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的温暖

8 亲情温暖


过了许久,程云走过去,将灿灿从她的世界拉出来,想带灿灿回家。灿灿站定,用饱含期待的眼神望着程云,央求道:“哥,多玩一会儿再回去好不好?”程云看看灿灿单薄的外套,有些犹豫,再看看灿灿充满渴望的目光,又不忍拒绝,于是只好点点头。于是两人沿着小区散步,一路走走停停,看别人的绚烂烟花与精彩生活,也沉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到后来,不顾灿灿的阻拦,程云将外套脱下来给灿灿披上,即使如此,灿灿仍然不想回家,程云只好“舍命”陪灿灿。终于,到午夜时分,千家万户的烟花齐齐绽放,整个世界倾尽全力展现一年中最绚烂的夜晚,然后沉沉睡去。灿灿才收住脚步,同意回家,程云几乎快要给灿灿跪下了。
    第二天,灿灿果然如愿病倒了,感冒发烧流鼻涕。程云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没像灿灿一样赖在床上。九点刚过,程锦和浩然就出现在何家客厅。全家团圆,怎么能允许灿灿一个人窝在床上。所以董淑芳准备茶点的同时,就让程云去叫灿灿起床。程云敲了半天门,都没听见有动静,只好推门而入。他这一进去,可把灿灿惊到了,迅速裹紧被子坐起来,怒视着程云。
    程云看到灿灿的狼狈样,顿时笑起来。只见灿灿,头发像狮子,眼睛红得像兔子,裹着被子的笨重样子又像狗熊。因为程云的冒然闯入,灿灿眼神中还带着些微的惊恐,而表情又十分生气……各种矛盾综合症在灿灿身上融为一体。程云觉得这个时候的灿灿是可爱的。程云走过去,弯下腰,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说道:“浩然和小锦来了,你不下去见见他们吗?小锦很想你,你不是也想她了吗?”灿灿点点头,然后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怎么不是我姐来叫我起床?你怎么来了?”
    灿灿这话问得也不无道理。从小到大,灿灿和程云的关系一直很差,小时候两个人就针锋相对,谁都不肯退让;长大后,不好意思再打架,只好彼此疏远,互不干扰,也都彼此乐得清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缓和了,就像现在这样,程云开始哄着灿灿、照顾灿灿了,灿灿反而有点不自在。灿灿想,大概程锦结婚了,他的爱心无处释放,索性就转移给她了吧,哼哼,受宠若惊啊。
    程云看着灿灿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就拍拍她的头:“笨啊,现在小锦结婚了,回来当然是客人,董姨怎么舍得指使小锦干活,只好让我来揪你了……别磨蹭,快起吧。”灿灿不动。程云又催。灿灿吼起来:“你在我屋里,我怎么起床?”程云这才意识到问题,尴尬地揉揉鼻子,退了出去。
    灿灿用最慢的速度磨蹭着起床、洗漱、更衣。再慢,总还是要下楼。再躲,总还是要见面。灿灿下楼前,在二楼拐角偷偷观察浩然,浩然似乎没什么变化,气色更好了,心情看起来也不错的样子,正在跟何志国和程云聊天。程锦也更加美丽,酒红色的大波浪头发,衬得皮肤更加雪白,还稍微胖了一点点。看来,他们的婚姻还是很幸福的。灿灿觉得她承受的一切,还是值得的,虽然,她再也没了她的浩然哥。
    灿灿来不及感伤,就被程云发现了,叫到楼下。下楼后,灿灿礼貌地叫了“姐姐”、“姐夫”。程锦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不客气地塞给灿灿,塞完还使劲儿拍拍灿灿的头,说道:“死丫头,就不知道想我吗?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回来也不去看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灿灿揉着脑袋,抗议道:“你们不要拍我脑袋,会傻的!”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身望向程云:“哥,你怎么不给我红包?”程云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刚想说话,就被董淑芳抢了过去:“瞎说什么,你哥跟你一样,都是孩子,给你发什么红包?”灿灿不服气,又说:“不对啊,他比我姐还大,我姐都给我红包了,他怎么这么抠?”董淑芳还要再说,程云赶紧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对灿灿说道:“你今天多叫几个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小财迷。”灿灿一听,这还差不多,满意地搂着程锦给的红包依偎在程锦边上。
