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慰浮生

  “宿舍？”沈曦问。
  “宿舍啊”沈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宿舍四个人，我年纪最大。不过她们挺照顾我的。”
  “四个人睡一间？”沈曦不可置信的再次发问。
  沈黎放下苹果，去握沈曦的手“哥，你不要这么惊讶。那段时间我过的挺好的。”
  “家里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你。你自己在外面，还住着个集体宿舍，怎么会好？为什么不回家？”沈曦在沈黎耳边低吼。
  “我以为自己被放弃了”沈黎低声说“那条路不是回家的路。我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我很害怕，所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那么长的时间，你不找我。我以为没有了血缘关系，你就不要我了。”
  沈曦把沈黎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解释“为了躲开记者，绕的路！廿一他们被宁斐的人缠住了。等摆脱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们两个人斗的死去活来，最后才发现，把你丢了。手环没电，没办法定位。我让人到处找你，一点音讯也没有。”
  沈黎不愿意透露宁斐舅舅的事，遮掩道“我找了份工作，一直在上班。得养活自己”
  “阿黎对哥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沈曦的语调里全是悲伤。
  沈黎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是很想打电话问的。可每天都能看见你和沈妙的新闻，看到沈妙像从前的我一样，被疼爱。就不敢打了。怕从你嘴里听到什么伤心的话。还不如一直这样，想起哥哥的时候，全都是好的。”
  “傻丫头”沈曦把她的头摁在自己心口“你是哥哥的心，知道吗？你不见了，哥哥就像被人剜走了心一样的疼。”
  “才怪”沈黎推开他一点“在游艇上玩儿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那是应酬”沈曦回答。
  “应酬到床上去了”沈黎皱着眉瞪他“还跟我说，就凭我这张脸...”
  “不许再提”沈曦拿指头按住了她的嘴唇“贾家害你的仇，哥哥给你报”
  沈黎觉得沈曦简直实在推卸责任“跟贾家有什么关系，你要不提，他们也不能这么害我！”
  “在甲板上抱着你的男人是谁？”沈曦反问。
  “贾然啊”沈黎也没打算瞒着，反正她不说，沈曦早晚也会知道。
  沈曦冷着脸又问“他为什么抱着你？”
  沈黎瘪了瘪嘴“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打算结婚来的。”
  “结婚？”沈曦捏着她的尖下巴，让她仰视自己“谁准你结婚了，才出去两个多月，就要往别的男人怀里跑。如果我没在甲板上看见你，这会儿你是不是就跟他跑了”
  “如果贾家那老头没干缺德事，估计这会儿我要么在宿舍和贾然聊微信，要么跟他出去吃饭看电影吧”沈黎若有所思。
  沈曦低头就咬住了沈黎的唇，咬出了血才作罢“就算你结了婚，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沈黎抿了抿被咬出血的嘴唇，反驳沈曦“其实那段时间，除了一直失眠，过的还算不错。贾然人温柔又细心，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我是真想过嫁给他，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的。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也许都在商量婚期了。”
  “不准你再想他”沈曦用舌尖去舔沈黎唇上的血，舔着舔着，又亲了上去，死命的纠缠了一番。
  沈黎被放开的时候，都有点缺氧了。用没受伤的手抵在他胸前“我手还伤着呢”
  沈曦的醋吃的太厉害了，眼神冷的都快往外飙冰锥了“宁斐也就算了。贾然你都愿意嫁，他有什么好！”
  沈黎觉得沈曦简直是在胡搅蛮缠，干脆闭眼装睡。
  沈曦跟没带智商出门似的，缠着沈黎问自己比那俩人哪里差。
  沈黎快被他缠疯了，刚想开口敷衍几句，卓曦和任蕾就来了。
  “嫂子，你怀着孕呢，要好好休息，我这儿没事”沈黎赶紧推开沈曦，想把任蕾拉过来坐下。
  “阿黎我有事跟沈曦交代，先让你卓哥哥陪你”任蕾没过去，她是来找沈曦的。
  沈黎点点头，沈曦就和任蕾去了客厅。
  “卓哥哥吃苹果”沈黎借花献佛。
  “不会是阿沈给你削的吧？”卓曦不能相信的看着托盘上被削的乱七八糟的苹果。
  “是啊”沈黎耸耸肩，表示无奈。
  卓曦摇着头，更是无语“你也别跟他太较劲了，他也不容易”
  “我和我哥和好了，只是有些事，我还没办法接受。慢慢再想吧”沈黎不瞒卓曦。
  卓曦顺手也拿了个水果刀，坐那也削苹果“你是我俩看着长大的，我没妹妹，你就是我亲妹妹。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比阿沈差那么点。怎么疼都比不过他。从前以为是血缘关系，后来你走了，他才一点点的给我露了意思。他过不去血缘的坎儿，心里也苦。你得念着，他车祸后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把你从宁斐手里救出来的情分，宽待他些。”
