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约有两丈宽,高近一丈。越往里走,墓道两侧壁上的石刻也越多越清晰。
风树一面走,一面仔细地打量这些石刻。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墓壁上刻的主要是各种动物纹饰。风树一一看过,刻得最多的就是鱼、鸟、蚕、虎,还有就是崖墓中常见的“羽人”——人首鸟身,腹部有一轮圆月,月中可见桂树、蟾蜍,寓意对天堂的向往。但走了十几丈之后,墓壁上的石刻渐渐变成了各种奇怪的人脸。这些人脸各种发势、表情应有尽有,眼睛都特别的大,尤其突出黑色的眼珠部分。黑暗的墓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着,那些人脸的眼睛似乎都在转动,显得越发的诡异。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萧木客忽然停住了。
风树微微一惊,问道:“怎么了?”
萧木客摇摇头,用灯照着墓壁道:“你能看出这些石刻人脸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玉美人用优美的兰花手指着墓壁上刻的人脸,娇声道:“他们全部都是丑八怪。”
被灯光照着的人脸,怎么看都像是从不同的角度阴郁地瞪着自己,风树实在被这些人脸盯得心烦意乱。使劲眨了几下眼,风树努力排开杂念看着这些妖异的人脸。看了一小会儿,风树低声道:“这些人脸都戴着很大的耳环,看来刻的应该是少数民族。这崖墓跟那双冢一样,不伦不类的。有些地方像中原墓葬的特点,又有不少异族的东西。”
萧木客轻声道:“我倒觉得,其实这两个墓葬都应该是纯正的西南一带少数民族墓葬。里面你觉得像华夏族风格的东西,其实就是从那边慢慢传到中原列国的。只不过你有了那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就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不伦不类。僰国刚好是处在蜀国与夜郎国之间……”
风树一摆手道:“这些问题出去再讨论行吗?这些人脸的眼睛实在太邪门,看得我都要吐了。”
“咚——”像是拐杖敲击地面的怪声突然在似乎离三人很近的地方响起。三人都吓了一跳。但这一声过后,又没了动静。
风树看了萧木客一眼,用不耐烦的语气道:“本少爷受够了!”说着拔出长剑,抢过萧木客手里的灯,一面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冲过去,一面不管不顾道:“管它是什么!本少爷今天见人杀人,遇鬼杀鬼!”
“不要莽撞,”萧木客拿着刀追了上去。
跑了几步,萧木客惊奇地发现前面有一处叉路口——按照常例,崖墓的墓道应该都是一通到底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崖墓的墓道会分叉。但此刻的形势也容不得多想,萧木客左右看看,都不见亮光。微微有些担心,萧木客凝神仔细一听,左侧的墓道里有动静。犹豫片刻后,把刀举到身前,萧木客跑进了左边的墓道。
一团漆黑的墓道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跑了一小段距离,墓道前方竟然出现了拐弯。萧木客在心里骂了一声,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贴着墓壁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墓道渐渐开阔起来。到了后面一段,整个墓道宽近六丈,高也有两丈多。
这时,萧木客见到墓道中央立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屏住呼吸,萧木客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黑影。那人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缓缓转过脸来。萧木客定睛一看,那人却是风树。
正打算松口气,萧木客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再仔细一看,风树的脸色出奇的惨白,眼神也很是怪异。风树双目失神地望着萧木客,缓缓地抬起手臂指了指萧木客的身后。
几乎同时,萧木客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右手握紧了刀,萧木客慢慢地转过身去。然而,呈现在他面前的依然是一条尽头被黑暗埋没的墓道。但萧木客的听觉与身手都绝非常人可比,觉察到那东西在随着自己的转身缓缓移动,萧木客突然身形一晃,下一秒,他已经站在风树的身边,就像他一直就是站在这里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抬头看向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萧木客发现一个形状有些奇怪、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乎乎的影子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风树轻轻地咳了几声,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盏灯来。萧木客见风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从他手里接过灯,自己从怀中摸出打火石点上。
提着灯赶紧照向那个奇怪的黑影,萧木客惊讶地发现那个黑色的影子竟然是一根造型有些怪异的“半人形”拐杖——这拐杖约有三尺来长,最上端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耳朵像野兽一样宽而向两边展开的面具状的杖头,下面有两只细细的手臂叉在杖身上相当于腰的位置,再往下的杖身倒是普普通通,约有胳膊般粗细。
这支拐杖的造型固然是异乎寻常,但让萧木客感到不可思议的,其实是——这拐杖没有任何支撑,却稳稳地像一个人一样直立在地上。
萧木客看了几眼,见那拐杖只是站着不动,便退后一步,扶住风树道:“你怎么了?”
