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树与萧木客总觉得酒店老板还隐瞒了些什么,但怎么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既然一切事情都起源于这江边小山上的墓地,最简单、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恐怕还是回到那里去看看。
风里带着一点点江水的腥。三人在距离上午歇息过的小丘约十几米远处停下了脚步。
风树与萧木客专心地四下打量着。原来,这里其实有两座相同大小的山丘。两座小丘高约十二、三米,之间的间隔有两米左右。山丘都布满了低矮的杂草,丘顶生长着看似有些突兀的几株孤零零的树。
“咦?”风树往前走了一步,奇道:“上午真是太匆忙了。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原来不是山丘啊,是封土堆。看这样子,还是个双冢。至少中层以上的贵族墓才会有封土堆,这封土堆这么高,看来墓主的地位很高呀。”
萧木客轻轻点了下头:“鲁国的墓很少有封土堆的,封土堆最常见于楚墓。这墓周围的山水局势,也不太像通常鲁墓喜欢选择的地方。”
“没错,”风树赞同道,说完转向毛不拔:“把罗盘给我。”
刚才还两手空空的毛不拔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递上罗盘,这情形,萧木客早已见惯不惊了。风树又往前走了几步,两只手拿着罗盘,缓缓地来回走了几趟,似乎在测量什么。专心致志地看着罗盘,风树沉吟道:“这双冢建得……它的布局更像楚墓的那一套格式。看来我们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一个楚系墓。”
通常在楚国境内的、楚民族的墓称为楚墓。不在楚国境内,却按照楚墓的构建所修、体现出楚民族文化特征的墓,连同楚墓一起,都统称为楚系墓。
萧木客注视不远处的双冢,缓缓道:“依你看,这墓大概是什么年代的?”
“你知道的,在外面很难断出年代,”风树摇摇头,“得进去以后才能弄清楚。最好能找到纪年铜器,那就可以知道绝对年代了。如果没有纪年铜器,我们就只能根据墓室的结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明器的种类、组合跟排列方式来断代。不过,既然这墓已经被人盗过,恐怕......”风树耸了耸肩。
萧木客面无表情地对毛不拔道:“现在带我们到你挖出怪物那里去看看。”
转眼之间,三人已来到曾经休息的山洞外。草丛中卧着两堆腐骨,这也是预料中的——洞很小,血尸和怪物打斗中必然会走出洞外,在外面呆不了多久就会化成腐骨。
很容易就看到毛不拔之前挖的那个洞了,风树慢慢地走到洞口蹲下,戒备地向里面看去。只见这洞有两丈多深,底部似乎逐渐变宽。洞里黑乎乎的,看不出有些什么。
风树取出一颗发着微光的珠子扔下去,那一小粒光线暗淡的珠子在黑暗中竟发出明亮的光,照得洞底一片雪亮——洞底是一块约五尺见方的空间,只能看到一堆泥土石块。风树还想再看清楚一些,珠子却不知滚到哪儿去了,洞里又陷入一团漆黑中。
只有那短暂的一瞥,风树已经禁不住暗暗叫苦。苦笑着转向萧木客,风树低声道:“糟了,里面好像已经塌了。当年肯定是挖成斜坡的,否则那父子俩不会武功,就算能进去也出不来。现在这洞都塌成直上直下的了,不知还能不能通到墓室里。”
“我看见了,”萧木客淡淡道,“这条路还能不能走,必须下去看看才知道。”话音未落,风树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再看时萧木客已经跳下去了。
风树暗骂一声,也准备纵身跳下。只听萧木客冷冷道:“在上面老实呆着吧。你的内力只恢复了五成,不要来拖累我。”
“哼,”风树的声音听来更加冷酷,“在本少爷面前收起你那一套,你休想一人独吞里面的好东西。”说着,风树也跳了下去。
“啊?里面的好东西?爷,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啊?”毛不拔赶紧一个飞身跳进洞里。
黑漆漆的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一阵仿佛从天而降的光明让风树感到眼睛有些胀痛。揉了下眼睛,风树不出所料地看见毛不拔手中提着一盏明亮的风灯。
冲风树咧嘴一笑,毛不拔兴奋道:“爷,您说的好东西在哪儿呢?”