    这时浩然说话了:“灿灿,都好吧?”他这突然一问,灿灿心里一惊,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接又不行,于是就点点头。程云在边上帮灿灿打圆场:“她啊,好得很,你看着这都睡到几点才起?拉都拉不起来。”众人都笑了,灿灿使劲儿瞪瞪程云,没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灿灿的感冒药起效果了,开始犯困。众人就放她上楼休息去了。灿灿回到房间,整个人趴床上,连同之前的武装,一起松懈下来。这一松就像泄气的皮球,真的一病不起了。从大年初一到初四,灿灿再也没能走出房间。高烧不退,还咳个不停,董淑芳怕灿灿烧坏了,就要送医院,何志国觉得大过年的,去医院不吉利,就坚持让灿灿在家养病。于是,董淑芳衣不解带地照顾灿灿。期间,程云也帮着董淑芳,给灿灿端茶递水。偶尔灿灿在昏睡中,还被病痛折磨得流泪。程云见状,心里很难过,于是也跟董淑芳一起,说服何志国,想送灿灿去医院。结果,在大年初四晚上,何志国终于点头同意时,灿灿的体温降了下来,咳嗽也明显减轻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初六程云就要飞回北京,所以初五程锦和浩然再次回到何家,提前为程云送行,也顺便看望灿灿。饭桌上,灿灿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听别人聊着天,思绪在四处飞荡。不知什么时候,浩然给灿灿盛了一碗鸡汤,递给灿灿的时候,轻声说道:“灿灿你最爱的鸡汤,多喝点,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毫无防备地,灿灿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散落下来。众人都愣了,程锦夺过浩然的鸡汤,就要喂灿灿喝,程云拦了下来,说:“给我吧。”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灿灿。灿灿乖乖地喝着,只是,眼泪依然止不住。董淑芳在一旁看着,就数落灿灿,多大个人了,生个病还这么娇气。然后又跟程云说:“小云,别惯着她,让她自己喝吧。”程云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给灿灿盛汤夹菜。
    第二天,原本程云一个人飞北京,但是临出发前,他又向董淑芳申请,想带灿灿一起回北京,说灿灿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不如去北京,陪他去拜拜年,四处走走,身体也康复得快一些。董淑芳没表态,就回过头征求灿灿意见,灿灿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回到北京后,程云先带灿灿去给姥爷拜了年。在程家,不可避免,灿灿又碰见程峰,程峰又跟灿灿针锋相对地斗嘴,气得灿灿欲拔腿离开时,程峰又扯着灿灿的袖子好言相劝,一旁的程云看着简直是啼笑皆非。整个过程中,程云的心情都很不错,但是在程老爷子给他布置拜年任务时,他的心情立即晴转阴了,连一旁斗嘴的程峰和灿灿都默契地闭了嘴。
    原来程老爷子想让程云去给他爷爷奶奶拜年。程云不肯。程老爷子宽解他:“我知道你恨你爸。我也恨。童灏那小子太忘恩负义了,他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可是你爷爷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很关心你,一直想认你,你都不肯见。为这事,老童找过我很多次了,每次提到你就老泪纵横。前段时间老童生病住院,都进急救室了,几乎是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姥爷去看他的时候,他说他就一个愿望,能听你叫他一声‘爷爷’。姥爷跟他是一个战壕走出来的老战友、铁兄弟。看到他这把年纪,想你想的寝食难安,姥爷也难受。”程云继续沉默。
    程老爷子看程云有些动摇,就再接再厉:“你想想,老童比我还大两岁,我们又能活几年。活到这个岁数,名啊利啊,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就想着,儿孙能在身边围绕着,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你要是不去看望他,他就是死都不会瞑目的。”这时,程云舅舅也在旁边劝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不住咱们的是童灏。你爷爷奶奶当年没少骂童灏,打也打过,可是变心的人,谁能拦得住。但是你爷爷奶奶对你妈、对你,能做得都做了,你妈在世时,也常说你爷爷奶奶是好人,对她非常好。咱们不看别人,为着你妈的这份心,你也该去看望你爷爷奶奶。”程云依然沉默。
    最后,程云舅妈也开口了:“云啊,听话,你就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吧。不然外人会说你姥爷和你舅舅做得不到位。这样,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让灿灿和小峰陪你一起去,实在不行,舅妈也陪你去。”别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都是他的至亲,于是程云郑重地点了头。
