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些事儿

59 第五十九章、隔世


五十九、隔世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那英挺的眉眼绝不会错认,几乎是飞身扑进他怀里,喃喃唤着:“子章,子章。”
    感觉到苏墨行用力的抱住我,鼻息间传来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如同初春的草木,春华初绽,无端令人安心沉迷。
    “子章,真的是你,你不是死了么?”我将头埋在苏墨行怀里,近乎贪婪地闻着他的气味,“这是梦么?”
    苏墨行的声音在耳边铺开,温柔沉和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别怕,这不是梦,我没有死,我已经回来了。”
    我抬起头,伸手描摹他的轮廓,指尖划过他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线,一路向下滑至胸膛,隔着衣衫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真的没有死。
    狂喜之下泪水却流出眼角,我重又抱紧了他,倚在他怀中久久也无法相信。
    “阿伊。”苏墨行的吻落在我的额头,温热的唇扫过鼻尖脸颊寻到了我的嘴唇。
    我轻轻颤抖着揽上他的脖颈,感受着他的气息越来越烫,他吻过我的肩颈,手指轻巧的挑开我的衣带,我近乎痴迷地回应着他。
    沉于孤寂的身体随着他指掌的游移被一点点唤醒,寒凉的夜风依旧从窗棂间细细吹入,然而此刻我能感到唯有几乎令人窒息的热度。
    紧紧抱着苏墨行任他肆意的索求,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鲜红色的划痕,耳边是他粗沉的喘息和沙哑的轻唤,“阿伊,阿伊……”
    我的心神被他的气息和温度灼烧吞没,放纵了所有理智,心甘情愿就此沉沦。
    夜辉如练铺下一室静谧,清浅帷幔后是一床凌乱温软的锦缎,我窝在苏墨行怀中,感受着他宁和的心跳心绪却依旧无法平静,连开口询问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子章,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当日我亲眼看见你被射下城墙,你怎么会……”
    苏墨行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那日我直接落入护城河中被激流带走,后被阿蘅拉上岸。”他的语气虽淡,但其中还是有一分难以掩藏的动容,想来阿蘅不及生死的随他跳下城墙,对他是十分触动的。
    “后来怎样了?”我急急追问。
    “沈郃那一箭贯穿了我的胸骨,若不是阿蘅妙手,我早已经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的心却被揪得紧紧的,掀开他的中衣,只见那一箭在他左胸上给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痕,即使结了疤肌肉也还是微微凹陷,可以想见他曾经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痛惜与愧疚紧紧摄住了我,我轻扶着那道疤痕,眼里已蓄满了泪,“对不起,子章。”
    苏墨行笑了笑,低头在我发际一吻,“你若是这个模样,我便后悔告诉你了。”
    我擦了泪,“你说下去。”
    “阿蘅极力吊住了我的性命,奈何她在堕城后也受了伤,我二人流落荒野几乎丧命,但是天不亡我,让我们遇见一位故人。”
    “谁?”
    苏墨行揉了揉我的头发,“望朱。”
    我一怔,在记忆里细细搜寻这个名字,蓦然清明,见苏墨行也轻轻点头,“正是当年缘花节上你帮过的那个女子。”
    竟然是她,我心中一叹,昔日我助过她,今日她又在苏墨行性命垂危之时施以援手,这也算天道好还。“
    “望朱用你所赠玉佩做本钱,在留盈城附近的食兰镇上做起了小买卖,那天是外出进货归来,为避战火而改走偏僻小道,没想到却碰上了我与阿蘅,”苏墨行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在感慨人世际缘,“那之后我们便住在望朱家中,我的伤势养了一年多,而阿蘅……”他忽然停下,垂眼看着我,眼中是一片暗沉的阴翳。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阿蘅怎么了?”
    “阿蘅她堕城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半年前食兰镇发了一场瘟疫,阿蘅不幸染上,只撑了五六天便不再了。”
    “什么?”怔怔听着,眼前闪过阿蘅清婉的容颜,当她随苏墨行跳下城墙后我本已接受了她的死讯,然而此时知道这后来种种便向是拿刀重新挑开伤口细细厮磨,那种痛楚压抑绵长,比之前那能够释放的凛冽伤痛要磨人得多。
    见我沉默不语,苏墨行低低叹了口气,“阿蘅临终前曾托付我两件事情。”
    我想着阿蘅笑貌,心思已不在苏墨行的话上,只随口问道:“什么事?”
    “第一件,她让我在她死后烧了她的尸首,将她的骨灰带回邯阳。”苏墨行声线低沉,绕了一缕分明的哀思,“第二件,她托我将此信交给你。”
    他说着从散在地上的衣衫中取出一封信,“这封信我一直贴身带着,今日交给你便是忠人之事了。”
    我接过那封信,摸起来有些厚度,想来定是阿蘅有许多话要跟我说,思及此处不觉湿了眼角,“她的骨灰在哪里?”