风树摇摇头,又咳了几声。借着灯光,萧木客吃惊地发现,风树白皙的脖子上有两道深深的血痕,正有几粒血珠从伤口缓缓地渗出来。
萧木客微微一怔,立即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任何会威胁到两人的东西,萧木客轻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弄的?”
“我说了你也不信。”风树向着不远处的拐杖望了一眼,哑着嗓子道:“刚才我进来,见到这拐杖立在那里。我才走到它面前,灯突然就灭了。然后它就掐住了我。之后大概因为你进来,那拐杖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我又见它跟在你后面。我跟你说,这墓里的鬼跟那双冢里一样,完全不讲道理,什么东西都没拿它的就要吹灯杀人。”
萧木客轻轻摇了下头:“你还有心情说笑。”说着仔细检查一下风树的伤口,萧木客长出一口气,“还好伤得不深。”
用灯照了一下地面,见到一盏提灯摔碎在地上,萧木客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拐杖,萧木客提着灯小心地朝着拐杖走去。风树慢慢地跟在后面。
萧木客围着拐杖走了一圈,又用灯从上到下照了一遍,向风树道:“这拐杖是用木头雕的,而且它的手是固定在杖身上的。”
风树冷笑了一下,用虚弱的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萧木客平静道:“没有。其实刚才我也有感觉到它在我身后移动。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么一根木棍,怎么能直立在地上不倒下去呢?”
风树阴着脸走上前几步,瞪着那拐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把拐杖拿了起来。
萧木客微微一惊,但那拐杖被风树拿在手上后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拐杖就像任何一根普普通通的拐杖一样,安静地被风树握在手中,没有任何异状。风树把那拐杖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仍不见任何异动。风树有些疲惫地说:“邪门了。我可不信自己会出现幻觉,何况我脖子上还留着伤痕呢。”说着把那拐杖放了下来。
谁知,风树一松手那拐杖便“咚”的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木客弯下腰捡起拐杖试着让它重新直立在地上,但无论怎么摆那拐杖都无法再直立起来了。
风树沉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木客淡淡道:“这也许意味着,刚才附在它身上的那个邪灵已经走了。”
风树又把拐杖拿起来,对着灯光细细地看了看:“这拐杖的手臂和杖身其实不是用一块木料雕成的,这手臂是后来加上去用暗楔栓钉卯合的,只是做得十分精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萧木客伸手拿过拐杖看了几眼,点点头道:“看起来这手臂加上去是比杖身雕成要晚上几年的事情。虽然用的是同一种木料,仔细看的话,手臂的色泽还是要略新一点。”
沉默了一片刻,萧木客轻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找你表弟吧。他是第一次进斗,让他一个人呆在那儿,恐怕……”
这时,一阵奇寒的风吹过来,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萧木客奇道:“怎么忽然这么冷?”
风树略一沉吟,抬头道:“大师姐!”语毕便拿过拐杖转身向来路跑去。萧木客提着灯跟在后面。
跑过那个拐弯处,果然,一个高大的一袭蓝衣的身影提着一盏灯不紧不慢地迎面走来。风树上前叫道:“大师姐,你怎么来了?”
冷无言冷冷道:“林乱一定要让我回来看看无瑕怎么样了。”
萧木客站在风树身后道:“他应该在前面,还没有到叉路口的地方,你一路过来都没有看见他吗?”
冷无言不说话,又转身往回不紧不慢地走去。
风树跟在后面道:“大师姐,萧兄在问你话呢。”
冷无言冷冷道:“他问我话是一件事情,我要去看无瑕是一件事情,这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萧木客皱着眉,低声对风树道:“看来你大师姐在外面没有遇到你表弟,他一定是进叉路口那一边的墓道了。也不知那一边是通到哪里去的,那只人蛊恐怕是在那一边的。”
风树漠不关心道:“管他呢,那娘娘腔死了最好,留着他始终是个累赘。那只人蛊要能把他解决了,正好省得我动手。”
萧木客面无表情道:“我们还需要他破译那些文字。”
“也是,”风树懒洋洋道,“现在不是去找他吗?”
