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爱上养女 初爱,轻于流年

第33章


冬天。 
  这个冬天比所有的冬天更寒冷。第二天,派出所的人对我说:“受害人只是轻伤,昨天被打昏了,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不过他告你入室行凶抢劫。” 
  我叹了口气:“他怎么不告我杀人啊?” 
  “切……美的你,杀人多光荣啊。他要你落个贼的名声,你看看你个毛孩子,你多凶啊!半夜三更到人家,迎头一棍子,你和他有仇啊?” 
  我不想说话,就不吭声了,他们问了一会儿,见我这样子,就走了。 
  第四天,我依旧倚着墙发呆。 
  这时有人敲门。看门的人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又拐了回来说:“外面有一个老人和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女孩子说要见你。” 
  “小荻!”我忽地站了起来,转念想了想又坐了下来说,“我不愿见她。”那个人不解地看着我。我闭上了眼,他只好又出去了。不一会儿我听见院子里小荻的哭喊声:“哥,我是小荻,我是小荻啊!你听见了吗?哥——” 
  我也哭了起来,这是我四天来第一次流泪。我心里叫喊着,我知道是小荻,可那又怎样。院子里哭了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她也许走了。本来觉得活着只是一个人的事情,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知道了,那种自由自在的感受只是一种错觉。我流了一会儿眼泪,泪水很快变成冰屑子。这时我听见窗户上有声响,一抬头看见的竟然是小荻泪水满面的红红的脸,她的手冻得跟红萝卜一样,抓着窗户的钢筋向里喊:“哥,哥,你在里面吗?” 
  我说:“在。” 
  小荻听见我说话,又哭了起来,哭着说着语无伦次了:“你怎么这么傻,都是我不好。哥,你冷不冷?” 
  “这和你没关系,小荻你别哭了。我不冷。你一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别哭了。” 
  小荻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不哭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个热汉堡,你吃。”她的手从窗户里伸进来,手里捏着一个小盒子。我接过来吃了。汉堡早凉了,可是我怎么来安慰她呢?我说:“小荻,哥哥这次是犯浑了,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弟弟,他死了,在芦苇荡里玩冰,掉冰洞子里淹死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太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一向认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东西,现在知道了死就是永远也见不到了。小荻在窗外哭哭啼啼,最终被奶奶拉走了。临走的时候,夏奶奶对我说:“阳,好好向人家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啊!可别犟了,你看看,家里眼看着遭多大罪啊,你就不会让人省一会儿心?” 
  我说知道了,然后又退回墙角,面壁思过。 
  桥的家人和我父母商量的结果是和平解决不告了。 
  十五天以后,我被放了出去,事情不了了之。我回到家里大病了一场,发烧说胡话,昏昏沉沉。妈妈天天守在我旁边流泪、祷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整日精神恍惚,人瘦了一圈又一圈,看着让人难过。她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哎呀,要是降罪就让我担当,别再祸害我的孩子了。” 
  我笑着对妈妈说:“没有事了,是咱在主动找人家的麻烦,我不再招惹是非就是了。” 
  妈妈痴呆呆地点点头。由于我多惹出来的事情,弟弟的死反被遮盖住了,他的死因、死法弄不清楚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对他的死总有人在看笑话,这是事实。有人还恨不得我也死了。 
  我做了什么,竟让人如此痛恨了呢?我从小就缺德,那因为小荻而犯下的事情以及和小荻之间的感情都被人们当成恶行了。真是可笑。   
  第十三章 恣意囚徒(3)   
  眼看就要考高中了,我的学习又被耽搁了一大块。唉!我心急如焚,可是身体并不见好转。爸爸铁青着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咳嗽,妈妈也不敢说他,那天妈妈刚说了句:“这事还不是因为小荻……” 
  爸爸突然打断了妈妈:“你再提一句小荻,我把这个家一把火烧了。” 
  我知道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妈妈住了口。我心里被无声地压了一块石头。一家人默默地待在那里,各怀心事。 
  小荻又回了一趟夕城。现在耳朵已经彻底不再搭理我,它现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的耳朵已经有一米高,身长差不多也是一米多,壮壮的,威风凛凛地跟在小荻的屁股后面。奇怪的家伙,似乎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兴趣。 
  小荻在她家的院子里站着。还好,她既看不见自己的憔悴,也看不见庭院的荒芜。然而从她神色的哀伤中,我蓦然间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她的心灵早已穿透了视力的障碍。她感受的是四季在她身边流转。 
  所谓生命的止息,已远胜于沉滞的悲痛。小荻,你从这里面领悟了什么呢?为什么不笑一下?我站在小荻的背后,闻见了她头发上的香味。 
  小荻说:“哥哥,那株梅花开了。” 
  “开了。”我随口应了一句。 
  “对。因为我闻到了暗香的味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小荻轻轻地笑着,白白的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她那么美。 
  现在美已经被她驯化了,笼于眉宇之中,隐隐地暗自浮动。   
  第十四章 她喂养的童话一夜间长大(1)   
  所有的事情都将成为往事。 
  心情的步子放得越来越慢。“四季在身边悠扬地流转,有悲伤更有恬静的旋律在其中荡漾。”这句话说得好。是时间把回忆调匀了,已经成了挂于心室的装饰品。 
  小荻回去的当天晚上,我拉着她的手又去了趟芦苇荡。那晚上是十五,幽蓝的天上只有一轮白白的月亮,星星几乎看不见了。苇子里还有宿雪、败枝。土埂被冻得很坚硬,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开始只是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看她胆怯的样子,只好揽住她的腰。小荻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说话,小心地拨着路上的苇子。 
  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枯苇子沙沙地响,月光下这里的景象像个凄凉的幽梦,和童年时真是大不相同了。小荻走了一会儿,便累得喘不过气来,说:“哥,歇一会儿吧!” 
