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的温暖

收到浩然的嘱托后，另一方面也因为心里愧疚，程云开始留意灿灿，也尽力去照顾灿灿。所以，回到北京，程云总是尽量利用工作闲暇之余去看望灿灿。好在程云公司在中关村，住在万柳，都离灿灿学校很近。灿灿回到学校，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期末考试来，虽然辛苦，但是却把大部分精力都占用了，也没有多少闲暇去缅怀逝去的爱情，和浩然。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步入正轨，可是程云却发现，浩然说道没错，还是浩然更了解灿灿，灿灿果然很不好。程云每次见灿灿，都觉得灿灿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差，暴瘦，憔悴，也没有笑容。灿灿跟程云一起吃饭，也总是心不在焉的。这期间，程峰居然偶尔去看了看灿灿。只是每次去，程峰都会跟灿灿拌拌嘴，每次都把灿灿气得七窍生烟后，拍拍屁股走人。灿灿一度想，该不会是这家伙刚参加工作，职场上受了气没处发泄吧。心想，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所以程峰再去找灿灿时，总会因为各种巧合扑个空。
    很快，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就放寒假了。灿灿一想到，在家里跟浩然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尴尬，时间长了，灿灿怕自己掩饰不好，把一切都暴露出来，那样，就会伤害很多很多人，特别是她最亲的家人。所以，几乎没有多加思考，灿灿就接下了同学介绍的兼职工作，在超市做促销员。因为正值春节前，全国人民都到了消费爆发的高峰，所以超市更是人头攒头。每天下来，灿灿的腰都弯了，嗓子也基本哑了。班上有个跟灿灿很要好的姑娘叫秀秀，家住新疆，不能回家，所以每天跟灿灿搭伙。以秀秀对灿灿的了解，灿灿根本就不缺钱，所以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别人是越到年下，越放松，灿灿反而把自己搞得更辛苦。
    灿灿不在意的搂着秀秀的脖子说，妹妹你不懂，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快乐。你看我现在多快乐。秀秀瞅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灿灿，想了想，灿灿说得也对。只是灿灿自己明白，如果她不给自己找个事儿做，铁定早就被董淑芳押回上海了。灿灿跟她说，在北京要做一份兼职工作，是同学好不容易推荐的，所以不太想错过机会，也不想让同学失望，正好也可以利用机会接触社会，锻炼锻炼为人处世的能力。董淑芳一想，锻炼锻炼对灿灿也好，就没再催她回家。
    倒是程云很震惊。当他特地去超市看灿灿的工作时，看到一脸疲惫的灿灿，却笑意盈盈地向顾客介绍产品，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疼。大概只有程云能明白，灿灿为什么让自己这么辛苦。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所以，在每天的工作结束后，只要超市还没关门，他都会在超市对面的咖啡厅里等灿灿下班，然后陪灿灿一起晚饭，再送灿灿回学校。起初灿灿有点不适应，但是程云十分坚持。所以灿灿知道也争论不过，只好服从。虽然从小到大，她和程云的交集不多，但是对程云，灿灿却了解得一清二楚。程云就是那种话不多，心思却很深，然后又比较偏执，只要他做了决定，任何人都难以改变，包括程云最尊敬的姥爷，戎马一生，到了程云这里，也只能气得跺脚。
