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前任

32 夏至


【我必须要克服,只想要依赖你一个人的顽疾】
    唐小敏又找来的时候,方含章正顶着冰袋判试卷。小姑娘看着她这幅模样瞪圆了眼睛,她招招手请人进来,还去厨房倒了茶。
    唐小敏看见桌子上那一摞试卷,立刻过去翻了起来,影视美学导论期末试卷,答题纸上的字密密麻麻活像画符,她看了两眼就撂下了。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方含章递过来杯子,说:“怎么没提前联系一下,就过来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唐小敏接过杯子连连道歉,说:“是怕您不见我,所以才直接就冲过来了。我也知道,像您这样搞创作的都有点——”
    “呵,我算什么搞创作的。”方含章听她这说法就自嘲地笑起来,又问她:“有什么事吗?”
    “哦,我来给您这份报告。”说着就从双肩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A4纸上面整齐写好了一个个故事提纲。
    方含章扫了一眼,说:“不错。接着去看吧。”
    唐小敏听了,嘟起了嘴,一脸失望,说:“没有什么别的工作需要我吗?陪您见见演员,谈谈合作之类的?”
    方含章一听这话,挑眉打量了一眼,这小姑娘色彩鲜明的可爱装扮,看着还真像个追星的小粉丝。因为相见明星才来当实习生的,可是不在少数。
    铃铛跑了过来,向上跳着要方含章抱,方含章低头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说:“乖。”铃铛安稳趴在地上,方含章才抬头说:“我不怎么见演员。没有那种工作。”
    唐小敏更失望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脸尴尬。
    “其实你真的不应该跟着我,我会和沈回音再说一下这个事。“方含章把冰袋拿了下来,一脸困倦,说:”而且,请你以后电话联系就好。请不要突然来我家,谢谢。”
    唐小敏被方含章疏离客套的语气冻到了,愣在原地。明明她说话还是很轻柔,但唐小敏居然心里有点怕,本能就想说:“是,遵命。”
    方含章不理她了,接着手底下刷刷地判卷子。唐小敏悻悻地告辞,方含章还是起身送她到门口,嘱咐她回去路上小心。
    一回到桌子边看那卷子,她一阵恶心犯上来。现在这学生写的字,一个比一个潦草,她简直分辨不出来写得什么鬼,况且还一堆错字白字,一句话写不顺溜。一张卷子判下来,满眼的红圈,圈的都是错字。
    本来陈老让她去替他把卷子领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就只是顺手把卷子拿回去就好。哪知道陈老一挥手,让方含章给判了,说让她在判卷的过程中回顾回顾专业知识。
    简直要死!这哪是回顾专业知识,明明是见证无知。
    她这本来就因为公司的事情忙,这还给自己揽了这么个事儿不好拒绝,光是烦躁就够让她急火攻心的。
    偏偏她那天去秦暔的婚礼回来,大晚上在山路上被拍了凉风。这两天嗓子也起来了,判着卷子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一试表果然发烧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明知道自己快到每年该得病的时候了,那天还非穿什么袒胸露背的仙女裙。
    这场病终于来临,看来是盛夏必然要真来了。
    她倒也算有咬劲儿,任凭38度的体温往上窜,还是坚持在判卷子。一口维C冲剂灌下去,酸得她倒清醒几分。
    晚上的时候,郑知味来了。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抱怨方含章:“你怎么都不接电话!我下周六是大日子!你记得答应了我的吧!怎么样你至少来一次,走个过场吧。”
    方含章烧得迷糊,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被突然打开的灯照得睁不开眼。
    “天了噜!”郑知味叫了一声,跑到床边伸手摸方含章的额头,烫手得放开,拍拍方含章的脸说:“你这得去医院!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郑知味想自己这小身板儿肯定是弄不动方含章,一个电话打给了住得近的林微言。哪想到林微言出差拍片,那二货还自以为聪明地说:“我把周文恺的电话给你,这人靠谱。”
    “谁呀这是?”
