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流年,黯了星光

49 chapter49 消失的雕刻时光


何宴琚的哥哥成功应聘进省城房地产界远近闻名的江鹭集团工程部,他还以非常低廉的租金帮父亲在新开发的步行街弄到一个小商铺,父亲重拾原来的雕印老本行。
    渐渐消失的民族手工艺,生意还不错。
    何宴琚去到省博物馆报到,说得好听是古物修复,挺复杂的一门科学,它其实包含了很多学科和实用技术。她是新人,只能接触到一些简单的残旧古陶瓷。
    工作单调枯燥,何宴琚的心特别平静,非常知足和感恩现在平淡的生活。
    神通广大的哥哥在离他爸店铺不远的中档小区租了套合适的公寓,何宴琚下班后照常去菜市卖菜做饭等爷俩回家。
    哥哥摇着钥匙先开的门,何宴琚放下摘到一半的菜冒出头:“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何宴诹满面春风:“下午没上班,大舅叫我过去谈点事。”
    “说什么了?”哥哥进厨房,何宴琚把菜篮子推给他。
    何宴诹撸起衬衣袖子:“何宴琚,我问你个事。”
    “你问吧。”
    “你藏了多少私房钱?”
    何宴琚皱眉,用铲子撬他:“何宴诹,怎么问话了你?!”
    “是这样的,我跟你商量商量,大舅说咱们爸可以挂在他们单位一次性买断保险,这样养老也有保障就是费用比较高,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话又说回来,我作为家中长子应该为家里分忧解难,所以我能出多少也拿出来多少。”
    何宴琚瞧他,他正经起来还是何宴琚认识的那个何宴诹吗?
    何宴诹撇嘴:“看我干嘛!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大舅。”
    “不劳烦老哥您提醒,本来周末我就要陪表侄儿逛动物园。”大表哥的儿子都快打酱油了,表侄儿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喜欢黏着何宴琚。
    “我跟你在说正事儿,你有多少?”何宴琚她哥盖住菜篮,急脾气就上来了。
    何宴反而慢悠悠,原话反问:“那你有多少?”
    哥哥伸出一巴掌。
    “五万?”
    “五千。”何宴诹纠正数字。
    何宴琚:“……”
    何宴诹去瞅她的表情:“算了,你刚毕业没多久估计也拿不出多少积蓄。”
    哥哥估得很精准,何宴琚大学期间的学杂费生活费等一切开销都是靠她自己挣取,父亲给的分文未动在毕业后悉数打回,再加上父亲的老积蓄,这才使他们快速在省城扎根立足,父亲开了他的梦想小铺,缴纳了新房子的首付。
    哥哥又神秘兮兮嘚瑟:“作为顶梁柱,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向财务部透支。”
    他的这句话无非引爆了何宴琚回乡后的所有疑问,她有太多想不明白想不清楚的地方需要得到解释。
    何宴琚堵住她哥,一针见血点出:“何宴陬,集团是你开的吗?说透支就可以透支?你说你凭实力选进江鹭我无话可说,步行街那么好地段的店铺当是你们集团在献爱心做慈善吗?还有,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隔壁一个月租金两千为什么只要我们八百?你还要把我蒙在鼓里要多久?”
    “哎哟,老妹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你是不是在外面……”何宴琚问不出口,最坏的念头跃入脑内。
    何宴诹有些尴尬:“没那回事,我这不是遇到贵人好办事嘛~”
    “哪位贵人?你拉出来也让我这种小虾米膜拜膜拜。”何宴琚很少这样的咄咄逼人,不问又老是担心她哥。
    “怎么啦?你们兄妹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爸爸收工回家,看到何宴琚和何宴诹两人的四目喷射火焰,尤其何宴琚脸色通红。
    哥哥得以逃脱,喘口气拿手扇风。
    “寒冬腊月心虚成这样,非奸即盗。”爸爸回他房间换家居服,何宴琚趁势用手肘拐何宴诹。
    何宴诹张牙五爪,围绕何宴琚想袭击又不敢。
    兄妹两人提的为父亲一次性买断保险,何宴琚找到小舅帮忙,人情已经欠了那么多,她会一点一点补还上。
    周六,何宴琚带表侄儿玩回来还早,她拐去了父亲的小店铺。
    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何宴琚她爸的所有心思现在都扑在这份得之不易的晚年事业,父亲喜欢并享受印刻。
    父亲的店名叫‘消失的雕刻时光’,名字是儿子何宴诹取的,父亲很喜欢。
    在激光机器大量复制的信息化新社会,父亲困难中求发展,独辟蹊径根据人的面貌识别开创出不同的艺术字体。
    慕名而来的顾客门庭若市,父亲前天还感慨,再过一阵子可以攒够装修的费用,这段时间他常常把这事提上日纲,下定决心早点搬新房也算能在这城市安个家。
    最近是旅游淡季,店里下午人很少,父亲坐在小店一隅认真做他的手工活。
    何宴琚在一边侧头端详她再渐渐老去的老父亲,他的两鬓渐渐斑白眼角生出淡淡皱纹,跟从前不管任何时候都习惯紧抿嘴唇,因此嘴角有很明显的法令纹,弯起的单薄身形佝偻偏瘦,做工时手上的紫色青筋凸显在粗糙没有水分的皮肤上。
    时运不济,历经悲苦。
    她的父亲始终像一棵树,沙海茫茫中挺拔的白杨。
    他像往常一样和何宴琚聊家常,问何宴琚新单位的情况。
    何宴琚耐心地讲给父亲听,他边听偶尔会微笑。
    父亲突然转移话题:“时间过得好快,你和那个小伙子还有联系吗?”
