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谶

65 腻歪


“你堂堂帝君,竟然小气成这样?”
    他登时不满了,撒娇一般赌气不看我,“你去问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
    自然是没有,但我素来是以为他不算是个男“人”的,看来凤凰比一般人更难哄,我也知道,上古凤凰最是专情,一生沦陷为一人,绝不再觅他偶。
    在返身下界来找他之时,我想了很多。
    既然我是注定了要殉世的那一个,那么我便不应该对他太好,不能让他为我所缚,他那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子去爱,值得暮潇、芜落那样的女子去爱,他不能永远都只想着我一个人。彼时,我是那般想的。
    可是凤凰太过专情,此一生宁死而矢志不渝,纵然我不在了,他也不会移爱旁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剩下的这么点日子里,叫我们两个都痛苦?
    我应该宠着他的。
    我叹息了声,凑上前将他的鼻尖亲了亲,“我比起你还是很年轻的是不是?那我这么小,肯定不懂事的是不是?我以前走了那么多弯路,都是因为没有遇见你啊。”
    他满意地眯了眯眼,“所以,你现在不喜欢冯虚了?”
    他这么问,我便知道他已经彻底放开了,我也应该开诚布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如何会对师尊上了心的,最近我想了很多,把你的话想的尤其多,猛然发现自己也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爱师尊……我只是神力而化,且从未接触旁人,太寂寞了,太怕寂寞了,才会把师尊当成唯一的倚靠,过分地问他求取依赖,寻求我与世间的牵连……”
    四目相对,他轻颦浅笑,眉眼如故,倾城如此,我心湖荡漾,忍不住唇角微弯,几束婆娑树影摇曳而下,覆着他那一头披散的发,我揽着他的肩膀,将那银丝拢了拢,仿佛有嫩绿的希望与窃喜自心尖破土而生,“我原来喜欢的,是一只傲娇又不要脸的凤凰……呵呵,你这么有魅力,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争取呢,在我这里,师尊一定争不过你的。”
    因为只要你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偏向你。
    凤凰将我搂入怀中,这大力的动作叫我既羞涩难耐又紧致难当,可我半分推拒的意思都没有,右手执起我的发丝,熟稔的动作,他做来半分生涩懵懂都没有,不知何故,那声音却哑了:“星曙,我当真了。”
    “自然要当真。”我朗声笑道,“凤凰帝君早就是我的人了,既然身为帝君,那就得一言九鼎,你不会吃霸王餐的对吧?”
    说到“吃霸王餐”,某人噗嗤大笑,“是我糊涂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来着。”
    我眯着眼睛将他的脊背顺着两下,点点头道:“真乖真乖,叫声娘子来听听?”
    “娘子。”
    “真听话。”
    某人突然不乐意了,他松开我,一双凤目荡着晶莹的几点水花,晕染得那片桃花般妖媚的粉黛颜色于妖媚之外多了几分清隽温柔,“娘子,娘子,娘子……”
    “好了。”我头痛地捂住了他的嘴,真是……自作孽啊,我嘀咕:“哪里来的傻相公?”
    “娘子,我在冯虚面前,也这么叫你好不好?”凤凰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
    我头痛啊头痛,扶额道:“唉,这一页能不能翻过去?你再这样,我以后翻出你的情史来定然也不依不饶的,有意思么?”
    “关于为夫的记载从上古排到现在,实在一抓一大把,正史野史应有尽有,娘子尽可查阅,看看为夫是否曾有过出墙的念头。”某人一本正经,眼底却笑吟吟的。
    我瞥了他一眼,“帝君可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男人,要是在我出生之前与其他女神有过什么风月往事,那也算不得出墙罢?”你是这个意思吧?
    凤凰赶紧地将我的手握住,“娘子放心,为夫绝对没有对别的什么人动过一丝一毫的歪念头!”
