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通史

第87章


这样的比喻,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写过雪的作家成千上万,但能把雪写得如此丰富,帕慕克是第一人”。[27]
  小说的主人公卡(Ka)是一位诗人,曾流亡德国12年,回国后计划前往卡尔斯城,寻找生活在那里的爱人伊派克。卡来到卡尔斯城后,特别关注部分女学生因无法戴头巾而愤然自杀的社会问题,而这一问题与教俗冲突和女权运动等政治斗争交织在一起。1980年9月军人政变之后,政府发布针对公务人员的《服饰和衣装法》,严禁妇女戴头巾。1983年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员会严禁戴头巾的女大学生听课和考试。1984年土耳其国家安全委员声称,戴头巾的女大学生是共和国世俗主义原则的敌人和妇女解放的障碍,因此理应被开除。1988年祖国党控制的议会表决通过一项法令,允许在校女大学生戴头巾,但军人出身的总统柯南·埃夫伦和宪法法院均认定这一法令违背凯末尔确立的世俗主义原则,因此加以否决。进入20世纪90年代,关于女学生是否可以戴头巾的争论愈演愈烈。1997年年初土耳其军方再度干政,解散繁荣党与正确道路党的联合内阁,宣布取缔头巾。1998年秋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员会三令五申,严禁女大学生和女教师戴头巾。1999年议会选举中,戴着头巾的当选女议员一律被剥夺议员资格。正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帕慕克在《雪》中描绘了一些女大学生因坚持戴头巾而被迫自杀的社会现象。与此同时,受其好友、一位日报记者之邀,卡(Ka)正在撰写一篇关于卡尔斯市选举的文章,着力剖析穆斯林与异教徒和无神论者,军队与政府和民间,世俗政党与伊斯兰复兴主义者,库尔德民族主义者与土耳其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尖锐对抗。初来乍到的卡被迅速卷入卡尔斯城的纷繁聒噪和残酷斗争之中,最后以出逃和死亡告终。“读者跟随着Ka,一步步深入迷宫,先是像Ka一样迷茫,继而像Ka一样惊悚,然后伴随着他,体验着幸福、痛苦、企盼、焦虑、犹豫、嫉妒等感受,直至逃离这座城市。Ka直到死时,大概也没弄明白他这次爱情之旅何以演变成了死亡之旅,但读者却明白了他的失败,在于他的看似纯洁无瑕的爱,其实包藏着贪欲、自私和怯懦”。莫言称之为“叙事的迷宫”。[28]在帕慕克看来,《雪》是其第一部政治小说:“小说写了关于土耳其的各种问题:一方面是贫困、沮丧、失业、文化身份问题;另一方面是暴力倾向、成为英雄的渴望、试图得到爱、宗教、伟大思想拯救的愿望以及不能理解他人等问题。”没错,帕慕克作为一位观察细致、思想敏锐、悲天悯地的杰出作家,的确对上述问题具有独立见解,但是作者在小说中并未跳将出来进行道德说教,他曾说:“《雪》没有打算做任何宣传或提供任何政治教训。”[29]2006年,《雪》获得法国梅迪契外国作品奖(Prix Medicis Etranger)。
  伊斯坦布尔不仅是土耳其共和国最大的海港城市,文化、工业和金融中心,而且是一座地跨欧亚两洲的大都会,于20世纪70年代建成通车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大桥,将位于城西欧洲色雷斯的旧城和新城,以及位于城东亚洲安纳托利亚半岛的于斯屈达尔区连成一体。无论伊斯坦布尔,抑或其前身君士坦丁堡和拜占庭,气候温和,物产丰饶,人文荟萃,经历了亚洲文明和欧洲文明的双重滋润。这座城市也是欧亚两洲共享的一顶王冠,在欧亚交通、洲际贸易、文化交流方面享有盛誉。位于欧洲部分的旧城更是镶嵌在这顶王冠上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基督教堂、清真寺、皇宫、陵墓、街巷、城墙、饮水渠、图书馆、博物馆、学校、医院、浴池、店铺、客栈和市场等历史遗迹比比皆是,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19世纪末于斯屈达尔景色
  拜占庭城墙
  2005年,费利特·奥尔罕·帕慕克创作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Istanbul: Hatiralar ve Sehir)就是一部具有回忆录性质的作品,传统与现代、历史与现实、东方与西方、屈辱与自尊,这些与伊斯坦布尔和土耳其紧密相关的二元对立关系,仍然萦绕在作者脑际:“伊斯坦布尔最伟大的美德,在其居民有本事通过西方和东方的眼睛来看城市……伊斯坦布尔最萧条的时候,城里的居民有半数时间也觉得自己像外来者。依据看待方式而定,他们觉得不是太东方就是太西方,所造成的不安使他们担心无所归属。”“十六到十八岁之间,部分的我就像激进的西化分子,渴望城市完全西化,我对自己也寄予相同的期望。但另一部分的我却企盼归属于我凭本能、习惯、回忆而渐渐爱上的伊斯坦布尔”。“呼愁”即“忧伤”则是这座城市与这部作品的主题词。