  我们停下来,又靠了靠彼此取暖。小荻微微地笑着,清凉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照着她长长的睫毛、挺立上翘的鼻子,还有如花瓣一样的嘴唇。她说:“哥,这个地方我以后是再也不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片苇子的样子,好像并不曾来过。” 
  “我也不会再来了,老二就是死在前边的水坑里的。” 
  “哥……” 
  “嗯。” 
  我们依偎在一起。月亮照着我们,照着干涸的河滩,照着我们的爱情。 
  我再一次深深地吻她,她眼中的泪水滑入嘴角,滋味是苦涩的。我们的唇有些冷,含在一起,我的舌尖依着她的舌尖,紧紧地依着。我们都感到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就要醒了,之后便是无尽的追忆、思念……我抬头望着无尽的苍穹,这翡翠黑的夜色悠悠,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星空就是这样了。那时候没有我,也没有小荻和现在活着的人,但也许该发生的早就发生过了,有谁能说得准呢? 
  我说:“小荻,我给你背一段文字吧。” 
  小荻说:“好。” 
  “这是一首诗,题目叫《星空》,现在天空有许多星星,一点一点,亮晶晶的。” 
  小荻仰着脸,一脸向往地看着天空。 
  我要一个空旷原野,仰头看得见点点繁星 
  眨一下眼,时光越过千年,流下,摔碎童年的泪水…… 
  在那个不会心痛的年纪 
  期待时间在心里悄悄停伫 
  几丝浮散开,月亮瘦成了一弯 
  在天亮之前,我给自己讲一个浪漫童话—— 
  等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在秋风渐起的时候蹒跚上路,古旧的院里,有风有雨 
  而我心中的故事竟慢慢长成满天的繁星 
  我是其中一颗,在月亮的旁边,不明亮,只是一直坚持到黎明 
  有一个孩子猜我是什么 
  忽然有一滴泪悄然滑过我们的脸颊—— 
  这是不是陌生 
  虽然没有相逢过传奇,我们却记得那些美丽的星星……在同样的星空之下 
  我和你,小荻,我们两个就是那两颗小星星! 
  小荻回城里去了。夏奶奶紧搂着单薄的小荻,坐在车上,似乎有无限的伤感。 
  耳朵人家不让上车,它就在车后面追。 
  我的心疼得快要滴血了。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我弄了辆自行车,追着汽车跑了一段时间,汽车跑远了,耳朵还在后面拼命地追。 
  这样它会累死的。我冲上前去,拦住了耳朵,不顾它发怒,硬生生抱住它。汽车很快不见了踪影。耳朵根本不看我,挣着要出去。我知道它的意思,把它抱上车,走上路的时候,耳朵才不挣扎了,乖乖地趴在车子后的筐子里,哼哼唧唧低鸣着。 
  把耳朵送到小荻的家门口,下午四点了。我转头回来,听见耳朵在我的身后吼吼地叫着。这个家伙是有情有义的。 
  来回一百四十多里的路,走完,除了累,还有伤心。 
  我心中喊着:不该这样难过啊!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并没有告别。为什么而难过呢?事后我想来想去,一定是夏奶奶和妈妈说什么了。   
  第十四章 她喂养的童话一夜间长大(2)   
  老太太这么一趟一趟地跑,我能猜到她是在为小荻的事情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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