,但到底也是有那么一丝丝在意的好吗?对方在我盛怒的逼视之下,俯下半个头来,浅笑着将我的手指一捏,那吊着几缕嫣红的凤眸更加如杏花春雪般明朗漂亮,“夫人莫恼,为夫这便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去!”
    我咬了咬牙,用传音入密跟他说:“帝君,你可能有点不近人情。”
    闻言,他挑了一双墨色的眉。
    我头痛地做小伏低,只差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了,最后无奈地继续对他传音入密说:“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说我是你夫人,可能没有太注意过我的感受。”
    “哦。”他了悟地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感受如何?”
    未曾料到凤凰帝君此刻竟然通起人情来了,我按捺住心头的万分惊奇,遂也小声认真回了一句:“很不好,您应该立刻、马上,放开我。”
    这话音一落,他便将我更紧地扣在了怀里,我又惊又怒,拿眼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撇着嘴,耸肩一笑,“行了,我已经注意了你的感受了。可是,我不答应唉。”
    “……”
    帝君果然无愧于帝君这个封号,便是论起脸皮之厚来,那也是帝君级别的!
    总之,我是被他扣着手离开店小二的视线的,走出一里地,再转过几个拐角,我便不知道被他带往了何处,但终归我是个修行万载的上神,等下飞起来倒也不畏惧迷了路。
    但是这情景,怎么这么像恶棍绑架了良家少女?
    我瞪着烽煌瞪了一路,最后他停下来,将我的手又握紧了,他的指尖透着几分冰凉的冷意,分明是本性属火的火凤凰,可是这手却冰冷得令人意外。
    可是我来不及细想,他原本只凝视着我的,不知何故,那两瓣薄唇顷刻间便压了下来,我被他吻得有些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吻,而且本上神这番,竟是又被他轻薄了?
    我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让他再进一步,直到这个吻结束,他将我抵在墙边,两只手拄着我身后滑溜的青石墙面,凤眼之中有一点促狭的笑。
    “惹了本君,想要走,只怕不那么容易。”
    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本上神也算得上克己复礼,何时何地招惹了这么个瘟神?蹭的红了一张脸,我觉得他这个皮相确实美得也是没谁了,美得我的脚有点发软,明明一句厉声呵斥的话,在对着这么一双深邃如谭的眸子,竟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无力地低声一叹。
    他的脸上闪现了一抹惊奇,“这么快便妥协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美色惑人不知道吗?我白了帝君一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自失地一笑,黯然地往后边退了去,瞬息之间钳制已经松懈,我有些不解,他的表情只是落寞了一瞬,然后又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本君当年调戏你的时候,你不是挺厉害的么,一巴掌扇得本君半个月没有出门。”
    什么?
    我记得当年我在神界之事,虽然对这个凤凰帝君早有耳闻,却也是一直耳闻未得一见,怎么的听他的这个语气,竟是当年曾向我表白,且还被我拒绝了?
    狐疑地盯了他几眼,他却仍是一派潇洒自如的模样,哪有半分失恋的伤心?
    我估摸着这个帝君整人整过头了,这等谎话他信手拈来毫无压力。我若当了真,那更加是蠢得只配给他当猴耍了。
    心中的念头一转,我道:“帝君方才说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笑了笑,“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挺适合谈情说爱的么?”
    ……这人可不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啊?
    事实证明,可以的。
    “星曙,冯虚那个货迂腐冷淡又没有情调,哪里比得上本君这般活泼又有生气?你跟着孤,那是准没错了。”
    你那自信,也是准没谁了。
    他这般说我的师尊,我若不为自己的师父辩驳几句,那便是不孝了,我掂量了几番措辞,便冷然地瞟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我师父是有些冷淡,却也绝不是什么迂腐顽固不化的人物,大家昔日也是同僚,我师父他身份虽不如帝君显贵,但帝君念在共事几十万载的份上,说话行事之间,也该注意着点儿。”
    说完这个话,我还不屑地又瞥了他一眼,诚然我觉得自己这个话说得十分得体。他却不怎的,身体那般颤了一颤,然后那两片弓形的唇便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来,声音也涩涩的:“我知道了。”
    大约这个模样是决意不再与我为难了,我于是对着他一拱手,然后坦然说道:“谢帝君错爱,告辞。”
    他到底也是个有心上人的,我如今这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他那个心上人自然该对我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本上神觉得自己做的这个事真的是很好,因此走得也特别从容潇洒,嘴角一翘一翘的,待出了悠长的老巷,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哼起歌儿来了。
    上邺城的繁华的确是人世间难得一见,九重神阙当年虽然巍峨兮壮哉,各路神明纷纷而来下,可是远古之神气度昭华高不可攀,却远远少了这么几分人气。
    果然俗世烟火,方才算得上烟火,十丈软红,方才称得了红尘。
    而与热闹的上邺城相反的便是,城郊的龙吟溪却显得格外冷清。
    本上神也是见过忘川河的,却不曾料到原来除却忘川,这时间竟然还有如它一般了无生机的河水。
    沿着龙吟溪往上走,便能到达它的上游,在那个地方,它被人们唤作月满长河。
    走了这么久,我觉得十分无趣,正巧见到龙吟溪迷蒙氤氲的烟岚之中慢悠悠地划出了一叶轻舟来,船上一耄耋老者,撑着竹青颜色的长篙,迎着一荡一荡的波光,涉水而来,月白的长衣,稀松的华发,他的腰间,悬着一支玉笛,看着倒也算是风流雅士。
    我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我的水上漂的功夫其实也不弱,只是上次在花海的时候觉得不必事事麻烦没有使将出来而已,今次自然长了一智,我凝神踩水,向着他那只轻舟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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