    何宴琚马上想到了他,父亲所指的是陆邵北吧。
    “是好快,我们好多年都没再联系过了。”
    “想当年……”
    “爸爸!”何宴琚轻声哀求他,这真是个不愉快的话题。
    何宴琚的父亲不介意笑笑:“你们小年轻有小年轻的想法,爸爸老了。”
    何宴琚不满抗议:“您光别说我,我怎么瞧着秀丽姐对你似乎有意思。”
    斜对面那家卖民族刺绣服装的独身老板娘不知姓什么,四十有余风韵犹存,大家都叫她秀丽姐,叫着叫着所有人都这么叫了。
    父亲摇头自嘲:“你爸都已年过五十,半入土的糟老头一个。”
    何宴琚打量远处那个笑意盈盈正做生意的秀丽姐:“我哥说,他都亲眼瞧见前几日秀丽姐给您送饺子了。”
    “没那个意思,不是刚好多出来的。”父亲赶忙辩解。
    “我看没那么简单哦。”
    父亲的脸有些微红:“我不是没收。”
    “其实我和哥哥挺开明的,您老来老来有个伴。再说,我们两个现在自食其力又不再是拖油瓶,您如遇到有合适的也可以考虑考虑。”这番都是何宴琚的真心话。
    爸爸埋头继续做工:“我没什么想法,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何宴琚心存内疚,记得妈妈过世三年满期,也有热心人给何宴琚她爸介绍跟他们家条件差不多的,那时的何宴琚和哥哥拿着扫帚把说媒的轰到大街,宣称谁再干这种事他们兄妹两个就离家出走。
    他们是爸爸所有的寄托和希望,父亲肯定是不会撇下儿子女儿不管不问。
    她现在回想,真的是很不懂事。
    既然提到了这个,爸爸又想起到儿子:“小琚,你哥这段时间周末都在做什么?”
    何宴诹是有段时间没有来店里,还不是因为被摆摊卖袜子的大婶瞧上,人家有个和何宴琚她哥差不多的女儿,何宴诹和何宴琚都见过大婶那孝顺的女儿,二十出头的女子碎短发,一身黑色耐克衣裤鞋武-装到底,当时大婶女儿在帮她母亲收摊子,一手一个水泥桩子敏捷准确扔到装货的三轮车里。
    市里和镇上做生意的小贩本质上憨实厚朴,但同样热心兼八卦。
    何宴琚笑着摇头,她想起当时自己那落井下石的市侩小民样:“老哥,你娶了她还可以替家里扛煤气罐咩。”
    “男人婆!比我还壮实!”
    “那是吃苦耐劳,好不好?”
    “我想娶的是如花美眷,可才不是举重运动员。”
    “听大婶自豪介绍她女儿在健身活动中心做健美教练,话说你先娶得上媳妇儿才发这大话。”
    “何宴琚!”
    “我就觉得她还不错。”
    “那你娶她啊?”
    “我没你那癖好。”
    “何宴琚!你可以给我闭嘴了!”
    何宴琚她爸不知道还有插出来的这段佳缘,何宴诹和何宴琚没必要把这种小事上报给他们的父亲大人,不然惹祸上身倒霉的肯定又是他们兄妹两人。
    “何宴琚,我担保你肯定嫁得出去!!!”哥哥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开悟样,反倒开始担忧何宴琚的表姐:“你觉得,大表姐不会有危险吧?”
    “谢谢你看得起我啊!还有,大表姐才年过三十而已。”
    “大表姐想当年就是抱着你这样的心态,一年又一年熬到了齐天大剩,你知道外界怎么评价像她那种类型吗?”哥哥摸摸打理油光的发型,“女,单身,未婚,大龄青年。”
    何宴琚:“变态。”
    “是挺变态!”
    “不好意思,我说的是你吃饱了撑着。”
    “何宴琚,你将来就陪大表姐一起在养老院晒太阳做邻居吧。”
    爸爸问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何宴琚也觉得哥哥他神秘兮兮像做地下工作者,当时何宴诹挖苦老妹何宴琚头头是道,何宴琚怀疑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不过从蛛丝马迹上还没找到有力的相关证据。
    “爸~您不老说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自己的事情。”
    父亲感喟:“是啊,忙些倒好。”
    有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找进来,父女两人停止对话,父亲又忙乎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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