作者在“呼愁”一章这样解释:“‘呼愁’一词,土耳其语的‘忧伤’,有个阿拉伯根源:它出现在《古兰经》时,词义与当代土耳其词汇并无不同。先知穆罕默德指他妻子赫蒂彻和伯父塔里布两人过世的那年(即公元619年,笔者注)为……‘忧伤之年’,证明这词是用来表达心灵深处的失落感。”不过“现在我们逐渐明白,‘呼愁’不是某个孤独之人的忧伤,而是数百万人共有的阴暗情绪。我想说明的是伊斯坦布尔整座城市的‘呼愁’”。[30]2005年《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后因评委们对该作品的褒贬不一而未能获奖。但是同年秋作者因这部作品获得德国书业和平奖(Peace Prize of the German Book Trade),授奖辞这样赞扬帕慕克:“在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作家,可以像奥尔罕·帕慕克那样,探究西方在东方,以及东方在西方所留下的历史足迹。”“欧洲和身处伊斯兰文明的土耳其相互找到了存在的位置。”获奖后,帕慕克在德国法兰克福致辞时论及土耳其的自豪和屈辱:“当我试图理解这种耻辱,我总是把它与它的对立面——自豪联系起来。”“我们知道,只要有太多的自豪,每当人们太过自豪,总会有耻辱和屈辱的幽灵在游荡。因为,无论在哪里,只要人们深感屈辱,我们就会看到自豪的民族主义出现。我的小说正是取材于这些黑暗的素材,这些耻辱、这些自豪、这些愤怒,还有这些挫败感。”2006年12月8日奥尔罕·帕慕克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发表受奖演说《父亲的手提箱》,再提屈辱与自尊的关系,而这组概念在土耳其特别是在伊斯坦布尔,往往与东方和西方这组概念交织在一起:“文学最迫切的任务,是要讲述并研究人类的基本恐惧:被遗弃在外的恐惧、碌碌无为的恐惧以及由这些恐惧衍生的人生毫无价值的恐惧;集体性的耻辱、挫折、渺小、痛苦、敏感和臆想的侮辱,还有民族主义者的煽动……”“我们曾看过西方社会以外的民族和国家,常常因为被恐惧折磨得犯一些愚蠢的错误。我也知道西方一些国家和民族对自己的财富,对他们把我们带进了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现代主义有着不一般的自豪,但他们时不时地也由于自我满足,干出一些同样愚蠢的事来”。
  2008年5月21—31日,应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合作局和外国文学研究所之邀,帕慕克来华访谈和参观。5月21日下午,“奥尔罕·帕慕克访华新闻发布会”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举行,有中国记者询问帕慕克究竟属于东方作家还是欧洲作家,帕慕克回答:“我反对这种分类。我很高兴自己同时属于这两个世界,我是西方和东方幸福的共同体。”“我并不完全属于这两个世界。我的土耳其性多多少少就意味着我既不是纯粹欧洲的,也不纯粹是传统的,而是两者的结合。这就需要与这两个源头都保持距离。在文化上,特别是在文学上,我更是一个西方人。但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在我的城市中,我更是一个东方人,但我想保持自己的距离”。“东方世界有伟大的传统和悠久的历史,但同时我们又希望享有现代化。追求现代化是否意味着忘记传统和往昔的美丽?我试图回答这些问题”。5月22日上午,帕慕克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发表演说:“小说使我离开无聊、破碎、沉闷的世界,走向深沉多样的世界。”“精神是小说家们一生都在努力揭示的本质。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的幸福和不幸并不是来自我们的生活本身,而是来自我们所赋予它的意义。我一生都在试图探索那种意义”。5月23日“奥尔罕·帕慕克作品研讨会”举行,莫言等17位中国学者宣读论文,评价帕慕克的文学作品。5月24日,帕慕克先后在北京大学附中和北京大学发表演说,其中下午在北京大学的演讲题目是《你为谁而写作?——凝视故乡的忧郁灵魂》,他讲道:“一个作家的真实性确实取决于他融入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的能力,但也同样取决于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变化的身份的理解能力。”[31]5月28日,帕慕克离开北京,前往绍兴、杭州、上海参观,并于5月31日结束访华行程。
  2009年费利特·奥尔罕·帕慕克的《纯真博物馆》(Masumiyet Muzesi),再次将故事场景设置在伊斯坦布尔。在这部作品中,男主人公凯末尔计划在1975年6月中旬与其女友、曾留学法国的富家女子茜贝尔举行订婚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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