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流年,黯了星光

51 chapter51 陆邵北:我所有的思念都是你


在我的少年时代里,我遇见一个叫何宴琚的女孩,生气时浑身的硬刺会全部倒竖,不生气时则沉默冷然,看起来总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可她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特别最有个性的女孩。
    我们在一起后,她绘声绘色给我描述第一次我们相遇的情形,她当时和她最好的朋友放学路过,我突然转头,整个时光都被惊艳到。
    女孩子的形容总是那么矫情,我看着她眼湖的我自己,听多少次还是特感动。
    我掩藏了一个关于我与她之间的秘密,其实在这很早前,我已经短暂跟她相遇过。
    那是我第一次陪父亲返乡考察,我的母亲是中国台湾人,父亲的根其实就在这里,这些年大陆的优惠政策决定回来发展。
    我在茶馆会席中途开溜,楼下就是省城最著名的小香港广场,听说广场上的有名玻璃建筑群灵感来源金字塔,我对此颇感好奇,骨子里的究根探底激发出了这次逃行。
    正是炎热夏午,广场上少见行人,几尊三角玻璃金字塔造型在大太阳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我围着它们绕上大半圈,前面树荫草坪是一片封闭区域,那里不断有白色灰色鸽子在空中扑腾飞翔俯冲玩闹,偶尔也会晃着一对翅膀扑腾扑腾闲走散步。
    突然冒出在我视线两米处的小女孩吓了一大跳,这里的道路曲径通幽又有大树遮蔽,她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她没有注意到我,只是直往前冲,兴奋得像要飞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没有理由的,这是我见她的初次印象。
    我跟在女孩的身后,她蹲在地上居然吹着无规则的口哨,我这才仔细打量她,白皙显瘦的小骨骼按照正常的成长阶段应该是上小学三四年,我的猜测是对的,她身上穿着的夏季校群胸领上清楚地标志着‘观音阁二小’,跟她人一样奇怪的学校名字。
    她伸着胳膊努力去够离得最近的白鸽,白鸽有些怕生还是怕她,一时半会也不敢上前。
    她无视踩过低矮的栏杆匍匐前进,嘴里还一遍遍念念有词:“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我站在她不远的背后,看着直想发笑。
    那只特殊的鸽子胆子慢慢放大,而她脸上的喜悦就多增一分,鸽子迟疑着前进,总算啄走了她手心里的碎面包屑。
    然后,开始有更多的鸽子开始挨近她,她开心地露出了嘴角的浅浅小梨涡。
    我惊呆了。
    整个世界黯淡,就像有一束光线直直打在她的头顶。
    我心中的那座城池,这一刻就如多米诺骨牌效应,突然的山崩地裂,强大的能量积聚和释放到表层,地基牵制整座建筑晃动塌陷,从废墟城池中兀然开出一朵温柔坚持的白木槿花。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朝开暮落,却是生生不息,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
    后来有人匆忙来找她,叫她小表妹。
    她让他不要嚷。
    那大男生着急,问她从哪里找来的面包。
    她居然说是路上捡来的,真让我大跌眼界。
    大男生的反应跟我差不多。
    她还振振有词,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我有些怀疑她是从另一个星球误打误撞到了地球,大男生叫她赶紧回去,小孩子天黑后不可以还在外面乱跑。
    女孩拍干净手,抹去额头毛绒绒凌乱的刘海,满不在乎提醒他自己马上就要读初中了,她是青少年不再是儿童小娃娃。
    那女孩还是被男生拉走,小正步踢得器宇轩昂。
    我忍俊不禁,这些天来一扫阴霾,感觉其实如果回省城生活,应该也不会是想象中那么的寡然无味。
    当父亲和母亲再一次提到返乡发展,我几乎不再是拒绝并一口应承,再次回到这里,已是一年又过去了。
    天大地大,即使同在一个城市要特意去找那么一个人也是相当困难的事,只是人活着总是抱着些残念才有希望。
    父亲为我联系好几所重点学校让我随便选,我只是凭直觉抽了其中的两所,手上硬币五次抛向空中落在地板同一面朝上,按照天意去了省师大附中。
    这里的环境跟我在原先的地方区别还是挺明显的,如果真要说,就是校服丑上几个层次,大家都穿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还有,听说这里非常注重成绩分数,有人桌上还刻着大大的‘早’,教室墙上的标语传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母亲对我的选择表示不理解,这里也有更为轻松的国际学校而我放弃选公立,说真的,我也说不清楚。
    我再次与那个女孩遇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转学一个星期后,我放学照常留到傍晚,其实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父亲又派司机开车来接送,前面所有的坚持,我更为庆幸又能看到了她。
    我稳住内心的阵阵惊异,她也好奇望过来。
    女孩似乎长开了不少,不变的是那张白皙青涩的清秀脸颊,一双清澈湿漉漉的葡萄眼睛点亮了我灵魂深处的点点火焰。
    我措手不及,马上转移视线。
    走得很急切,几乎是用逃命的速度。
    初二的男生身体随着心智长得飞快,我不否认自己的早熟。
    那晚在梦里在心里,全是她那双让我过目不忘的动人眼眸,醒来后我悄悄洗掉床单,那上面的清晰痕迹真真切切提醒我,从此后已完成从男孩到男人的成功蜕变。
    确切知道她也在这所学校,我开始骑自行车上学放学,我想着,这样也许就能在路上遇到她的概率会更大。
    我很感谢父母从小对我的民主教育,给足成长空间让我独立自主,他们尊重引导着我,有这样的家长,用后来何宴琚的原话来说,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啊!
