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的温暖

程云躺在灿灿身侧，久久未能入睡。
    灿灿这次走后，浩然找他聊了很久。浩然说，灿灿在忽视中长大，缺乏安全感。外人看来，灿灿开朗乐观，可她内心里其实是自卑的，也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加上他在上段感情中对灿灿造成了很深的伤害，灿灿在感情上更加的敏感和悲观。所以，要想让灿灿安心接受一份感情，就必须清楚地表达出来，用行动让她感受到爱。程云回北京后，常常思索浩然这番话。哪怕他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承认，浩然比他更懂灿灿。浩然说得对，他需要用行动化解灿灿心头哪怕一丝的不确定。
    第二天，程云开始在附近找房子。灿灿目瞪口呆，直问程云：“你疯了？找个酒店住几天就好了，还租什么房子？”程云拍拍灿灿的肩：“灿灿，我们中间差着六年，没能陪你一起成长，这是我觉得最遗憾的事。好在一切来得及。我从现在开始弥补，陪你读书，一起成长。所以，短期我不打算回国。”
    灿灿听到这席话，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云怕灿灿担心，连忙解释：“我已经联系了我的母校，去商学院旁听几个月的课程。毕竟光懂技术和产品，也不能把公司经营好。学校那边已经同意了。”
    灿灿皱起眉头：“可是，公司怎么办？”
    程云双手一摊：“董事会这不是逼我交出管理权了么？这样也好，浑身轻松了。”灿灿在新闻上看到，云视网络最近股价大幅下调，华尔街也下调了评级。可是董事会至于吗？能有谁比程云更好地管理公司呢？
    灿灿很担心程云，就问：“那你要不要再争取一下？毕竟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
    程云笑笑：“没什么。公司没了可以再做一家。再说，也只是不管理公司了，股份都还在，养活咱俩还是没问题的，把咱家孩子养到读完大学也绰绰有余。”
    灿灿的脸蹭地红了，用力捶程云：“瞎说什么呢？”然后想到，斯坦福离这可不近，得有60、70公里，就问程云：“那你应该在斯坦福那边找房子。住在这边，每天去学校多远啊。”程云揉揉灿灿头发：“总算开始心疼我了。既然要陪着你，当然离你越近越好。距离你就不要担心了，老公我能承受得起。”灿灿用力踩程云一脚：“叫你乱说！”话虽这么说，最后灿灿还是乖乖跟着程云去找房子，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找到合适的房子。要说程云还真是会享受，居然选了一个带花园的小独栋，距离灿灿的公寓只有两个街区，走路15分钟就到了。
    旧金山的房子，基本都装修完善，拎包即可入住。所以到美国的第三天，程云就住进了自己的房子。入住前，程云还带着灿灿大肆采购一番。给程云布置房子的时候，灿灿直抱怨程云太浪费。程云从背后环住灿灿：“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灿灿沉默了一会儿，说：“马上要写毕业论文了，我住在学校公寓，去图书馆比较方便。”程云知道灿灿还在犹豫，在逃避，也没逼她。
    元旦当天，程云有个小范围的聚会，要带上灿灿。灿灿这两年愈发安静，不喜欢热闹，就找了各种理由推辞。可是，程云没给她后退的机会，坚持把她带上了。
    到了据点，灿灿在人堆里头发现了何宁，就冲他笑笑；然后，又发现一个不速之客，周毅。许是猜到灿灿疑惑，程云就低声在灿灿耳边说：“周毅他们公司要投资一批高科技的项目，所以派他来美国考察市场的，顺便学习。”灿灿眼神迅速掠过周毅，可周毅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鄙视情绪。这小姑娘有意思。
    众人见程云到了，纷纷跟他寒暄。将灿灿甩在一边。一看就知道又是他们那个红三代圈子的聚会。灿灿意兴阑珊，独自闷头吃起来。不管怎么说，这家餐厅的中餐还是很地道的。
    众人也都听说了程云公司的遭遇，纷纷安慰他。有几个干脆劝程云：“别回去了。哥儿几个一起干吧？程云你挑梁，哥儿几个给你投钱，也别找什么风投了。咱都不差钱。”程云笑笑不说话。这时倒一直安静的周毅开口了：“你们知道什么？程云这招叫以退为进。不信走着瞧，不出俩月，程云董事会那帮人，就该求着他回去了。”程云向周毅递过一个眼神，那是一种默契十足的眼神。
    程云也说话了：“通过这次风波，我也明白一个道理，以后做公司，股份可以出让很多，但是一定要握住投票权和决策权。我的亏就吃在，为了公司发展，出让太多股份，也忽略了投票权。这点刘强东做得非常好，他在京东一次次的融资中，股权一点点减少，可投票权却牢牢抓住了。京东上市以后，刘强东的股权只有20%左右，可他却握着京东86%的投票权。这真的是一种能力。不佩服不行。所以，我希望利用这几个月，在商学院好好充充电，也为以后做些商业技能方面的储备。现在这个时代，光做好产品，已经不行了。”