    灿灿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她初中毕业那年暑假，有一天，她下楼，在还剩最后几个台阶时，一个没留意，就踩空了，结果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伤倒是没有伤到，就是把脚给扭了，站都站不起来，最后爬了几米到沙发上趴着。家里没有人，灿灿本来想打120，但是又觉得因为一个扭脚就坐救护车，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灿灿就给皮蛋打电话，让他来家里救她。偏偏皮蛋当天在十几公里开外的亲戚家做客。灿灿不管，就威胁皮蛋必须救她，不然她以后再也不帮他给雅茹传纸条了。皮蛋一看灿灿都使出杀手锏了，于是挂掉手机就火急火燎奔赴灿灿。
    没过一会儿，程云回家了。灿灿抬头看了眼，话都没说，继续看电视。程云一看灿灿像一滩烂泥一样霸占着沙发，还霸占着电视。心里还想，这个小兔子今天怎么没跑呢，以前不是看到我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既然这样，我更没必要躲，凭什么让她霸占电视。所以程云重重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起电视来。不过实在是看不下去灿灿看的那脑残韩剧，于是拿起遥控器，三下五除二就换到体育频道，看起比赛来。灿灿心里很不爽，想着要不是不能动弹，早给你换了。只好垂着眼皮等皮蛋。
    在灿灿快要睡着时，门铃终于响了。程云开门，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伙子。小伙子看到程云更奇怪了，又退出去再看了看门牌，看到没有问题，又开始探头向屋里张望。程云有点生气了，就斥责他哪来的，干什么。皮蛋刚想张口问是不是灿灿家。灿灿的声音就从屋里响起：“死皮蛋，你怎么才来啊！”皮蛋一看接上线了，于是就绕过程云大踏步往屋里走去。程云一头雾水，心想现在小孩子真没礼貌。
    皮蛋看到灿灿在沙发上趴着，就问：“你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灿灿不解：“这不是在等你吗？怎么叫回来了？”皮蛋更奇怪了：“你哥不是在家吗？你让他送你去医院不就得了。还把我叫来。我表哥刚从日本回来，他给我带的游戏机，我还没来得及拆呢。”灿灿像狮子一样坐起来，威胁皮蛋：“少废话。我要跟雅茹说……”皮蛋赶紧拦住灿灿：“得，不问了，咱这就走，你可不能在雅茹面前说我坏话。”然后蹲在灿灿面前，示意她往上趴。
    这时，程云才开始认真观察灿灿，然后发现灿灿的右脚已经肿得跟猪蹄似的了。程云想，这小兔子可真能忍，咱关系再差，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忽视我吧，还在一个外人面前，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丢人么，一看就知道他虐待灿灿了。程云刚想发火，看到灿灿在挣扎的时候，额头已经开始出汗了，看来确实很疼，只好把无名火按捺下去了。一把推开皮蛋。就要抱灿灿起来。
    起初灿灿坚持不让程云抱，就让皮蛋背。程云狠狠地瞪了灿灿一眼，灿灿预感到他要发飙，只有识时务为俊杰地闭上了嘴。于是程云抱起灿灿，嘱咐皮蛋给他拿着钱包，三个人匆匆忙忙奔向医院。在医生给灿灿正骨时，灿灿疼得嗷嗷地叫。程云就在旁边冷嘲热讽：“刚才不是看电视看得挺起劲儿吗？也没见你哼哼，怎么这会儿忍不了了？”灿灿很生气，加上脚又很疼，于是就哭起来。皮蛋一看灿灿受欺负了，就想打抱不平，结果程云瞪了他两眼，那眼神能把五脏六腑给震碎了，于是皮蛋找了借口赶紧开溜了。不过，虽然嘴上很毒，可到底，程云还是继续又把灿灿抱回家，放到沙发，还给她拿毯子盖上，最后居然还把电视给她调回韩剧了……惊得灿灿差点儿从沙发上掉下去。