    如果参考她当时的情况来推断,女孩应该和我同级,如果再相遇一定不会忘记再忘记。
    只可惜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能在梦中梦见。
    好巧不巧,我从车棚取自行车出来,其实早就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在拥挤的人海我趁机回头看,是她?
    居然是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栏栅处。
    多年后她窝在我怀里念着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我很确定,何宴琚就是我千百度要寻找的那个她。
    我还没做好以最好的面目面对那女孩,又再一次落荒而逃。
    在这几天里,我想着如何精准去找到她,教室外面有人在叫李厢,声音柔软清甜很似动听,完全和我想象中出入不大,随身CD机一曲歌毕,我怅惘了整个上午。
    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喜来袭,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对我说:“那个……陆同学,既然大家相识一场,交个朋友吧!”
    如果把一个人真正放在心里,无论是任何时间任何空间,都会不由自主控制不住心神去搜索她,留意有关对方的一切。
    她有一个非正常人类的好朋友,她叫那个不明物种为妖狐,那物种回称她初五,我在办公室看过她们班的花名册,那是她的出生时日。
    准确来说,她的年纪普遍比周遭同学都要小,她是内宿生,来自本省我从来听都没有听过的一个边陲小镇。
    那么小的一个人,独自离开家乡来这里求学,不亢不卑始终恪守本心。
    她笑起来很羞涩可爱,严肃时抿紧红唇浓黑的细眉拧成两条线,十足高冷英气范。
    不管什么样的她,我都喜欢。
    忽远忽近的距离,我们始终保持着很古怪的关系。
    读高中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那个好朋友突然就离开了,我终于可以乘虚而入,想尽办法制造机会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们的友谊上升到一个新高度,结束了我的单相思。
    她十五岁生日前夕,我试探她,果不出我所想,她许下心愿吹灭蜡烛,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惊喜。
    很久前我就在筹备妖狐的回来,过程虽然艰辛总归圆满完成。
    那一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也可以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能让她快乐我就快乐。
    好花不可能总是常开,好景也不会常在。妖狐的秘密只是傻傻的她闷在鼓里,妖狐这次回来,不管目的为何,我还是很感激他。
    最后,他还是走了。
    我去过一次何宴琚的家乡,我想象着浸猪笼骑木马点天灯的偏远山区应该是什么古旧模样,但站在家徒四壁都无法遮风避雨的破旧废弃仓库,我还是没有掩饰住内心的心酸。
    最让我更心酸的事,竟然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很乐观,如常跟我开着玩笑。
    这一次我本来想跟她摊牌,说服她和她的父亲让她跟我一起出国念书。
    我完全明白了她坚持和倔强的根源,有些虚空的距离并不是通过人的力量可以去改变,我们都需要时间,我愿意继续等待。
    她成长得太快,她快步行走而我不得迅速飞跑,我们在起跑线上争分夺秒,而我,只有比她更优秀更成熟。
    在人生最美好的那几年,我们一起走过,为了以后能更好地能在一起,我们不得不暂时分离。
    这样,将来的有一天,我才能更好地照顾她。
    那段时间,父亲正好因为生意的投资方向全家暂时移居海外,我代替何宴琚拒绝了母亲的好意邀请,我太懂她的自尊,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最好的方式去保护她。
    我在意大利威尼斯IU□□大学就学,那几年里我似发了疯用功学习拼命修学分,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太多风景,那个女孩一直清晰地印刻在我心中。
    从高中班级的群里得知她放弃了国内最高学府伸出的橄榄枝,在大家遗憾唏嘘惋惜中去到另一所本硕连读的重点大学,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最优秀的,清醒而自持着。
    这才是她,这才是我爱着并一直爱着的女孩。
    我很容易在同学录里搜素到她现在的联系方式,每一年她的生日即将来临,我总会寄上一张明信片,载着相思和守候的薄薄纸片。
    我的诀别,不求她在某一天能原谅,只希望此刻她能过得比我想象的好。
    日子就这么平静安稳地慢慢划过,她的每个小动向我都清楚,而我也只能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默默观望。
    现阶段的我,懦弱渺小。
    何宴琚,七年为期,我们不见不散。
    时间过得其实也挺快,我即将毕业没有子从父业,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实习单位,最忙时跟着团队天南海北全球各地到处跑,和下属们同吃同住。
    夜深人静,那个名字,何宴琚始终是我的良药是我的强心剂是我的所有前进动力。
    终于等到了合适时机,我揣怀父亲赞助的创业基金回到原来这个城市,我的父亲母亲继续留在那边,我一直都感谢他们的理解,有这样的父母,我非常骄傲。
    说起来圈子很小,我带何宴琚去见现在的合伙人,我们几个都是校友,她说她和他认识,她还拉过我的耳朵偷偷透露,蒋木松的绰号叫榆木疙瘩。
    我真是佩服死我这个小妻子,晚上躺床上我逼问她原来叫我什么。
    就陆少北呗。
    我抱紧她逼问,不是小北鼻吗?!
    她想溜之夭夭又被我牢牢抓住,夜黑风高,宜活动,宜健身,宜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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