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用心听

婚礼订在了六月，秦楚凡也不再频繁出差，他和曼夕两个人总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星光闪烁，也会一起坐在沙发上商讨有关婚礼的细节，虽然请了婚礼统筹，但是这种人生大事总归还是值得去花费时间的。
    Vincent第一次见秦章礼是在一个阳光晴好的周末，秦楚凡和曼夕两个带着他一同去看望那个他称之为祖父的老人，一路上，Vincent问了曼夕很多问题，比如爷爷会不会说英文？又或者是爷爷会不会喜欢他？其实他对那个称谓很是陌生，几乎没有什么认知，甚至在不久之前，他对父亲的称谓也同样陌生，不过曼夕相信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驾驶位上一脸笑意的秦楚凡也这样认为。
    秦章礼名下当然不止一处住所，可是现在他已经常住在那处较为安静的别墅里。在得知秦楚凡一家会在中午赶到的时候，他忙让家里的保姆去买菜，甚至还特别吩咐要做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可是直到见到Vincent，他也仍旧一副严肃的表情，可其实实际上并非他故意如此，因为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似乎很少会有和蔼的样子。
    这一次见面多少有些尴尬，秦楚凡本就不会与父亲有太多的交流，偏巧沈曼夕也并非那种与人自然熟络的人，她也只是礼貌地问候几句，情况出现缓和还是因为Vincent的一句话。
    “妈咪，那个看起来有些不太nice的人，就是我的爷爷么？是不是……他不喜欢我？”
    小家伙用小手紧紧拽着曼夕的衣袖，声音里的委屈显而易见。因为他以为爷爷会像外公一样，每次见到他都会把他高高地举过头顶，甚至会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亲自己的脸蛋，虽然他不喜欢，可是妈咪告诉他说那是因为爱。
    沈曼夕只好耐心地和他低声解释，因为她并不希望在Vincent的心里留下不好的认知，“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爷爷是第一次见到你，对你并不熟悉，你们都需要时间来互相认识，对不对？”
    秦章礼听到Vincent委屈的控诉后，不免有一瞬间的紧张，可却在听到曼夕的话后对她有了一些赞赏的目光。他并非不喜欢Vincent这个小家伙，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去表达自己的疼爱。
    反倒是Vincent听完沈曼夕的话以后，就松开了她的衣服，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秦章礼的面前，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爷爷，你好，我叫Vincent。”
    他的声音甜甜，嘴角还带着笑意。
    那一瞬间，坐在沙发上的秦章礼有些愣住，不止是他，就连秦楚凡和曼夕两个都有些惊讶，要知道这是Vincent第一次见到秦章礼，更何况他刚刚还认为这个爷爷并不友好。
    其实下一个画面更让那两个人震惊，因为秦章礼竟然伸出手回握住面前的小手，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而变得更加明显。
    “你好，Vincent，我叫秦章礼。”
    Vincent看到这个自己称之为爷爷的人对自己笑了，他别提有多开心，嘴角的笑意也逐渐蔓延，最后他竟然咯咯的笑了出声。
    “好巧，我的中文名字叫秦莫哎。”
    Vincent对自己的姓氏懵懵懂懂，他觉得很惊喜，他和daddy的名字里有一字相同，如今这个爷爷也一样，他只以为是一种巧合。
    “秦……莫？”
    “对啊对啊，莫是莫分离的意思，我daddy取的。”
    只见Vincent扬起笑脸在对秦章礼解释着，小家伙似乎很骄傲地在说 ‘看吧，我的daddy多会取名字，这个名字多么好听’。
    “嗯，确实好听。”
    吃饭的时候，Vincent坐在了沈曼夕旁边，秦章礼就让家里的保姆把糖醋小排和可乐鸡翅这种菜都放在了Vincent那边，这些毕竟是他特意吩咐做的，不过的确很对这个小家伙的口味。对于秦章来说，这顿饭无疑是他这几十年来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餐。
    回家的路上，仍旧是秦楚凡开车，Vincent在后排睡着了，曼夕也靠在一旁昏昏欲睡，秦楚凡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宝贝，忽然生出一种感动。今天也是他和秦章礼吃的第一顿饭，在秦家度过的那段时光，他从来没有与父亲共同出现在餐桌上，往往都是等到父亲吃过饭以后才会一个人去吃一点冷饭，而且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外面随便吃些没有营养的快餐，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仿佛当初的岁月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凌承佑这个名字已经从曼夕的记忆力淡化，只是偶尔见到蓝歆和萧尹的时候，才会因为某些话题而无端想起，如今蓝歆正准备和萧尹再要一个宝宝，她也不再抽烟酗酒，似乎时刻在为备孕做准备，看着他们和好如初的样子，这让曼夕感到很是欣慰。