    正在跟程云一起吃完饭的灿灿，回想起过去这一幕，不由地又笑起来。这一笑，倒是让程云松了口气，这好像是浩然和程锦结婚后，程云第一次看到灿灿笑，所以不由地很好奇。只是灿灿死活不肯说，程云只好弹了弹灿灿的脑门，又塞给她一个汉堡。灿灿一边揉脑门，一边瞪程云，发现程云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很快就到年根了，即使灿灿把工作说得跟在□□一样高尚，董淑芳都不为所动，给她下了回家的最后通牒。走投无路的灿灿就给程云打电话，一口一个哥地叫着，想让他帮忙向家里求个情，就说灿灿跟程云一起在北京过年。结果在北京过了好几个年的程云，却坚持今年要回上海过年，还说什么一家人一年很难团聚，要珍惜每个团聚的机会，云云，雷得灿灿外焦里嫩。所以除夕当天，买好机票的程云，堵在灿灿宿舍楼下，亲自押解灿灿回家。秀秀虽然舍不得灿灿走，可是也更希望灿灿回家过年，于是在宿舍楼门口，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傍晚了。董淑芳的年夜饭都已经准备妥当。还直埋怨俩人回来得太晚了，程云解释说是公司还有点事，才处理完，所以回来得晚了些。董淑芳进厨房后，程云就给灿灿丢去几个大白眼，想说还不是你拖累了我。灿灿装作没看到，就进厨房偷吃了。边偷吃边问董淑芳，怎么没看见程锦他们，他们不回来吃饭吗？董淑芳打掉灿灿要偷菜的手，说道：“你姐他们第一年结婚，当然要在婆家过年了。这会儿正跟你沈叔叔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呢。你想你姐的话，等明天吧，明天上午你姐夫他们就过来拜年了。你可不许睡懒觉。”灿灿心里想，我是想我姐，可是我不能见他们啊，怎么办，要不明天大早爬起来跑掉？又一想，大过年的跑谁家躲着也不合适啊，再说要真跑出去，晚上回家不得被我爸狠揍一顿啊。要不就装病吧，装病可以躺床上谁都不见……正沉思中，被程云弹了脑门，灿灿很生气，吼道：“你们不要老弹我脑袋，会弹傻的！”程云笑笑：“反正你现在也不聪明，说不定多弹弹，就给你弹通络了，反而聪明了呢。别愣着了，咱爸催你上菜呢。”然后一身悠闲地又晃了出去。灿灿简直要吐血了，知道催她上菜，就不知道自己带几盘菜出去么？果然是少爷。这也太不公平了，何家简直是重男轻女啊！
    四个人一起吃年夜饭，也是第一次。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少了程锦，感觉一下子少了很多生气。程云本来话就少，灿灿又有心事。所以一顿饭下来，一直就是何志国在各种说。中间偶尔董淑芳也会插两句，问程云姥爷身体怎么样，程云的工作辛苦不辛苦，怎么没带丹妮一起回来过年，程云也都礼貌地一一回答了。何志国也嘱咐程云，回到北京后，要多去看望姥爷，也要注意身体，最后话锋一转，问起了程云的婚事，还问要不要找个时间约陈丹妮的父母拜访拜访。正吃饭的程云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了半天，缓下来后，说还不急，想先好好把公司做起来，再考虑结婚的是，还说陈丹妮父母也不希望女儿太早出嫁，也说可以等两年再说。何志国一听，程云有自己的计划，也就没再坚持。
    倒是董淑芳想起了灿灿，就开起了灿灿的玩笑，问我们家灿灿怎么样啊，有没有在大学找男朋友啊？灿灿呲着牙对董淑芳笑笑，妈，我们学校没有男生，即使有，人家也看不上我，您放心吧。董淑芳拿筷子敲敲灿灿，责怪她胡说八道。其他两个人都笑了。只有灿灿，心里酸酸的，浩然确实是看不上她……
    吃完年夜饭，灿灿就想上楼睡觉，被董淑芳给拉住了，问：“这才几点，你就睡觉？”灿灿看看表，回答道：“这不都8：30了么。为什么不能睡？”坐旁边的程云开口了：“灿灿，今天除夕，别睡那么早了，一会儿跟我和爸出去放烟花吧？”灿灿毫不领情：“我没兴趣……”董淑芳狠狠地瞪了瞪灿灿，灿灿看看董淑芳，又转身看看背后的何志国已经瞪大双眼、眼看就要发飙了，只好把后面的话吞回去，改成：“好吧。”
    最后何志国因为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就没出门，只程云和灿灿在外面放起了烟花。虽然灿灿很不情愿被程云拖出来，但是看到烟花升空后的缤纷璀璨，灿灿还是很激动。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起愿来，愿没有了浩然的灿灿能够坚强起来，愿新一年的灿灿能够涅槃重生。
    放完烟花，回过头来，程云就看见一个仰着头闭着眼许愿的灿灿，在周围烟花的映衬下，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