不理会毛不拔兴致勃勃的发问,风树拿过他手里的风灯向洞壁照去。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风树撇撇嘴道:“挖这洞的人肯定不是专门盗墓的,连基本常识都没有。看这盗洞打得,再打大一些,只怕整个墓室都要塌了。”
没有听见萧木客的回答,风树转过身,只见洞在离他们落下的地方不远处就被一大堆泥土石块给堵住了。萧木客正蹲在塌掉的地方,用瘦得仿佛只有一层皮包着的手指沿着这堆“障碍物”仔细地摸着。
走到萧木客身后,风树轻声问道:“怎样?这里还能通到墓室吗?能不能挖开?”
萧木客摇摇头,“倒还是通的,”说着指了指那堆泥土石块当中一个极小的洞,“不过,塌掉的一段太长了,单凭我们三个人只怕要十天半月才能挖开。”
风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干嘛非得走这里?上去从别的地方再打个盗洞就是了。单凭本少爷一个人,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进到墓室去。也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省得你成天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用不着那么麻烦,”萧木客冷冷道。
风树用不相信的眼神盯着萧木客:“这样还麻烦?那我倒要听听萧兄的高见了。”
“很简单,”萧木客平静道,缩骨。”
看了一眼泥石堆里的那个小洞,风树冷笑道:“那个洞除非是四、五岁的小孩才钻得进去,你能缩到那么小?”
缩骨功作为盗墓贼的基本功之一,风树自然也是从小就练起的。但这门功夫实在非常难练,风树又先天身材高大、体魄强健,纵能缩上几尺也无济于事。何况,他向来都是带着军队去“官倒”,成千上万人一齐动手没什么墓穴挖不开的。所以,风树在这方面的造诣实在不怎么高,也就能缩上几寸。
萧木客不说话,默默解下腰间宝剑递给风树,活动了一下全身各处的关节。风树的一双墨黑的眸子定定看着萧木客,心想要好好见识一下这练到最高境界的缩骨功究竟能缩成什么样子。可惜萧木客的动作委实太快,风树感到眼前一花,萧木客已没了踪影。
风树一征,只听萧木客在洞里道:“把剑给我。”
来不及多想,风树上前把剑递了进去。忽然又想起什么,风树赶紧把手中的风灯也递了进去。
“借你用可以,别弄坏了,一盏值十个平足布呢,”毛不拔一面说着,一面拿出另一盏风灯点上。
“你带黑驴蹄子没?要不,毛先生的符更厉害些,”风树从怀里掏出几张裁成小块的丝绢,上面画着些符咒,跟贴在那具血尸上的一样。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不知萧木客是走(爬?)远了,还是根本不想理他。
风树骂了一声,把符放回怀中。转过身来潇洒地向上一跃,风树的身子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毛不拔跟着跳上来,急道:“爷,难道就任凭那小子一个人进去?他把好东西都独吞了咋办?要不然我们。。。。。。”
风树不说话,只是双手抱在胸前,冷峻的眼睛直视着毛不拔,那目光实在是有些。。。。。。。
毛不拔给风树瞪得后退了好几步,强撑着笑容,怯声道:“爷,我没说错什么呀?”