    “方含章他们班周文恺你不记得?不就是那个追含章的。”
    “啊?那这不是——”
    “诶没那意思啊。纯属是这哥们儿挺热心也挺靠谱。”
    “行了行了知道了,周文恺是吧,把电话发来吧。”郑知味皱了皱鼻子。
    号码立刻发过来,打了电话还不到二十分钟,周文恺就说到楼下了。郑知味一看这速度,再一看周文恺抱起方含章就走的焦急神情,当下了然,但什么也没说,跟着去了医院。
    到医院输了液之后,退烧很快。方含章后半夜醒过来,看见趴着睡着的郑知味,没敢大动,怕吵醒她。倒是另一边一直醒着的周文恺,立刻凑过来,看她怎么样了。
    方含章看见他一愣,想了一下猜出来大概是郑知味找他来帮忙。她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没事了。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呀。”
    周文恺看她那么客气,眼神一暗,说:“跟我那么客气干嘛?你赶快接着睡吧。”
    方含章看郑知味肩头动了一下,立刻停止了要起来的动作,躺回去,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方含章一睁眼没看见周文恺的身影,立刻舒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放在一边的背包是她的,她伸手拿过来掏手机。按亮一看,最上面的信息就是周文恺发的,说他还有工作先走了,嘱咐她好好休息。
    郑知味被她这动作搞醒了,揉着眼睛撑起上身,又伸了个懒腰才找回精神来。转脸一看方含章,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句:“醒了?你可真是够了!要不是我,你就病死在家里了。”
    方含章撇了撇嘴角说:“行了行了,别小题大做。”说着低头接着刷一直没看的工作邮件。
    “看你这样应该是没事了。”郑知味也把包拿来,掏出梳子整理睡乱的头发。
    “诶,是你把周文恺叫来的?”方含章放下手机,看着郑知味问。
    “是啊。我怎么把你这人高马大的弄来?“
    “你可以叫救护车呀!“
    方含章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把郑知味刺激了,郑知味提高音量说:“人家那都是救重症的行吗!你就发个烧,还跟人家抢公用资源呀?”
    “那你怎么就非叫他呀?”方含章也纳闷儿,郑知味怎么联系上他的。
    “我这不是听说你俩挺那什么的,他看着是还——”
    “哪什么了?”方含章一听这种话就上火,厉声打断知味,咳了两声接着说:“我就烦这种被CP,明明就是退一万步说都没影的事儿。”
    “那你看你们家苏澈总在跟女演员被CP,你不得心塞死——”郑知味一冲动,说完就后悔了,咬了下嘴唇说:“不是,他那都是职业需要嘛——”
    方含章被说愣了,耸下肩,过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就是不想麻烦人家。”
    “啊?”郑知味听她没头没脑这一句,脑子转了一圈儿才说:“你是怕欠周文恺人情呀?唉,他是自己乐意帮你——”
    “所以就更不想欠。”方含章抢过话来,“不觉得仗着人家喜欢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对你好,挺缺德的么?”
    郑知味听了这话,无奈叹口气。摊上这么个正气凛然的姑娘,这周文恺搞痴情搞单恋,看来是够不容易。
    “我看人家苏澈使劲儿对你好,你也挺心安理得的。”郑知味故意顺着话茬儿逗方含章。
    “那能一样么?”方含章想都没有就答,又是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郑知味看她又这种表情,直接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善良,才没说更狠的。昨天晚上进了病房,扎上针了,这姑娘冷不丁迷迷糊糊叫着“苏澈”的名字,使劲儿抓着她的手。旁边看着的周文恺脸立刻黑了,搞得她都尴尬死了。
    “早知道我就该打电话给苏澈。“别说,昨晚上,她脑子里还真闪了一下这念头。
    “那我就是犯贱。”
    当初他赶行程忙个不停时,她也都是一个人扛过来,若不是他发现了她绝对不会去告诉他,免得他担心。当初都是那样,更何况现在,已经分手了。
    郑知味一听,扶住了额,对这能把自己拧巴死的姑娘束手无策。
    “诶,方含章,我说心里话,你真没必要特意跟人家苏澈那么保持距离。“ 郑知味又想起来婚礼那酒桌上,苏澈深深看过来,这姑娘却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
    看方含章垂着眼皮不说话,郑知味把梳子撂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就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做个普通朋友不行吗?”
    “怎么可能——”方含章轻笑一声,满满嘲弄,说:“我疯了吧才能跟他做普通朋友。那种高难度的事儿我怎么办得到?”
    “怎么就办不到?分手之后又做朋友的多了去了。”
    “那也都是之前并没有多深地付出过感情吧?反正我做不到。”方含章很快说完这句话,喘了一口气,语气平稳下来说:“就这样算了吧。”
    朋友这个词,对两个还没交往的人,是感觉美好而有着无限可能的关系。可对于分开的人,要么成为暧昧不清的关系,要么成为再无转圜的关系。无论哪一种,方含章都不想要。
    “方含章,你后不后悔当初跟一个男演员谈恋爱?”郑知味心平气和地问过去,她真挺好奇的,方含章这人一路学业事业顺风顺水,栽这人身上了,不能不懊恼吧?
    “呵——”方含章被问笑了,真的觉得这问题挺好笑,“我看上一男人,刚好他是靠演戏挣钱的,是那么个事儿。无论苏澈当初是干什么的,我动心就是动心了。虽然他那个职业特点是有时挺烦的,但当初是我自己愿意喜欢他,我当然就得担着。”
    “他就算不是演员,我看身边姑娘也少不了——“郑知味忍不住吐槽。
    “你让一个明知自己英俊的男人不利用那份荷尔蒙,咱能别那么天真么——“方含章的语气就是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就是因为有那种奢望才摔这么惨,这真没什么可说的。”
    郑知味看着方含章盘腿坐在病床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眼底发青,很疲惫的样子。看她这幅羸弱的病美人相,郑知味也再不忍心说什么,呼出口气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帮她收拾着,张罗着带她出院请她吃顿好的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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