“嘻——”一声仿佛尖着嗓子发出的轻笑忽然在墓道中响起。风树与萧木客闻声都愣住了。
风树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道:“那笑声好近!怎么感觉……”
萧木客接口道:“好像就在我们三人中间响起的。”
而冷无言只是淡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向前不紧不慢地走去。
风树急道:“大师姐!你是来帮我的!刚才那声笑,从哪里发出来的,你有没有听清?”
冷无言头也不回地冷冷道:“刚才是你手上的拐杖在笑。”
风树一惊,望向手中的拐杖,只见杖头的面具果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萧木客眉头紧锁,劈手夺过风树手里的拐杖,正要开口,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的人影。风树一瞥之下,立刻头痛起来——那人正是毛不拔。
毛不拔一见三人,笑容可掬道:“爷,里面有些什么值钱的明器呀?”说着跑上前来。
见萧木客拿着一支拐杖,毛不拔一把抢过去道:“萧爷,这个拐杖,我刚才见您从我们爷那里夺过来的,是不是很值钱呀?嘿,一定很值钱!不然您也不会从我们爷手里抢了。”毛不拔用袖子擦了擦杖身,翻来覆去地看着。
萧木客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风树的俊脸上现出一抹邪恶的转瞬即逝的笑,抱着手道:“毛不拔,你还真是识货,这支拐杖值大钱呢。你就帮我拿着吧,要小心不要被别人抢走了。”
毛不拔只顾低头看着拐杖,随口应道:“好,没问题。不过这拐杖脱手以后,你要分一半给我呀。”
萧木客挑起眼皮斜了风树一眼,探手便去拿毛不拔手里的拐杖。毛不拔把灯往地上一扔,抬手就是一掌,同时跃出几步之外,道:“你想抢我的宝贝,没门!啊——”毛不拔痛苦地大叫起来,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只见毛不拔的脸上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风树一双美目满含杀气,冷冽道:“谁允许你动手的?这一次是小石子,下一次你再敢不遵我的号令,随便对人出手,就让你尝尝我的血影魔针!”
毛不拔也不去管自己头上的伤,只是把拐杖紧紧搂在怀里,委屈地嘟囔道:“你明明要我小心拐杖不要被别人抢走了嘛。”
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低声道:“你怎么总是这样暴戾?他不可能打到我。”
风树剑眉一凛,冷冷道:“他会不会打到你与我不相干!我在教训自己的下人,没有你插嘴的余地。”停顿了一下,风树又道:“你又不是瞎子。你没看出刚才我只是随手抛的石子,要不是他自己抱着拐杖不放,完全可以避开的。”
萧木客摇了下头,面无表情道:“去找你表弟吧。”
风树这才懒懒地向毛不拔道:“你怎么也来了?我二师姐那边情况怎么样?你一路过来没见着那娘娘腔?”
毛不拔捡起灯,一面对着灯光细细地把拐杖看了又看,一面答道:“爷,你交给玉公子的那块布,他看了一会儿以后就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非要回来找你们,我们怎么都拦不住。林小姐放心不下玉公子,让冷小姐跟回来看看。我也很挂记爷,就跟着来了。爷交待的事我们都办妥了,那些尸体都烧了,船也修好了。等大笨石雇好人就可以出发了。”
风树冷笑道:“很挂记我?你是挂记着这里面的明器吧。”四下望了一下,风树厌恶道:“好了。现在还是先去找那个娘娘腔吧。”
四人一起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先前的叉路口。四人毫不犹豫地走上另一条。
走了一会儿,最前面的冷无言停了下来,冷冷道:“三叉路。”
风树探身一看,前面的路果然分成了三条。骂了一声,风树抱怨道:“这墓到底怎么修的?不知这墓主的脑子咋想的,不怕自己的灵魂在里面迷路呀。”
萧木客看了一眼岔路口,淡淡道:“看来我们必须分头去找了。”
毛不拔兴奋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我走右边那一条!先说好,我找到什么好东西全部归我所有啊!”说着径自向最右边那一条路走去。
冷无言一言不发地顺着中间那条路不紧不慢地走了。
风树望着毛不拔的背影摇摇头,大声道:“一个时辰以后,不论找到没有大家都在这里会合,”又转身对对萧木客道:“那我们俩走左边这一条好了。”
萧木客轻声道:“真的让毛不拔一个人走吗?他还拿着那拐杖呢。”
风树冷冷道:“放心,那小子,阎王爷都不愿收他。”
萧木客在原地站着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地。
风树骂道:“你这人真是麻烦!算了,算了!不要摆这种脸给本少爷看,我们去找他们就是。”语毕风树也不点灯,气冲冲地走上了毛不拔之前走的那条路——右边第一条。
萧木客面无表情地赶了上去,走在风树的前面。
一条与刚入洞口处差不多宽窄的墓道,墓壁上刻满了凤鸟纹。
玉无瑕手上拿着一颗直径约有一寸的夜明珠,袅袅娜娜、一步三晃地沿着墓道慢悠悠地走着。
风树与萧木客二人跑开以后,玉美人独自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墓道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宛转,悠扬,飘飘欲飞,又略带一丝哀怨凄婉,细听来,是无限的相思,是如水的情怀,是如烟的梦境……
当然,这只是在一般人听来。对玉美人来说,这歌声实在是与乌鸦叫无异,难听到了极点。提高了嗓门,玉美人娇声喝道:“喂,谁在唱歌,难听死了!别唱了,听了这种歌,人都会变丑的!”