    当天晚上,程太太带着程云、程峰、灿灿浩浩荡荡地前往童家。灿灿原以为,程云姥爷家就够位高权重了,每次去他们家光过各种关卡就折腾半天。结果到了童家,才发现,位高之外有更高的位,权重之外有更重的权,灿灿也才明白,程云舅舅那句“忘恩负义”也不是空穴来风。显然,程云父亲抛弃程云妈妈之后,择了更高枝头然后飞得更高了。即使童老爷子从要职上退了下来,但是余威还在,只是在见到程云后,所有的名与利已经全然不见,他眼里就只有他的孙子,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爷爷。果不其然,见到程云没一分钟,童老爷子就老泪纵横了,童老太太更是哭到快晕过去了。搞得程云眼睛也都红红的。这时,一个打扮阔气的太太就出来八面玲珑地招呼大家。程云舅妈介绍说,这是童夫人,灿灿就明白了。灿灿看着她疏远、客气但是又很周全地招待程云,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厉害人物,滴水不漏,怪不得有手段从程云亲妈手里抢走童灏。
    没过一会儿,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进屋了。灿灿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多。童灏,程云父亲。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跟灿灿年龄相仿的女孩,眼睛大大的,脸蛋小小的,玲珑的小美女。童灏太太向大家介绍,那是童雪,她家闺女,然后就让她管程云叫哥。女孩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反而瞅瞅灿灿和程峰,程峰也不怯场,更从上到下端详起女孩来。最后女孩一生气,瞪了程峰两眼,就依偎在童老太太身边了。
    童灏坐到童老爷子旁边,然后就跟程云说话:“来了?”程云点点头,没说话。灿灿觉得童灏好像比程云还紧张。屋里有片刻陷入沉静。后来童老爷子发话了,对童灏太太说:“你别坐着了,赶快安排下去,好好准备晚饭,小云他们累了一天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看他们一个个瘦的,也该好好补补。”童灏太太就下去张罗了。
    然后童老爷子又对程云说:“小云啊,今天就别走了,住爷爷这,我们爷孙俩好好说说话。”程云礼貌地回复道:“爷爷,改天吧,今天刚从上海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会儿还要送灿灿回学校。”这时,童老爷子好像才发现了灿灿,然后问程云:“她是……你女朋友?”程云笑笑,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童老爷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就问程云:“你妹妹不是刚结婚吗?怎么还在上学?”程云耐心地解释:“结婚的是程锦。这是灿灿,是我爸和董阿姨的女儿。”于是,童老爷子总算明白过来。只见,童灏望向灿灿,带有审视意味,还带有一丝不满。灿灿心想,我可没惹这大人物,他干嘛对我不满呢。转念又想,不对,他应该是对我爸不满,我爸毕竟也算他的情敌。然后灿灿用同情的目光看看童灏,童灏发现灿灿也在看他,赶紧转移视线。
    最后,盛情难却,四个人还是留在童家用了晚饭,然后,才浩浩荡荡地离去。程云从程家取完车后,没再逗留,就赶紧送灿灿回学校了。可是紧赶慢赶,因为正值寒假,又是春节附近,所以宿舍大楼早早就落锁了。灿灿不好意思敲大门,就怂恿程云替她敲门,还埋怨都是因为他耽误了时间,所以没赶得及回宿舍,所以程云就要替她敲门。程云也是一个体面人,再说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好意思在学校里装嫩,还敲门……
    于是,程云坐在车里想办法。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体面又方便的办法,那就是让灿灿跟他一起去他那里住。反正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一个灿灿绰绰有余。灿灿当即就否定了,说:“不行,我怎么能跟你住一起?太不方便了。”程云简直要吐血,然后就问灿灿:“昨天晚上你住哪里?”灿灿说:“家里啊。”程云又问:“那我昨天晚上住的哪里?”灿灿又说:“也是家里啊。”程云说:“这不得了,昨天晚上你就跟我住一起啊。”灿灿想想,也是啊,可是为什么在家里住一起住了二十年,没觉得有啥不自然,为什么现在就觉得很别扭呢?顷刻间,灿灿想明白了,在家里,她是不得已跟程云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她完全有条件选择不面对他那张讨厌的脸,所以她干嘛还要主动往笼子里跳呢?
    程云看看灿灿的表情,就知道她思绪又飞到九霄云外了,然后就拍拍她的头,把她给拉回来:“我的妹妹啊,你别纠结了。有主意了没?要么你去敲大楼门,要么就跟我回去。我可是又累又困。”灿灿咬咬牙,敲门就敲门,就跳下车拎起行李去敲门。可是,大过年的,许是宿管阿姨也开小差,灿灿敲了五分钟,根本就没人给她开门,于是她给秀秀打电话,结果秀秀今天去亲戚家,也没回来。走投无路的灿灿,只好灰溜溜地跟程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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