风树还是不开口,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把毛不拔踢出两丈之外。毛不拔大声惨叫,但风树还不罢休,不等毛不拔坐起来,就上前一脚踏在毛不拔的胸口上。风树俯下身,看着毛不拔痛苦的表情,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伸手揪住毛不拔的头发,风树微笑道:“把我的腰带还来。”
毛不拔闻言脸色连变了几变,吱唔道:“这、这个、这个。。。。。。”,接着破口大骂:“妈的!我就知道那个姓萧的。。。。。。啊——”
毛不拔话还没有说完,风树已经抡起胳膊,左右开弓地在他脸上揍了十几拳。风树虽然只恢复了五成的功力,并且不是真正想置他于死地,但这一顿拳揍下去,毛不拔的脸已经肿得像只烂西瓜。
冷眼看着毛不拔一口接一口地吐出混合着浓血的牙齿,风树笑得极其温柔。优雅地在毛不拔的衣服上擦掉手上沾的血,风树轻笑道:“人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刹那间,脸上的笑荡然无存,似乎每一寸皮肤都放射出厚重的杀气,风树凌厉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那,爷,你今天要杀我吗?”毛不拔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当然要,”风树把手放在腰间配剑上。
毛不拔颤抖起来,哀求道:“爷,求您看在将军和军师的面上,饶了我这回吧。”
“你要不是师父的侄儿,哪能活到今天?”风树抽出了长剑,厉声道,“不过,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我知道该怎么惩罚你。”说完,风树一剑斩断毛不拔腰间的绳索,以奇快的速度夺过毛不拔的百宝囊,邪笑道:“这个,我没收了。”便松开了毛不拔,自行向山下走去。
毛不拔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哭道:“爷,您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风树没有停步,一边走一边说:“嚎什么嚎?快起来下山去,如果你在半个时辰以内能把这个封土堆铲平,就把这东西还给你。”
江边。离萧木客进墓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风树盘腿坐在地上,正闭着眼睛运功调息。不知是因为这水母的毒性实在太大,还是他心神不宁,一向复原能力很强的风树,怎么调息也只能恢复七成的功力。
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风树看见毛不拔挥舞着铲子,正干得热火朝天,浑不顾自己被风树弄的满身伤痕正不停地流血,衣服早已被血汗浸透。半个时辰还不到,封土堆已经快要挖平了。风树摇了下头,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为了钱连命也不要了。”
站起身,风树从锦囊里倒出一把铲子,走到毛不拔身边也开始挖了起来。毛不拔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边挖一边笑道:“爷,楚系墓中的东西保存得最好,拿去卖最值钱了,对吗?”
“你说的那是楚墓,”风性树随口道,“楚墓通常有三个特点,一是深埋,二是密封,三是有水,这些有利于墓中物品的保存。楚国地处南方,土多半是粘土,而且是酸的,粘土比沙土密封性好,而酸的土比碱土对纤维之类的腐蚀性小。再说南方雨水多,地下水位高,很多墓的棺椁都处于积水之中,不仅与外界隔绝,气温变化也小。棺椁完整的楚墓,里面的明器不只极完好,上面的彩绘也极精美,甚至器上的封泥、印章都还在。铜器、铁器也极少生锈。”
“太好了!”毛不拔闻言精神大振,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风树见状欲言又止,等毛不拔把封土堆完全挖平了以后,才开口道:“但是,这个墓只是按楚墓方式下葬的楚系墓。鲁国在这方面的气候条件比不上楚国,何况这墓已被盗过。。。。。。”见到毛不拔的眼睛迅速暗淡下来,现出死灰般绝望的神色,风树又补充道:“但这墓肯定比鲁国本地的墓里面东西要保存得好,再说,那边那一个冢还没人进去过。”
毛不拔又高兴了一些:“爷,我已经把封土堆铲平了,您要说话算数,还我的百宝囊来。”
风树不耐烦道:“接着挖。我又没说什么时候还你,等出来时再说,”说着转过脸去,“你想被掌辟死,被剑捅死,还是想被我的血影魔针毒死?”
“挖就挖呗,”毛不拔嘟囔着,“接下来该怎么挖?”
风树四下走了一圈,又蹲下来抓起地上的土闻了一下,道:“楚系墓通常都是土坑竖穴墓。这墓很大,里面应该有台阶和墓道。这次我们从侧面挖吧。你先下几铲看看。”
毛不拔上前在风树指定的范围内挖了起来,一面道:“爷,楚系墓不是一般埋在差不多两丈以下,这要挖到哪年呀?”
风树笑了一下:“这你就不懂了。北方的墓大多用积石积炭来填土,防盗不防水。楚系墓的椁顶上和椁的四周都用青膏泥或白膏泥填塞,墓坑内填的是原坑土,利于防水却不利于防盗。”
说着风树让毛不拔停下铲来,仔细看了一下挖出来的土,皱眉道:“这里是北冢,正主就在这下面,旁边那个是南冢,可能是墓主的夫人之类的。按楚系墓的结构,两个冢西面三丈远的地方应该是车马坑才对。”
“可是,爷,”毛不拔急道:“往西三丈是江水了呀!”