    倘使动过,他自然不会以牺牲性命为代价来救我,我鼻尖一酸,不想叫他瞧见我伤心落泪,复又将他抱紧了,圈住那方窄腰,怪石头般突兀嶙峋的骨骼咯得我手臂有点疼,纵然凤凰骨架非比寻常,但如是这般也有不对,我的心有些抽痛,“多吃点,怎么会这么瘦?”
    “我吃不胖啊……”
    他还想骗我。凤凰分明是身体虚弱才会呈现如此灵力骤减的情况,我猛然想到那星光封印之事,心中惊诧惶急,十分害怕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封印分明支撑不了那么久的,你做了什么动作?”
    怀里的人不答。
    我急得眼泪都落了,“还有星髓池,你明明最不赞同我殉世的,怎么可能肯为荆星子以血浇灌?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使劲将怀里的身板摇了摇,他突兀地咳嗽了一声,我心中猛地一抽,待放了他,却见一缕丹红色的鲜血自薄唇的一侧徐徐流出,映着如玉苍白晶莹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他瞬也不瞬地,一手慢吞吞拭去血迹,然后淡然道:“受了点儿反噬而已,冯虚都没事,我自然也无碍。”
    这情景,哪里像是只受了反噬这么简单?倘使我不是拥有十万年生命的上神星曙,我便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想到他如今已然受了重创……
    “凤凰,凤凰……”
    “你说的对,我从来不答应用你去换六界安宁。”他的笑,恁的苍白,恍如隔世!
    “千机谶算是什么破图谶,分明是我娘子的催命符啊,这种污秽的存在,我断断不能容忍。”
    “我以前很怕你恨我,怕你认为我化身迟长初故意欺骗你,怕你觉得我对你和冯虚的感情从中作梗,所以我不敢说。”
    “我只是想,能拖着一日是一日,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他已经很虚弱了,脸色愈发苍白,饶是站在梧桐树下,灵气的孕染也不过杯水车薪,收不抵支,他说话的时候喘息声很重,我惊恐地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瞬间泪水又落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凤凰呢?亏我以前还以为凤凰是天下第一灵种呢,头一次遇见一只这么傻的,偏生还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尊贵的一只。”
    我又哭又笑,摁住他的肩膀就是不肯放松,“凤凰,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他苍白的脸飞着一抹得意骄矜的笑,“天劫都不能耐我分毫,你以为这区区小伤就能取了我的性命?虽然娘子一番担忧之心为夫甚感安慰,但是你这般小看为夫,却是你的不是了。”
    果然还是那个永远不知脸皮为何物,却又绝对不许别人挑战他作为雄性的尊严的凤凰帝君。
    我破涕为笑。
    “你知道,本来我才是要殉了天道的那一个,如果你敢死的话,我就更没有必要独活了。”
    他沉默地瞥了我一眼,一对凌厉的墨眉往上竖了竖。
    “其实我也就看着还比较温驯,骨子里,我却比芜落还要固执和不留余地,不管是帝君,还是迟长初,总之你是本上神看中的人,所以,是生是死,你通通得先问过我。”
    我一手扯住他的前襟,将他的身体拉下来少许,唇色已经近蝉翼般透明,干涸得沟壑纵横,我却觉得那大约很美味,我稳住他的身体,踮起脚尖吻了上去。湿漉漉的舌头描摹着弓形的唇瓣,他亦闭了一双流光浅浅的凤眸,以舌尖与我痴缠。
    灼烈的凤凰花息灌入我的鼻梁,我被熏得脑袋有些发晕。四肢百骸流淌着一种温暖的暖流,游走无端,最后汇入下腹,一丝灵气染得识海陡然清明。
    继而,无边的狂喜袭击了我。
    凤凰帝君如今伤上加伤,气力很是不济,我再没有想到会看见如此虚弱的帝君,虽然他以前作为我的迟迟,确实也一直很虚弱,可却仍然时时刻刻都想着冲在我身前保护我。
    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他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下来,头埋在我的肩窝之处,重重地喘了几声。
    没几声之后,我突然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凤凰,我好像,怀孕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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