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鲁殇侯

48 第 48 章


雷声和闪电渐渐平息了,只有雨丝不停地洒下,在天地间扯出一道道白线。水雾弥漫开来,地面泛起一层惨白的微光。
    举目眺望了下雨中那所门窗紧闭的平房,言不悔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大门上依旧绕着很粗的链子,那两把铁锁却仅是挂在铁链上,并没有扣起。轻轻在门上拍了两下,言不悔压低嗓音道:“是我。”
    “大笨石啊,进来吧,”门后响起毛不拔的声音,“不过要把锁恢复原样啊。”
    小心翼翼地取下铁锁,言不悔推开门,矮下身子从链子底下钻了进去。回身挂上锁,言不悔一面掩好房门,一面严肃道:“少将军,那件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你放心吧,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东方先生说他有点事晚一步再来。说真的,我很看不惯他这样。明明是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论办得如何,都应该在第一时间给人一个交待……”
    “你唠叨够了没有啊?”毛不拔不耐烦道,“爷他们早走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收拾善后。”
    “咦?”言不悔定睛一看,发现屋里果然空荡荡的。四边的角落里,油灯发出昏黄的光,屋里一切摆设如常,地面平整干净,丝毫没有动过土的痕迹。吃了一惊,言不悔踱到墓坑原先存在的位置,指着地板,错愕道:“怎么回事?难道之前我看到的都是幻觉不成?”
    “这个嘛,”毛不拔诡秘地一笑,摊开双手道:“你在欠条上多加点钱,我就告诉你。”
    “好,没问题,”言不悔点点头,急切地盯着毛不拔。
    毛不拔清了清嗓子:“其实呢,这个很简单。通常干我们这行的都是晚上做活,如果一晚上做不完,需要第二晚接着做,当然就要把盗洞掩盖起来。不然白天不就被人发现了吗?笨哪!”停了一停,毛不拔接着道:“刚才兰飞扬的家奴来了,好像说什么……许家大小姐中邪了,庄主到处找兰飞扬,想请他去看看。后来萧爷跟爷商量说今天不凑巧,还是先把盗洞封了,把事情都处理了再来。爷就动手把盗洞掩上了,还把百宝囊给了我让我收拾工具。”
    “可是……”言不悔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一点印迹都没有?那么多的土,怎么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废话!”毛不拔拿过一盏油灯,吹灭了塞进百宝囊里:“要是你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我们还混什么?”眼珠子一转,毛不拔笑吟吟道:“要不,大笨石,你再加一两金子,我挖开来给你瞅瞅。”
    “好,”言不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一定要弄清楚发丘者的种种手段,回去以后就可以为朋友分忧解劳了。”
    “你让开,”一把推开言不悔,毛不拔眉开眼笑地取出一把铲子,从对方先前站的地方挖了下去。不到半盅茶的功夫,地面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口子,里面漆黑一团,直直的数丈下去,深不见底。
    “啊?”言不悔面如土色,颤声道:“我刚刚……居然站在这上面?好险!”
    “放心,塌不了!”毛不拔翻了个白眼,陆续收起其他的油灯,只留下近旁一盏:“上面那个‘篦子’是爷亲自做的,结实着呢!”
    “实在是太神奇了,”言不悔感慨了一会儿,正色道:“我看过了,你重新把洞口封起来吧。被人发现就糟了。”
    “我可不会弄这个,”毛不拔耸耸肩,“我还没学到这一步呢。”
    “什么?你不会弄?”言不悔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你……竟然……那……你为什么……要掘开?我们……怎么办啊?”
