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流年,黯了星光

48 chapter48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二十岁当天的生日,何宴琚还收到另一份包裹,哥哥从老家寄来了水晶之恋和市面吵得火热的流氓兔公仔。
    为打工方便,何宴琚买了个便宜实用的直板手机,何宴琚跟用同款手机的哥哥说:“老哥呀,大北京什么都有你还非给我在家乡弄个流氓兔过来。”
    “老妹啊,你给老兄我看仔细清楚那上面的标签。”
    何宴琚拿起定睛一瞧:“我勒个去!”
    哥哥笑得肆无忌惮:“亲爱的老妹哟~大首都能有仿冒的水品之恋吗?有盗版的流氓免吗?”
    是啊,是水‘晶’之恋的‘品’,流氓‘兔’的‘免’。
    何宴琚抽气,捏瘪流氓免的三瓣嘴:“何宴诹,你心理变态指数真是越发飙升。”
    何宴诹自谦,满心满意的坏水:“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懂。”
    何宴琚她哥近些年受到多重刺激,最先是在部队选拔考试中被无情刷下,两个名额好不容易争取到第三。
    他退伍前还被拉去拍国产电影,就是整卡车的部队小兵小卒,上午演八路下午小鬼子,拍完后排队领取饭盒和红包。
    何宴琚的哥哥人生有过转机,缘由自当时那位导演的几句无心话。
    何宴诹其实长得不丑,就只是在何宴琚心目中丑,大导演在无数群众演员里一眼就相中何宴诹正面阳光的青春脸庞,特意在戏中还安排他给男一号送信附带了句台词。
    当时正逢腊月冬天,兵哥哥何宴诹从外面进里屋,自我加戏无师自通配合情境很自然哆嗦,这场戏一遍就过,那大导演眼睛微亮,拍着何宴琚她哥的肩膀赞扬他星途无量是根可塑好苗,建议如有条件可继续深造。
    何宴诹光听进去了后半句,导演前面说的是如有条件,他很兴奋地告诉父亲退伍回来要重新再读书,他要考北影杀入演艺圈当明星挣大钱。
    何宴琚他爸就问了儿子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学费贵吗?”
    “不多,你就帮我预备个十几万吧。”
    何宴琚她爸直接挂断电话。
    当时物价在何宴琚他们镇上详细列个对比,一套一百二十平方左右的三房两厅是六万左右,何宴琚他爸还寄住在快拆迁的破烂仓库里。
    何宴诹跟何宴琚诉苦,何宴琚觉得他走火入魔了。
    “你帮我跟老爸求求情。”
    “何宴诹,你想听我说实话吗?”
    “老爸答应了?”
    “我只想说的是~”
    “你嫉妒我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你活该!”
    “何宴琚,连你都不懂我。”
    “小舅一个朋友在镇上电力公司上班,他们单位正招零时工,你不是在部队学了电焊技术,爸可以帮你想办法弄个名额。”
    “你们摸摸胸口,难道就忍心让中国演艺事业的半边天去做电工吗?”
    “电工也是工作,我还啤酒小妹呢?!”有次何宴琚无意跟他说漏嘴在居酒屋兼职,何宴琚的小哥哥立马又在脑海歪歪把何宴琚想象成可怜的卖啤酒小妹。
    “反正说来说去,我将来是要当大明星的!”何宴诹很气愤,“一线大明星!”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就算是专科出身还有多少人在默默跑着龙套。”
    “我就问你,你就甘心这辈子碌碌无为吗?”
    “我就感觉不错啊,小螺丝钉也可以在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错,那是无能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何宴琚她哥退伍归乡,在家呆上两天就只身偷逃到广东珠三角,在战友的介绍下去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做保安,那段时间他跟何宴琚和父亲以及所有人都断掉了联系,撂下狠话发毒誓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挣够读北影的费用。
    何宴琚和何宴诹恢复沟通是他的一则电话,那天何宴琚还在上‘鲜卑突厥契丹考古研究’课,陌生的号码都快打爆,何宴琚弯身躲下接听。
    电话那头:“何宴琚,你是死人吗?”
    “哦,是演艺瑰宝。”何宴诹都是成年人了,何宴琚才不会去担心他,他自己都说了,路是自己的选择,自己走的路自己负责。
    何宴诹话藏猫腻:“啤酒小妹,你现在能上网吗?”