    众人听完程云一席话，更加由衷地佩服他的眼界和魄力。
    公司的话题毕竟有些沉重。几杯酒过后，众人也就聊开了。一个叫东子的人对程云说：“云哥，丹妮姐后来找过你吗？虽然和你分手是她父母的意思，和你复合也是她父母的意思，可是我们也都看得出来，她还一直爱着你。你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你要不要……”这时何宁已经给东子灌了一杯红酒，让他短时间内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咳嗽了。
    程云看灿灿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就拍拍她的肩，不急不缓地对众人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有句话叫覆水难收。我和丹妮虽然在一起过，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丹妮现在有她的人生，我也有了我的生活。我现在爱的是灿灿，和灿灿在一起，我希望大家能祝福我们。”然后温柔地冲灿灿笑笑。
    这下不光众人惊呆了，连周毅都大跌眼镜。程云示意周毅淡定，还说：“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这种感觉你懂的。”然后伸手揽过灿灿，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这下众人彻底石化了。这是那个永远一本正经的程云吗？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变得这么轻浮了？不过，大家喜欢他这种轻浮，他总算食人间烟火了，也少了那种无形的距离感。众人纷纷举杯祝贺，然后就要灌灿灿酒。灿灿的脸早就红得快要熔化了，此刻更是直往程云身后躲，天啊，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程云看看手表，又频频看看门口。这时门口有人路过，恰巧也看到了他，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走了进来跟他打招呼：“程总，好久不见，您也来美国了。”程云站起身来跟他握手：“是啊。陆总也好久不见。您来美国出差？还没恭喜您高升呢。有机会再邀您单独聚。”来人是陆思宇，灿灿以前在自家杂志上看过他的报道。陆思宇环顾一周，视线在周毅脸上停顿几秒，又迅速移开，和程云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陆思宇走后，周毅问程云：“你怎么认识他？”程云解释：“我们公司跟他们有合作。怎么，你也认识他？”周毅连忙说不认识。程云又说：“陆思宇很厉害，现在已经是三家互联网巨头公司中最年轻的副总裁了，还不到30岁。”周毅不屑地说：“他只不过正好是做移动互联网，恰好赶上了移动互联网大潮，占尽天时和地利罢了。趋势使然，未必是他真有本事。”
    程云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娇滴滴的声音：“uncle啊，干嘛这个时间聚会？耽误人家过二人世界。”程云看看表，对着来人说：“紫嫣，你可迟到了1个多小时啊。何宁，你说你这个表妹该不该罚？”何宁一脸宠溺地看着王紫嫣，拍拍身旁空着的两个座位，让给她和她带来的男孩儿。落座以后，王紫嫣对大家介绍男孩儿：“这是我男朋友Andy。”然后又向男孩儿一一介绍众人，到灿灿时，王紫嫣停住了，不知该怎么介绍，就看程云。这时程云微笑地向她介绍：“何灿灿，我女朋友。”
    王紫嫣突然瞪大眼睛，夸张地跑到灿灿身边，对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你就是灿灿？让我uncle寝食难安的那个姑娘？”灿灿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懵，指指程云：“叔叔？他怎么是你叔叔？”王紫嫣拉着灿灿的手说：“哎呀，他比我大那么多岁，叫他uncle他也不吃亏啊。”灿灿心想，明明是你吃亏好不好。王紫嫣继续说道：“倒是你哦，看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啊，你和我uncle在一起，会不会有代沟？他好无聊的。”灿灿这下被她逗笑了，连忙说：“有代沟有代沟。”某人这下倒是不高兴了。