    至于凌承佑的困境，沈曼夕自然不是很清楚，江山集团一直很少会占到头版头条的位置，也并非是受人瞩目的，只有那一次因它资金周转不灵而逐渐没落的解析才上过一次新闻，人们也只是将原因归于凌天启去世，新任董事长没有管理能力。那个时候还是两年前，曼夕人还在法国，蓝歆也没有心思把凌承佑的事情再告诉她，如今她回来了，这件事情也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所以当她从何诗雅口中得知这两年的变故时，不由得感到震惊，可更多的却是唏嘘。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也深表遗憾，可是……我的确无能为力。”
    “沈小姐，我很抱歉今天这样冒昧的约你出来，不过还希望你能理解，我真的很想请你帮我这个忙，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变成这样么？”
    开口说话的就是坐在沈曼夕对面的何诗雅，如今她已经不再那么爱打扮自己，似乎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人往往是从心里开始苍老的，这两年她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凌承佑的身边，似乎也就这样甘愿陪他一起去承担那份辛苦，物质上的辛苦她尚且能够忍受，可是日复一日的担忧紧张却让她没法不变得劳累。
    “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你我都知道业界存在竞争是不可避免的，我虽然是秦楚凡的妻子，可却没有权利对他的工作指手划脚，这不过是企业间的良性竞争，更何况所有决策并非是他一人就能决定的。”
    沈曼夕说的对，她虽然嫁给了秦楚凡，可那并不代表她就能够因为个人意愿去损害公司的品牌形象与利益，况且江山集团并不能因为秦氏退出竞争而重新恢复过来，它既然衰落自然是有内部原因，如果无法在竞争中立足，它终归无法做到一个高位。
    “你有没有想过那根本不是正当竞争？”
    何诗雅的声音里似乎有着不可捕捉的讽刺，除此之外并无特别。沈曼夕并没有对这句话多加猜测，也没有琢磨她语气中的意味，只是何诗雅见她依旧淡淡的表情，忍不住将接下来的话加重了语气。
    “江山集团虽没有秦氏的实力雄厚，可却也算行业内排名靠前的企业，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严重危机，秦氏的地产板块虽与江山的产生竞争，可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可偏偏从三年前你的先生接手秦氏之后，江山才开始走了下坡路，处处被秦氏压制，难道这也是巧合么？鉴于承佑曾经和你的关系，我认为江山衰落并非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也许是因为某人的一己之私。”
    面对何诗雅没来由的质疑，沈曼夕开始有些不悦，虽然谈不上恼怒，可却也忍受不了这种对秦楚凡的言语诋毁，当这种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秦楚凡放在自己的保护区内了。所以在她听到这种话时，下意识地便会想要去推翻。
    “首先，我不认为一个内部体制规范且没有丝毫问题的企业会在一夕间衰落，‘压制’一词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其次，我和凌承佑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我想你最应该知道的，结束于你们的婚姻之前。”沈曼夕虽是在一句一句反驳她的话，可却让人觉得她像是温柔的□□，语气柔和却步步紧逼。她随手拿过桌上的纸巾对折再对折，直至不能折叠的时候，她才说出最后一句，“最后，我也想问你一句，难不成在你与凌先生在一起之后，还想尽了办法对付我么？”
    “当然……当然没有。”
    何诗雅说话有些结巴，其实她不过是心虚罢了。
    沈曼夕有些难以置信对面女人的反应，她并不知道任何事情，这句话也不过是她随口问出的问题，甚至没有试探的意味。
    “如果没有的话，还请你推己及人，不要随意猜测别人。”
    沈曼夕眉目间没有一丝怒色，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让何诗雅不敢直视，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会有几分胆怯。
    桌子下方，何诗雅的双手紧握，手掌心已经有了些微冷汗，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才恢复了之前的淡定。
    “抛开江山集团这事不谈，你又知不知道当年承佑是怎么车祸住院的？”何诗雅凝视着沈曼夕，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
    沈曼夕皱了皱眉头，在印象当中只有一次凌承佑住院的事情发生，也就是何诗雅主动找到她的那次，之后她也在医院门口碰见了秦楚凡。
    何诗雅看到曼夕似乎是在思考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想不起来了，只刻意用话来提醒她，“不记得了么？就是你刚和秦楚凡在一起不久，我主动打电话给你让你到医院来的那次？”
    沈曼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可是却对何诗雅复又刻意着重强调秦楚凡的名字有些不满，索性没有开口说话。
    “那么，如果我说车祸和你的丈夫有关，你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