“我不是瞎子,”风树没好气道:“既然这墓里会挖出那种东西,必定是有些古怪之处的。”说着风树开始在地上划出墓坑的结构:“这墓坑头是向东的,里面没有专门的殉葬墓,从这里挖下去,就是椁室了。”见毛不拔有些疲倦的样子,风树痞痞一笑道:“这楚系墓的椁室之中,值钱的东西可都是成套的。”
“啊?”毛不拔一听,疲态顿时一扫而光,又挥起铲子飞快地挖了起来。不一会儿,随着毛不拔一声惊喜的大叫,一个约两尺见方、黑暗幽深的洞口出现在二人面前。风树拿起灯往里一照,只见一条长长的墓道倾斜向下,不知通到什么地方。
看了几眼后,风树道:“既然这墓已经从别的地方被人挖通了,我们也不必费力放鸟什么的进去试了。”语毕,风树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毕竟事先知道这墓中挖出过怪物和那只奇怪的大缸,风树一手提灯,一手握紧长剑,紧惕地注视着前方,走得极其缓慢。跟在他身后的毛不拔,却异常兴奋,想到墓中值钱的明器,几乎笑出声来。
渐渐地,墓道变得越来越宽,风树知道快要到椁室了,而在进入椁室的地方,往往是第一层机关的所在。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放得更加缓慢,风树能感到自己握剑的掌心微微泌出汗来。墓道现在已经有一丈多宽了,风树再往前走了一步,椁室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风树不由得吃了一惊,道:“这椁室怎么会这么大?”
风树的印象里,自己生平见过的椁室最大的长宽也不过三、四丈,但如今他面前的这个长宽似乎都要超过六丈,形状也和以前所见过的椁室大不相同。
通常的椁室呈“Ⅱ”形,盖板横置,底板竖铺,底板下有横垫木。竖直挖下去的话,就能见到椁顶上铺有竹席。竹席之下就是椁顶盖板,揭开盖板即可见到椁室。但是,这次风树觉得这墓太过古怪,怕椁顶上会有什么蹊跷,是从侧面挖下去的。
在风树现在的位置看来,这椁室是呈“品”字形,那一个突出的室正对着自己,这更加奇怪了。风树很清楚,也就是在几十年前,椁室的盖板上才开始加顶板,几乎也在同时,才盛行用隔板把椁室分隔为头厢、边厢和棺室。但从眼前的椁木颜色来看,至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这时,毛不拔走了过来,一见这椁室也不禁奇道:“怎么有这种形状的椁室?好大呀!”说着两眼放光,“爷,是不是椁室越大就说明里面的明器越多?”
“也说不定是粽子越多呢,”风树冷冷道,“什么都别碰。”
把耳朵贴在椁墙上,风树轻轻地用剑鞘敲了一下椁墙,结果出乎风树的预料,“实心的?没有机关?”风树不敢相信道。
又蹲下身来,用灯照了一下地面,风树皱起剑眉:“这里的土是五花土,附近一带都没有这种土,是从哪里运来的?为什么不直接用原坑土回填呢?”
直起身来,再次仔细打量这奇大的椁室,风树一跺脚:“不管那么多了,进去再说。”
风树把灯递给毛不拔道:“帮我照着椁墙,”说完就在椁墙上一寸寸地摸索着,摸到接缝处后,风树抽出宝剑,□□椁墙接缝的地方,可以“吹发而过”的剑身上下一划,那面看似很结实的墙竟裂开了。墙裂开的一瞬,风树后退了几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墙里真的没有机关。风树拧着的剑眉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他总觉得,墓主这么轻易让他们进入椁室,恐怕是在里面布下了更为可怕的东西。
定了下神,风树运功推开椁墙,毛不拔立刻冲了进去。马上,风树就听到了他的惊呼:“这么多棺材?还排得这么奇怪?”