    “被我存放在一处稳妥的所在,等日后你我一起送她回邯阳,可好?”
    我点点头,重又倚进他怀中,“你什么时候离开食兰镇的,为何不来找我?”
    “食兰镇瘟疫一清我便离开了,本想尽快寻你,不想却打探到你被送回南沈,那时南沈与兰容交战正酣,我无法前往,又遇上昔日宛城旧部,于是便辗转各地搜罗旧部,以便能寻机再起。”
    苏墨行的话让我心中一颤,他没有返回晋安城却用了寻机再起四个字,应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于是抬眼看他,只见他的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留盈城一事怪我当局者迷,非要死过一次才知其中龃龉,当真愚蠢极了。”
    他果然都已知道了。
    “那么你为何不去投汝冀侯?”
    苏墨行笑笑,“外祖已经扶持了墨华在朝中牵制右相,我若出现便会打破这个平衡,若是引得皇上与右相联手便是不好对付了。”他眼中精光一轮,“况且有墨华在明处吸引右相与皇上的注意,我要搜罗旧部也会方便隐蔽许多。”
    我看着他,“你不怕他有危险?”
    苏墨行脸上现出一丝略显骄傲的笃定,“我的弟弟不会如此无能,何况还有外祖从旁襄助,自然可保无虞。”他的语气忽然一转,“我虽然在外却也一直注意着朝中动静,若是有人对墨华造成威胁,我也不会冷眼旁观。”
    这样随意的一句已是说明了他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
    “那么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苏墨行勾唇,“自从父亲死后皇上一直不信任宛城兵士,这却让他们在连年刀兵中保存下来,也算意外之幸,出去折在留盈城的五万与人其余的几乎没有折损,我已经将其尽数笼在麾下,目前人数已近五万。”
    我十分惊喜,宛城兵士训练有素,又对苏家忠心耿耿,如此人数已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苏墨行抱紧了我,低声道:“找到旧部之后便有南沈求和休战,我趁此机会去萤城找你,赶到时却听说你已被送来和亲,于是便跟着送亲的队伍赶来了。”
    “你该早来找我的。”我的语气微带埋怨,却也知道此事无法强求,境况所迫苏墨行已经尽了力。
    然而此刻我们却要面对一个十分窘迫的局面,苏墨行归来,我断无可能嫁给苏墨华,可是我要如何做才能不损苏墨华的颜面又能使朝廷不以此事大做文章,撕毁南沈求和的条约。
    苏墨行知我心中所想,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转眼署曦微露,透过窗格投下一片浅橘色的光影,身边是苏墨行温暖坚实的怀抱,如此安逸的场面对我却已如隔世之景。
    我已无睡意便要起身,才有响动便听见门外传来婧容的声音,“小姐你起身了么,可需要我进来伺候?”
    苏墨行一怔,低声问我,“她为何在此?”
    我轻声将苏墨华把婧容收做妾室的事情说了,苏墨行听完紧紧皱起了眉头,起身收拾衣物,“不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说完便在衣柜后隐去了身形。
    我知道苏墨行这么做必然有原因,于是便略略收拾了一下,扬声叫婧容进来。
    婧容进门冲我展颜一笑,手里端着一支瓷盅,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溢出,闻着应是我昔年惯吃的早点。
    “小姐,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早点,梳洗完趁热吃了。”
    我心中一暖,却想着苏墨行不知为何提防着婧容,于是便随意应付了。
    梳洗更衣后婧容想留下陪我吃早点,我寻了个接口将她打发了。
    婧容走后苏墨行从衣柜后出来,看着桌上的瓷盅眼神危险。
    “子章,你是何意?”
    苏墨行看着我,“你看过阿蘅的信就明白了。”
    我拆开信封,入眼是阿蘅娟秀的字迹。
    “阿伊姐姐,见信如晤。
    念昔日留盈一别,实乃阿蘅任性为之,阿蘅对姐夫存有仰慕之情日久,却更重姊妹情深故而深埋与心底,时时克己自制,不敢有丝毫或忘。
    然见姐夫中箭堕城,阿蘅实难从容以对,唯有抛却生死以随,生时不能表意,惟愿死后能得相随。
    堕城后侥幸得生,阿蘅时时觉得愧对姐姐,如今身染恶疾,时日无多,与姐姐再无相见之期,悲戚难抑,唯求姐姐原谅阿蘅私心之过,阿蘅拜乞。
    另,姐姐腹中胎儿只怕并未临世,若如此请姐姐勿要悲伤过甚,此乃人祸……”
    看到“人祸”二字我蓦然愣住,竟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下去,将信压在胸前,颤着声音问苏墨行,“阿蘅所言人祸,是何意?”
    苏墨行自身后将我揽进怀里,坚实的胸膛上传来阵阵暖意,然而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却犹如一桶冰水激灵灵的灌顶浇下,“我们的孩子没能保住,是因为婧容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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