    何宁连忙喊住紫嫣：“紫嫣，别冷落了Andy。先吃些东西吧。”王紫嫣这才想起来男朋友，连忙控诉程云：“还说呢，之前陪uncle演戏给那帮老头子看，差点让Andy误会我，害我解释了一个月，才把他哄下来。”旁边男孩儿的脸红了。王紫嫣又对程云竖起大拇指：“还是uncle厉害，灿灿居然都没拿你是问。还是你们感情比较牢靠。”男孩儿的脸更红了，灿灿的脸也红了。程云心想，谁说她没生气，气到现在还没消呢，要不干吗今天千方百计把你们两个小姑奶奶请来？灿灿现在抵触他的解释，没办法，他只能让当事人现身说法了。哼，等她气消了，看他怎么惩罚她。
    饭局结束，已是深夜。程云喝了不少酒，最后还是灿灿开车把程云送回家。到程云家门口，他赖着不肯下车，非要灿灿把他搀扶进去。醉酒的程云，就跟撒娇加耍赖皮的小孩一样。灿灿连哄带劝，把他拖进屋，准备返回公寓，刚走到门口，就被程云抱住，一阵热吻铺天盖地落下来。久违的幸福席卷灿灿，理智顿时丧失全无。
    程云抱着灿灿滚到床上。大脑间歇性短路的灿灿，豁出去了。可是，这时某人却没了动静。再一看，已经睡着了。灿灿简直哭笑不得，用力弹弹某人脑门儿，某人在睡梦中捉住她的手，继续酣然睡着。灿灿想把手抽出来，可无论她使多大劲儿，睡着了的程云依然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灿灿就势躺在程云身侧，静静地看着他。她也想到了，今晚的饭局是不是程云刻意安排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程云在以他的方式向她解释。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很少向别人解释什么。一度，灿灿也误会他。可是，如今为了她，程云愿意放下骄傲，愿意迁就她。这是她触动最深的。看着程云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灿灿有些心疼。轻轻抚上他的眉头，也想为他抚去烦恼。入睡前，灿灿倾身，在程云眉头上轻轻一吻。
    第二天一大早，程云醒来，看到怀里窝着的灿灿，简直不敢相信。他又凑上去，使劲儿亲来亲去，直到把灿灿吵醒。灿灿不满地瞪着他：“干嘛啊，让人家多睡一会儿行不行啊？”程云这下确认不是在做梦，更激动了，于是上下其手。被灿灿一脚踢开。程云委屈地看着灿灿。灿灿睡眼惺忪地望着程云：“你上午不是还要去Stanford吗？快收拾收拾出发吧。开车也得一个小时呢。”
    程云不甘心，又坏笑着凑近灿灿耳朵说了句悄悄话。灿灿脸蹭就红了，用脚使劲儿踢踢程云：“讨厌。快走吧。再晚就迟到了。”程云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
    上午程云才去Stanford，下午就上了微博八卦：当红科技新贵、某上市公司CEO程某为了博佳人一笑，弃公司于不顾，追到美国陪新女友上学。还配上程云穿梭在斯坦福校园的照片。网友纷纷点赞，还说现在成功人士的标准变了，都流行陪女友在美国上学了。
    傍晚，八卦升级，把灿灿也卷了进去：据目击者透露，程某正在追求的新女友何某某，为旧金山某高校商学院在读研究生，家境一般。程某为了新女友，毅然抛弃了多位豪门前女友，包括陈某某、王某某。如今，何某某收获钻石王老五，成功实现灰姑娘的华丽变身，成为众多姑娘心目中的励志典型。还偷拍了昨晚她和程云一起吃饭的照片。
    灿灿看到别人发给她的这些八卦，险些要吐血。这乌七八糟的都在胡说些什么。人心险恶啊。现在她才觉得，当年用几张八卦照片就把程云判为“死刑”，确实有些小题大做。
    晚上，程云从学校回来，到家已经11点了。本以为灿灿在家等他，可是却扑了个空。他以为灿灿看到网上八卦生气了，赶忙去找灿灿。
    灿灿开门，就看到一个心急火燎的程云。程云进屋，扶着灿灿的肩，认真地说：“灿灿，我看到网上传闻了，你别太当真。”灿灿翻翻白眼：“就这事儿啊？我现在也算互联网记者了好不好，怎么能不了解网民说风就是雨的八卦精神呢。我没放心上。”程云不可置信地问：“真的？”灿灿点点头。程云很开心，将灿灿紧紧抱住：“我的灿灿长大了。”
    接下来，还真印证了网友猜测，程云全心陪灿灿读起了书。美国大学的寒假都特别短，过完元旦没几天就开学了。白天，程云驱车六七十公里去斯坦福旁听商业课程，晚上跟同学讨论完案例，再开车回家，往往都已经是深夜了。可无论再晚，程云总要去看看灿灿，再回家休息。
    程云也想过让灿灿搬到他那里，学校公寓条件不好，环境很嘈杂。如今灿灿已经开始准备毕业论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他的房子离灿灿学校也只有两个街区，步行10分钟的距离。搬到一起，他也方便照顾灿灿。
    自从程云变着法儿跟她澄清一些误会之后，灿灿渐渐卸下心防。她想好了，过去20多年，她跟程云之间有过太多摩擦。那么就从现在起，她，要和程云一起成长，用更多的时间补偿蹉跎的时光。所以，当程云再一次建议她搬过去时，她答应下来，周末就搬。