风树随后小心地走进椁室,也不知这椁室到底分成几个部分,只见他们进入的这间小室里横七竖八地摆着十几具棺材。
风树迅速地数了一下,正好是十九具,而且排列得极其杂乱无章。再定睛一看,风树觉得这些棺材摆放的方位倒像是一个阵法,心里不由暗道一声“不妙”。
洞室墓是在战国晚期才出现的,春秋时期的墓基本上都是竖穴土坑墓。中层贵族以下身份的墓葬通常连封土堆、墓道和台阶都没有。《礼记•椽弓》中载有:“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见也。是故衣足以饰身,棺周于衣,椁周于棺,土周于椁。”这里说的是棺椁的相对位置。而《礼记•丧大记》中说:“棺椁之间,君容祝、大夫容壶”,提到的是棺椁之间的距离。
因此,风树以前倒过的斗中,绝大多数椁不过像是棺木的一个精美外套,比起棺材大不了多少。略大一些的,有所谓“一椁二棺”,即一具椁中除了主棺还有一具随葬棺。总之,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墓的椁室是人可以走进去的,更别说在里面摆阵了。不过,身为小将军,风树还是学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和不少的阵法——打仗用的。
“十九?十九?”风树默念道,脑海中一下闪过那个以十九为基数布成的阵——那个曾经差点置他于死地的阵。
那还是两年前,风树随父亲在鲁国边境与入侵的楚国军队交战,被敌军引到一处樟树林中。风树清楚地记得,那片樟树林就是由一百九十株巨木组成。当时自己孤身一人,虽然可以隐约看到那片树林的尽头,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但风树是一个自信心和意志力都强大到可怕的人,他每次绝处逢生的最后一招,就是“硬干”——凭着惊人的武功和毅力,风树最后竟把那一百九十株樟树全部从根部砍断,这才逃出生天。事后,风树与师父讨论过这个阵法。毛先生也只知道,以十九为基数来布阵,通常出现在一些少数民族中,但对布阵的原理和破解之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此刻自己只有七成内力,而且棺材不比树木,不能斩断。但在这间长约三丈、宽约一丈的小室内,十九具棺材摆得满满的,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风树实在不相信会走不过去。
“爷,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棺材?莫非是墓主故布疑阵?”毛不拔东张西望道:“哪个里面才有明器呀?”
“白痴!”风树一边用心记住这些棺材的位置,一边漫不经心道:“这些全部都是陪葬棺,‘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正主的棺材哪会那么寒酸?陪葬棺里多是墓主生前的姬妾婢女,这十九具棺材里应该多少都有些随葬品的。”说到这里,风树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变成十七具了?还有两具哪儿去了?”
二人急忙转身,只见两具棺材竟在身后不到一丈远处。而且其中一具的盖板此时开始翻动起来。
毛不拔惊叫一声,退后了好几步,差点把灯给扔掉了。
风树却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左手掏出毛先生特制的符,右手微微举起长剑,一步一步向那具仍在剧烈翻动着盖板的棺材走去。
风树从来就信奉“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多少年来常常是白天打仗,晚上倒斗的他更是琢磨出一个练胆的决窍:想象往往比真正的邪物更可怕,恐惧到达顶点的时刻其实并不是邪物出现之后,而是邪物将要出来之前的那一瞬间,所以风树一贯的做法——决不等着邪物自己慢慢出来,而是主动迎上去。
一丈的距离,没几步就走到了,风树仔细看了一眼,这具作祟的棺材,盖板竟然仿佛仅仅是十分随意地放在棺身上,没有用任何暗楔栓钉之类加以卯合。微怔了一下,风树把剑插到盖板之下,右手略一使力,将棺材盖板掀起一角。
机警地往棺材内一瞟,风树不禁“啊”了一声,迅速把剑从盖板下抽出,上前一步,右手压住盖板,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把符贴在了盖板上。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几秒钟内完成,毛不拔并没有见到棺中的主儿。但见风树的俊脸青一阵白一阵,毛不拔好奇道:“里面是什么?”
风树不说话,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希望尽快忘掉自己刚才在棺材中见到的东西——并不怎么可怕,却无比恶心的东西——让杀人如麻、阅尸无数的无爱风树也不禁胃里一阵翻腾的东西——满满一棺材剜下来的人眼睛。其实风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有“满满一棺材”,因为棺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让一棺材的眼睛都动了起来。
符贴上之后,棺材的盖板便不再翻动,风树暗想:“看来这里面的邪物并不怎么厉害。只是这人的眼睛是最容易腐烂的,居然连棺盖都没卯合还保存得这么完好,不知是用什么来防腐的。”
忽然想到一事,风树摇头道:“不对呀!通常都是用整具尸体来陪葬,就算是祭祀,也只有用头或用血的,哪方鬼神是用眼睛来祭的?”