  “我知道”沈黎盯着卓曦削的近乎完美的苹果，回答他的话“卓哥哥，我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心态，毕竟喊了这么多年的哥哥。”
  卓曦点点头“哥哥能理解。他对你多好，你自己也能觉得出来。就算不给他回应，也别再冷着他。”
  沈黎咬了半天的嘴唇，有些艰难的说“我哥这样的男人，其实挺可怕的。尤其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从前我给他当妹妹，还能接受。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不去想以后怎么办，单纯就他这个花心冷情的性子，我就不能接受。”
  “自从他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三个月了吧。没近过女人的身。他是个吃惯了肉的人，肯这么素着，是真想着跟你过一辈子的。”卓曦劝慰。
  沈黎眉头一皱，反驳道“才不是。在深圳的时候，我都见了”
  卓曦摇着头，笑了好半天才说话“还想那事呢？他跟我说的时候，也是纠结的不行。他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素都素了，可一看见你这张脸，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沈黎摇着头，不愿意接受。
  “他待你不同。他知道，你对他没有信心，所以让我把沈家的家业，全部转到你的名下”沈曦打开刚才带进来的包，拿出一沓的纸张，递给沈黎“签了名，从今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主人。阿沈要有半分让你不满意的，你逐他出门，他一分钱都没有。”
  “我不要”沈黎推回给卓曦“我不能毁了沈家两代人的心血。况且，我能养活自己。”
  “他管的是严了些，但也是怕你真的离开。因为你走丢，廿一他们挨了不知道多少的罚。这三个月，他一天安稳觉没睡过。知道你没在宁斐手里的时候，三更半夜的就给我打电话。一直念叨，后悔没让你带个手包，放个手机拿张卡什么的。怕你不记得他电话，特意在媒体上公布了个公众电话，二十四小时让人盯着，只要说是沈黎，就去见。门口的前台保安个个手里都有你的照片，谁见到人，把人领上去，就是巨额的奖金。”卓曦见沈黎不收，也没勉强，把文件放回包里。
  “我过的挺好的”沈黎勉强弯了个笑。
  “可他过的不好”卓曦对她说。
  沈黎叹息一声，转头看卓曦“卓哥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好”卓曦也没勉强，又嘱咐道“以后千万别再乱跑。”
  沈黎点点头，答应了卓曦。
  
  ☆、第88章 柳暗花明
  沈曦和任蕾回来时，面色自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任蕾肯定和他说了什么，因为他把两人送走后，就坐在沈黎病床前的沙发里，一直沉默。
  沈黎安稳的躺在病床上，把电视剧从十九集看到二十集时，他终于开了口，语气是压抑过后的平静“阿黎，如果哥哥给你自由，你会离开哥哥吗？”
  电视剧的结尾曲，被遥控按停了又播，又停又播，几回之后，沈黎侧了侧头，看着沈曦，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会离开沈家，但不会离开哥哥。”
  “有区别？”沈曦再问。
  沈黎回答“有。离开沈家，不再享受你给的一切。找份工作，或者自己做点什么，独立生活。哥哥在这里，我不会离开。我说过的，一辈子陪着哥哥。”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曦面容冷峻，眼神平静，仿佛前些日子的疯狂，只是假象。
  “身不由己的太久了，想过过自己说了算的日子。”沈黎隔着落地窗看窗外的星星，这个城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通透的天空了。
  沈曦按上遥控，把床放平，低头解她腕上的手环。“今天是十月十六，我们以一年为限。如果到时候你的选择仍然不是我，我把沈家给你当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沈黎一怔，而后缓缓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眸子漆黑无比，宛若月下的深潭。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波涛翻涌。
  她用右手去摸他眉峰，那里的愁绪太过深刻，又太过隐忍“阿黎嫁人了，哥哥怎么办？”
  沈曦把解下来的手环，随手扔在病床上，薄唇几次开启，又数度闭合。最终逸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沈黎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沈曦看似给了自己选择，实际上却是用最极端的方式，逼着自己选择他。
  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厌弃，到了可以放弃生命的地步。如果真的离开，沈家的嫁妆下，怕是会躺着他的尸骨。
  沈黎落下手指，摸到那个丢弃在床上的手环，随意的扣在了自己左手手腕。她忽然很痛恨自己。从前对宁斐，她无能为力。对蒋烨，无能为力。对沈曦，更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