歌声仍在继续,玉美人撅起小嘴,自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照着两边的墓道,循着歌声慢慢地走远了。
歌声听上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玉美人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拐了几个弯,他一心只想找到这“可怕噪音”的源头,让那个“破锣嗓”的家伙停下来。
又拐了一个弯,一个洞室呈现在玉无瑕的面前。这洞里四面点着白色的蜡烛,一株没有叶子的老树奇异地贴着地面生长——这株树的直径约有一丈,盘根错节,横卧在地上。一根树枝上坐着一个正在唱歌的少女,一头乌云似的长发垂到腰间,月亮般的脸庞,细细的眉毛,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黑白分明,上身穿着淡黄色的花锻短袄,纯白的长裙垂在半空中微微摆动。
见到玉无瑕走进洞来,坐在树上的少女停止了歌声,朝着他微微一笑。
玉美人厌恶地皱起秀眉,俏眼一横,娇滴滴道:“丑八怪,你笑什么?唱歌唱得那么难听!”
少女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公子,你叫我什么?”说完又是妩媚地一笑,柔声道:“公子,我叫阿月。不知公子您怎么称呼?”
玉美人掏出一块粉红丝巾,在手指上绞弄着。轻轻地转动头颅,甩着黑亮的长发,玉美人娇笑道:“我叫玉无瑕,如花似玉,完美无瑕。你长得那么难看,不叫你丑八怪还能叫什么呢?对了,你唱歌那么难听,可以管你叫乌鸦嗓丑八怪。”
“啊——”坐在树上的少女愣住了,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一个人提着灯走进洞室来。见到玉无瑕,那人跑便上前来叫道:“玉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家都在找你呢。哎,这洞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玉无瑕优雅地扭头一看,见毛不拔向自己跑来,便娇笑道:“你看,这边有一个乌鸦嗓丑八怪。”
那少女见毛不拔进来,又向着毛不拔媚笑道:“这位公子,我叫阿月。今天既然我们有缘见面,不如交个朋友吧。你们不要站那么远,到我身边来嘛。”
玉美人一撇嘴,不屑道:“乌鸦嗓丑八怪,谁要跟你交朋友!”
毛不拔两只眼睛在那少女身上瞄来瞄去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啐了一口,向玉无瑕道:“呸,那女的身上一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谁要跟她交朋友!玉公子,我们走!”
“走吧,”玉美人娇声应道,仍是如柔柳临风般一步三晃地走出洞去。毛不拔提着灯跟在后面。
两人走了一会儿,刚好迎面碰上风树与萧木客。风树板着一张脸,怒道:“该死的娘娘腔,你跑哪儿去了?”
毛、玉二人便把刚才的经历一一说给风树听。风树正要开口,却见萧木客脸色大变。
风树奇道:“你怎么了?那个坐在树上的女人是个什么来头?听他们说起来不像粽子呀。”
萧木客摇摇头,轻声道:“不是粽子。那应该是一只千年的蝎子精。在楚国一带,这个传说流传很广。据说,楚国境内有一只千年的蝎子精,道行很深,危害人间。后来,女娲娘娘把她收伏了,但也杀不死她,就把她锁在一株能镇邪的千年神木上,要过三万六千年她才会慢慢被神木克死。传说中,她能化成极美的少女,用甜美的歌声引诱男子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吸干那男子的阳气。只要她吸够八十一个男子的阳气,就可以挣脱束缚。那时,大罗神仙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后来女娲娘娘又把她连同那株神木一起,移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幸好,你们俩没接近她的身边。”
玉美人娇嗔道:“那个丑八怪,唱歌跟乌鸦一样难听,人家躲都来不及呢!”