    “不可以,我正上着课。”室友小丁买了电脑,何宴琚急用时才会偶尔借用。
    “先给你剧个透,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寂寞穿行?”
    “你的思想境界就怎么没能有所提升呢!那啥神马都是浮云呐!”
    何宴琚静默等待后话,她还得提防台上教授的突然提问。
    “妖狐啊!你的那个好朋友妖狐啊!我可清清楚楚记得当年他来咱们家送来的那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那丫西装革履居然做过变性手术!!!我好不容易在前台招待那弄到他的登记信息!晕!文榕宁!男!!!英-国华裔居民……”
    “喂,你在听吗?!啤酒小妹?萝卜头?大自然的拾荒者?何宴琚……”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老哥我方才看到他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晚点我把照片导出发到你邮箱你先上课吧~话说他现在身份显赫真不是可比一般人!跟他走在一起的那群人个个都是当地政商贾政客~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副市长~他和妖狐站在酒店大堂还亲切握手……”
    寝室又是一室的黑暗,何宴琚已经习惯这样的漫无天日。
    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她安静地坐在窗台,手机又单曲循环播放着夏初安的《再也没有这样的人》,小众音乐,干净清澈的女声。
    室友小丁曾问过何宴琚,为什么可以那么多年只单曲循环同一首歌。
    何宴琚笑笑。
    其实何宴琚并没那么执着,执着也要看对什么样的人和事。
    晚安,希望自己今晚能做个好梦。
    何宴琚她哥觉得当保安特别没意思,打听做业务员累就累来钱快,他又辞职转行,在偌大的城市人生地不熟没门道无人脉,做了三个月没有通过实习期被迫辞退。
    他那段时间愤世嫉俗到偏激,怒指上苍如果世间真有十八层地狱,为何要把他人扔到十三层。
    何宴琚的父亲和何宴琚都感觉情况不秒,何宴琚学期一结束,南下和父亲碰头在火车站。
    父女两人寻遍了大半个城市,深夜在城中村的民房里找到消极潦倒的哥哥,何宴诹抱着父亲和妹妹流下热泪:“我好苦啊!每天萝卜土豆大白菜整个人都吃浮肿啦!我好想吃肉哇!”
    父亲给他买了好多好多的肉,直到何宴诹吃撑。
    何宴琚她哥老老实实跟父亲回到老家进了电力公司,他当时也不过刚刚才二十出头。
    同何宴诹新招进去的还有一个同龄人,后来那同事悄悄告诉何宴琚的父亲,何宴诹有时做事做到一半老跑出去打街头游戏,原来是两毛钱一个币上涨为五毛,何宴琚她爸很是头疼。
    有些劣根性养成只能慢慢改变。
    至少,何宴诹不再沉溺网络游戏。
    另附,不再相信网恋。
    其实何宴诹还是有所改变的,他用退伍补的钱报了本科自考,风雨无阻每周去党校上夜校。
    哥哥拍胸口承诺,他要做顶梁柱撑起家里的整片天。
    室友小丁和何宴琚都是本硕连读保送,小丁有着同样的外乡人背景。离毕业还远着小丁就提前着手考研,听她提到谈了个家世外在形象都不错的北京本地人,自知什么都拼不过有个上得台面的学历起码能做护身符。
    何宴琚放弃了读研,放弃了留校申请,她一门心思准备地方公务员考试。
    小丁对何宴琚表示深刻的不解:“何宴琚,难道大北京都没有任何能让你留恋的地方?”
    何宴琚只说:“我想回家。”
    她的故乡在那里,她的亲人都在那里。
    繁华落尽,斯人憔悴。
    小丁有些明白,掏出心里话:“外界都道你冷漠高傲不易接触,男生们也不敢追你,其实是他们不懂你的好。”
    这样的形容何宴琚听得麻木,但何宴琚还是感谢在大学期间不是朋友又似朋友的小丁。
    还是当年简单的行李,何宴琚毅然踏上回家乡的路。
    省城的火车,硬座,三十二个小时。
    何宴琚像是这座大首都的匆匆过客,匆匆来匆匆走。
    何宴琚和哥哥呆在这里的几年,都没有找过爸爸的老友小健叔叔。
    《消失的光年》歌词有道,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那么,寂寂人间--
    妖狐
    陆邵北
    我们相见不如,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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