    “叫爷回来重新封一次呗,”毛不拔拍了下言不悔的肩膀,“兄弟,我够意思吧!你想,以爷的脾性,我去找他来跟他说这事,他会对我怎么样?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挖给你看的!所以说……那个钱……你是不是该再加点?十两金子不算多吧……”
    天际慢慢透出一丝亮光,云层淡了,细雨如丝。
    踏着满地的积水,兰飞扬匆匆赶到风树的住所前。在门口与满面淤青的毛不拔擦肩而过,兰飞扬好奇地盯着他蹒跚的步子,顿了片刻,终究没有探问,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立在塘边的柳树下,萧木客微微皱着眉,轻声道:“许家大小姐中邪了……你不是曾经在她影子的脖颈上看过过一条长绳吗?多半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吧。”
    “我怎么知道?反正现在我应该不会再看到了,”风树下意识地扯着左臂上的金属环,一边沉吟道:“蜀人最为崇拜的图腾是日和鱼。你说过,‘鲁’字上鱼下日,是蜀人给自己封地的命名。今天看到的那些漆棺上都描着兽目和鳞纹,‘目’是太阳的象征,而鳞纹代表鱼,又是‘鱼’和‘日’。莫非……这个墓葬也跟古蜀国有什么联系吗?”
    “你还记得那些啊,”萧木客淡淡地瞥了风树一眼,低下头,看着池塘里的水:“那么,关于蝙蝠岛,我当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你也记得吧?”
    “嗯,”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风树斜睨着萧木客:“你说,那是一部分蜀人离开鲁国以后自己创建的王国。”缄默了几秒钟,风树阴森森道:“可是我根本不相信。蝙蝠,跟古蜀人压根扯不上半点关系,所有关于古蜀国的记载和遗物里面都没有与此相关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会用‘蝙蝠’给自己的国度命名呢?蝙蝠,那是吸血鬼的象征。事实上,蝙蝠岛是一个吸血鬼聚居的地方吧?”
    萧木客身躯轻震,低垂的头似欲抬起,又终归不抬地微微动了下。停顿了半晌,他缓缓地仰起头,脸上还是那么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目光穿过散垂的发丝凝注着风树,萧木客低喟一声,用几不可闻的音量道:“既然猜到了这一层,为什么还要跟来?”
    一副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风树漫不经心地啃着右手拇指的指甲,懒懒道:“那个时候,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吧?”
    “可是后来……”欲言又止,萧木客挑起眼皮瞟了下疾步走近的兰飞扬,冷然道:“那个女人是兰飞扬的侍妾吗?怎么她……走路像是……飘的?”
    “嗯?”风树顺着萧木客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兰飞扬形色仓皇地冲池塘边走来,他身后不远处,一条长长的红丝带在半空中舞动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那带子跟随着兰飞扬一起前进,始终在与他不到一尺的地方飘飞摇曳。与萧木客对望了一眼,风树狐疑道:“我只看到他一个人。不过,那截红带子很诡异啊!明明不是他身上戴的,为什么不飘走,而是一直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红带子?”萧木客淡然的凤目里划过一道不明的光,“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他背后那个大红衣服的女人,感觉很是古怪……”
    “萧兄,无爱老弟,”兰飞扬在塘边的巨石旁站定,略一拱手,焦灼道:“我找不到东方先生了。他回来过没有?”
    “没有,”萧木客冷冷地扫了兰飞扬一眼,沉声道:“你后面那位,不给我们引见一下吗?”
    “哪位啊?”兰飞扬一愣,急转回身道:“我后面?我后面没有人啊!”定了定神,兰飞扬徐徐侧过身体,阴鹫地瞪视着萧木客,不悦道:“萧兄,怎么连你也拿我寻开心?”
    “你也看不到那个女人啊,”风树喃喃自语道。沉思了片刻,风树抬手指着兰飞扬后方飘舞的红丝带,森然道:“那截红色的带子总是跟着你飘,你不觉得很怪异吗?”
    “带子?什么带子?”兰飞扬又是一怔,紧张地四下张望着。确定了自己周围没有异物,兰飞扬抹去额角上的汗水,面色不善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兰某很好欺负?”
    “怎么会这样?”萧木客垂眼望着地面临时积起的水洼,若有所思道:“我看见的是一个穿大红色衣服的女人,你看到的却是一根红带子,而兰飞扬……什么都看不到。我想,”猛然拖住风树的胳膊,萧木客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你看到的才是那东西的本相,我看到的是它制造的幻象,以兰飞扬的灵力感应不到它。也就是说……”隔着衣料扣住风树臂上的金属圆环,萧木客的语声中带出一丝阴郁:“这个臂环似乎对你没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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