毛不拔打了个哈欠道:“她那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上前去干嘛?没搞头!”
萧木客思索了一下,向风树道:“既然这妖精连女娲娘娘也杀不死她,我们还是避开吧。先退回那个叉路口再说。”
风树皱眉道:“我想,这妖精和这什么神木弄在墓里,肯定会对整个墓的格局产生很大的影响。这墓本身已经够邪门了,这下不知还会生出些什么东西来。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应该就是那只人蛊吧,你说它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我想,它应该绝非善意吧。难道想让我们被那蝎子精害死?”
萧木客淡淡道:“应该不会。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那只蝎子精被放出来,恐怕这墓里的其他邪物就遭殃了,不被她杀掉也要沦为她的奴隶。我看我们还是得找到这崖墓的正主,把这墓探清楚,也许就清楚那人蛊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也许吧,”风树望着墓壁上的石刻,“不过,看起来这崖墓和之前那双冢,与我们要去的蝙蝠岛似乎有种什么联系,探一探也好。”
萧木客点点头,低声道:“走吧。”
四人渐渐地走近了之前那个叉路口,只见冷无言已经提着灯站在那里。风树定睛一看,大师姐身旁的地上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风树向冷无言道:“大师姐,你先到了。中间这条路通向哪儿?”风树一面问话一面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下不远处地上的那团黑色的东西,但那东西不在灯光所及的范围内,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什么。
冷无言冷冷道:“这条路尽头有一个洞室,里面摆着些陶器、铜器之类,还有几只大虫子在那里爬来爬去。”
“大虫子?”风树皱眉道,“什么虫?有多大?”
冷无言淡淡道:“不认识,有这么大,”说着后退一步,弯腰拎起地上那团漆黑的东西。
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下,风树看清了冷无言手中的东西——一只长得有些像蟑螂、黑色、带甲壳、有翅膀的虫子,足足有近六尺长!当然,这只大虫子全身覆着一层白霜,已经被冻僵了。
玉美人一见这虫子便尖叫了一声,用丝巾捂着脸哭了起来。
风树退后一步,道:“大师姐,我知道这虫子有多大了。你还是把它扔了吧,带着这个行动不便。”
冷无言不言不语,一扬手便将手里的虫子朝着四人抛了过来。风树与萧木客侧身闪过,毛不拔抱头蹲在地上——手里的灯扔了,但仍紧紧握着拐杖。玉美人则惊叫一声,晕了过去,只虫子正好落在他的身边,看上去倒好像与他相偎而卧。
风树对冷无言怒目相向道:“你往哪边扔呢!”
冷无言漠然道:“你又没说往哪边扔。”
萧木客面无表情地走到大虫子身边,蹲下身去用灯照着专心地看了看,轻声道:“这虫子好像叫‘血里飞’,是肉食性的,尤其是一闻到血腥气,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这种虫中原一带是没有的,据说在夜郎国境内很多。但当地人也并不害怕,他们有一些自制的密药能驱这种虫,还能把一些蛊虫养在这种虫子体内,就能驱使控制这些虫。有些人家就像我们这里人养狗一样,把这种虫养来看家护院。”
风树走到萧木客身边,瞪着地上的虫子道:“这虫子究竟有多厉害呢?会攻击人吗?”
灯光太昏暗了,看不清萧木客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含着隐隐的担忧:“大约几十年前,一次僰国出兵攻打夜郎国,夜郎人都躲到深山里去了,却把几万只‘血里飞’放到山道上。”萧木客摇摇头,“据说虫子过处,不论人畜,尸骨无存。那支进攻的僰国军队,最后无一人生还。”
风树闻言怔了一会儿,忽地一抬头,下定决心似地道:“既然都上到这里来了,还怕什么‘血里飞’?本少爷今天就非把这墓探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风树转向毛不拔,“你暂时背这娘娘腔走!”说着捡起方才毛不拔丢在地上的灯,向萧木客道:“现在去右边那条吗?”
毛不拔笑嘻嘻道:“爷,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便把玉无瑕背了起来。
风树冷哼了一声,森然道:“我表弟的那颗夜明珠呢?”
毛不拔满脸堆笑道:“爷,我怎么知道呀?一定是刚才玉公子晕倒的时候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吗?”风树冷笑着拔出剑来。
毛不拔见状脸色连变了数变,终于苦着脸,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那颗夜明珠来,愤愤地嘟囔道:“既然让我背他,付给我颗珠子当辛苦费,也不算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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