这时,毛不拔大叫一声“小心!”。就在同时,风树感到背后劲风疾起。
毛不拔话音刚落,便觉寒光一闪,自己的脚随即被什么东西撞到。低下头,只见一个人头在地上打转。暗暗感慨风树出剑之快,毛不拔一面走向风树身边。
风树正专注地查看那具棺材中偷袭他的邪物,毛不拔探头一瞥,见到一具全身长满白毛的无头尸体。“呸”了一声,毛不拔骂道:“你不过是个白毛,凶什么?再说我们还没拿你东西呢!”说到这,毛不拔便一下子扑到棺材上,似乎瞬间亮了许多的眼睛如探照灯般四处扫描,同时伸手在棺中摸了起来。
风树退后一步,戒备地向周围一看,骂了一声——面前的十七具棺材已经变成了十四具——又有三具棺材移到了二人身后。
风树心里很是疑惑:以自己的武功,在这小室中,就算飞花落叶之声也逃不过自己的耳朵,何以棺材移动时自己竟会毫无知觉?难道又像上次一样已经困在阵中?
有些茫然地环顾着小室,风树苦苦地回忆以前学过的那些阵法,希望能从中窥见一丝破解之道。这时,一旁传来毛不拔兴奋的喊叫:“爷,真的有陪葬品!还有好几件呢!你看,你看,有好些小玉器!”说着,毛不拔两只手各自紧紧攥着一些小物件对风树央求道:“爷,把我的锦囊还我吧,我要装东西,大不了这些东西我出去后分你几件。”
风树正心焦,一脚狠狠踹向毛不拔。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风树笑道:“我真笨,怎么早没想到?看来对付这个阵,只有采取我的老办法——硬干了。”语毕,风树走到那具装满眼睛的棺材面前,拿出百宝囊就把那具棺材收入囊中。
毛不拔见状大喜:“对呀!我真笨,怎么早没想到?以前也应该连棺材一起拿走,就可以节约一大笔柴钱了!”说着,毛不拔又难过起来,蹲在地上沉痛地悼念以前花在买柴上的钱。
风树如法炮制,不久便把剩下的十六口棺材都贴上符收入囊中,只留下盛着白毛粽子的那一口。做完这些后,风树盯着仍蹲在地上痛苦得如丧考妣的毛不拔,俊脸上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风树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毛不拔的穴道,然后抓住他的左肩,向上一提,把毛不拔扔进棺材中,正好压在那白毛粽子身上。毛不拔大喊大叫,拼命地想爬出来,风树却已经把棺材板盖了下来。
“爷,你要憋死我吗?”毛不拔在棺材里惊恐地大叫。
风树冷冷一笑,把右手食指放在棺材盖板上,一发力,竟把那盖板钻出一个小孔来。拍拍手上的灰,风树戏谑道:“放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死期会在毛先生死后的第二天。现在我的内力只恢复了七成,这墓又实在很是蹊跷,带着你,必定是十死无生。我给你开了个透气孔,你就在这里一边欣赏里面的明器,一边等我们。我们出去时就来这里放你出来。”说完,风树拾起毛不拔放在棺材旁边地上的灯,朝着前方的椁墙走去。
没走几步,只听棺材里传来毛不拔欣喜若狂的声音:“哇!这粽子身上还带着好大一块玉佩!”
风树摇摇头,自行研究起面前的这面椁墙来。以左耳贴于墙面上,风树正准备轻敲一下墙面以听音判别机关是否存在与其位置。不料,风树右手刚抬起半寸,那面椁墙便整个翻了过去,把风树带到了椁墙另一面的椁室中。
吃了一惊,站定之后,风树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间椁室比刚才那间要大一些,长约五丈,宽约四丈,整齐地陈列着一些器物,风树一瞥之下,只见南面仿佛是青铜饪食器,北边置有编磬、钟、鼓、?之类乐器,东边排放着许多兵器,自己这面摆的是青铜水器。
见到没有棺材之类可能存在邪物的东西,风树松了口气,转身查看那面椁墙。风树想不通刚才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自己根本没有真正接触到椁墙,难道机关是在地上的?风树在墙上一寸寸摸索着,又把靠墙的地也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椁墙也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风树忽然听到了极轻的说话声。立即屏住呼吸,风树努力捕捉声音的来源。渐渐地,风树听出这说话声是来自东边那面椁墙后面,而且,他也听出了说话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萧木客,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另一个声音,风树也十分熟悉,甚至比萧木客的声音还要熟悉得多,但那个人怎么也没有理由出现在此时此地,那个人是——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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